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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暗香伴殘心(三)

  「就連你也是我那蠢婆娘撿的!」

  已經坐上了回去的馬車,九謠卻感覺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她心裡有些難受,即便之前便有這樣一種預感,可當預感變成現實時,她還是被狠狠打擊。

  難怪家中唯有阿娘一人疼她,想想曾經那個常常食不果腹的莫家,除了將她帶回家的阿娘,其他人對她自然是深惡痛絕了,這麼想想,她自小被賣進宮裡倒成了理所應當。

  「阿謠,你不用這麼難受,沒事兒的,我不也一樣嗎?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江亦喬靠在九謠的肩頭,語氣中充滿憧憬,「若不是他收留我,將我帶大,我可能要餓死街頭了吧。」

  是啊,她不也是這樣嗎?原本她又何嘗當他們是家人?在她心底,余冼倒更像她的家人,這些事她既是原就有懷疑,又何必執著?

  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了啊……

  九謠曾問過余冼,為何要救她,收留她,他說:

  「我啊,這輩子都快過去了,貯藏在心底的溫柔還沒來得及全部給出去呢。我原以為你這個老成的小丫頭不相信我的話,不會拜我為師呢。你倒心大,不怕我是壞人?」

  她還記得她想都沒想:「因為您不像壞人啊。」

  ……

  不知不覺已到達目的地,這件令她困擾的事也算是有一個了結,她與江亦喬結伴向郊外余冼的小屋走去,卻被一個黑衣人攔下。

  兩人頓時警覺,對方卻忽的抱了抱拳:

  「莫姑娘留步,七公主讓在下轉告您,午後她在風煙酒苑等您。」

  七公主約她出去?九謠還在判斷這件事的可信度,那黑衣男子就拿出一塊玉珏遞給她,看到熟悉的玉珏,九謠方才確定此事當是真的,可七公主平時找她都是直接去葯攤,如今肯定是有不尋常的事要同她說。

  下午,風煙酒苑,九謠與江亦喬在小二的帶領下去了七公主所在的雅間。

  「阿謠,你可知道……今日早上,發生了一件大事!」看九謠進來,七公主慌忙迎上去,語氣中是前所未有的慌張。

  「啊?沒事你慢慢說啊,發生什麼了?」看她著急的樣子,九謠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發生什麼了?楚軒陽出事了?要打仗了?

  沒想到七公主卻好似不知如何開口,猶豫片刻,她才說道:「阿謠!今早我父皇封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為公主!」

  「那你這麼著急?難不成她是別國的線人?」九謠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事看起來像是大事,可對她們畢竟沒什麼影響。

  誰知七公主卻翻了個白眼:「傻阿謠!你聽我說完啊,雖然有些匪夷所思,可她真的同你長得非常像!她之前過得應該很差,不僅又干又瘦,而且渾身是傷……」

  又是撞臉!

  如果世間真的有易容術,她一定要把這張給她惹禍的臉換掉!

  「應該是……湊巧吧?」九謠有些頭疼地開口。

  七公主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她是今早宮門守衛在西城門發現的,起先她說要見我父皇,被守衛強行趕走了,可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來了,還將一個令牌交給了守衛,我也不知那令牌究竟有何玄機,可她交了令牌后便被領進去了!」

  「雖說只是讓她在承坤殿外等著,可沒想到我父皇見了她之後她直接撲過去叫了一聲父皇,還說了好多奇怪的話,甚至提出可以滴血驗親……我父皇許是對她的話感興趣,竟同意了!」

  九謠也有些震驚,七公主說的這些顯然並非親眼所見,而是聽人訴說,也不知那少女哪來的本事說服他們這位喜怒無常的陛下,她抿了抿唇:「然後呢?」

  「之後的事……我也在場,親眼所見,他們的血……真的相融了!我父皇顯然也是驚呆了,整個大殿里的人足足看著她沉默了一刻鐘……」

  「滴血驗親原就不準確,只需某種藥材,就可使結果完全相反,被動了手腳也不是不可能啊。」九謠如今滿心疑惑,卻不知該從何而解。

  「問題就在這裡!」七公主的神色變得嚴肅,「太醫院的人檢查過了,那水沒有問題!也就是說……她說的是真的!」

  這下,九謠也不知從何解釋了,她只能苦笑,她因這張臉被針對,人家卻因這張臉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當真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了。

  「阿謠,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個陰謀?」七公主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未免太巧了!」

  江亦喬一直在旁邊聽著,此時卻皺了皺眉,她總覺得有什麼在她腦海中閃過,卻沒有捕捉到,她想了想,微眯了眯眼:「會不會有人想利用她害阿謠?會不會是六公主?」

  龍錦月!

  九謠回想到了第一次見龍錦月時的場景,還記得她當時說了一句……

  「你這張臉,倒是像極了那個賤女人,讓人忍不住討厭吶……父皇讓你留在央樂宮不會也是因為這張臉吧?」

  江亦喬的這個猜測似乎並不是無可能,時隔六年,龍錦月突然來找她,這本身就很可疑,說白了,她們倆人的交集當真也就那一次,龍錦月對她的針對,顯然是源於遷怒。

  再聯想到她身體中的詭異,九謠覺得……這件事多半與她有關了,而判斷只需一步――

  「阿吟,你能不能想辦法把那個九公主帶到我這裡?」

  七公主蹙了蹙眉,似乎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便微微點頭,忽的,她又想到了什麼,神色中露出一抹厭惡:「我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麼,更可笑的,是那個女孩說她的名字叫做『淑謠』!我父皇聽了之後臉色瞬間變了,之後便格外敷衍地給她安排了個住處。」

  九謠如今一個頭倆個大,不禁再度開始埋怨這張臉,叫她攤上這麼些破事!那個女孩取這樣的名字,不就是在給她添堵嗎?

  沉默片刻,七公主才再度開口:「我現在就回去,然後帶她來見你。」

  與此同時,玉清山莊。

  「哈哈,二殿下與獨孤少主的蒞臨當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二殿下快請上座!」

  聞聲迎出來的男子一身藍色的錦袍,手裡拿著一把白色的摺扇,腰間一根湖藍色腰帶,溫文爾雅,卻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司空宸不是什麼拘小節的人,對方讓他坐,他便徑自坐了。

  「數月不見,顧兄近來可還好?」獨孤溟沖顧南夏微微點頭,臉上依舊是亘古不變的笑容。

  「勞獨孤少主記掛,當是在下問候您。」顧南夏合了摺扇回禮,這副文鄒鄒的樣子倒叫人難以相信他竟是聲名遠揚的玉面鬼郎。

  「哪裡,顧兄比我略長,我自該來拜訪。」

  「不不不,獨孤殿下的名聲如雷貫耳,在下久仰!」

  兩人唱戲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站在那裡不是謙讓就是行禮,司空宸看著都累,只是斜倚在座椅上,抿著杯中香茗,看著這兩個虛偽的人類。

  終於,在司空宸已經喝完第三盞茶的時候,他們倆才落座了。

  「此番獨孤少主親自來我這玉清山莊,當不是為了與在下寒暄吧。」顧南夏有些慵懶地眯著眼,語氣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不錯,」獨孤溟輕笑,「顧兄見多識廣,可知何種毒可在不覺間使人的身體僵化,起先只是關節遲鈍,時日一長便會徹底無法動彈?」

  顧南夏手握摺扇,合起,再展開,似是在思量,片刻,他緩緩起唇:「聽聞北國寒域有奇蠱,名為殘魂,中蠱者無論身體還是神智都如被冰凍一般逐漸僵化,最後淪為活屍。」

  「那這殘魂蠱,可有解藥?」獨孤溟皺眉,這殘魂蠱他知道,雖說名為蠱,但其本質卻是毒,無色無味,制毒藥材極為罕見。

  「其實找葯並非關鍵,重要的是,此葯尋常醫師當真煉不來,至今為止,據在下所知,世間僅有一人獲治,曾為霧諍六殿之一的殿主,至於是誰,想必獨孤殿下也該想到了。」

  獨孤溟神色一冷,此事他雖未親身經歷,卻自小聽說,早在二十年前,姽嫿殿女殿主姚芷鳶曾被暗算中了殘魂蠱,后機緣巧合之下被治好,而將此絕世奇症治好的余冼此後便被尊為神醫。

  可是,他找余冼找了整整五年,如今雖然找到了,余冼卻拒絕了他的請求。

  他知道此事與司空宸撩撥九謠被抓其實無關,余冼只是找了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回絕他。

  ――――

  一方素帕之下的腕骨纖細到讓人難以置信,九謠的手指搭在手帕上,看著對面那張與她極度相似的臉,九謠的表情,以及內心都十分複雜。

  據說,這個女孩就是陛下認定的九公主,看著倒是比她矮些瘦些,可事實上,她的年齡比七公主還要大些!

  表面上,九謠是在給她把脈,而她的脈象也不出所料,血液中蘊了多種毒物,順帶的,她通過摸骨算了她的骨齡。

  原本她以為,這位「龍淑謠」或許真的是炎國的九公主,可如今,她的年齡明顯不符,所以……她究竟是什麼人,竟能與炎國陛下血脈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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