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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孤檐隱殘月(二)

  先前說話的那個為首黑衣人看到這邊有情況便皺著眉走來:「怎麼了?」

  「老大,這小姑娘帶著血月殿的令牌,我們要把她帶回去嗎?」

  他們故意壓低了聲音,九謠聽不清他們說話的內容,趁他們說話,江亦喬飛快地將九謠包袱里的另外兩塊令牌取出塞進袖口,對九謠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九謠會意地點點頭。

  「喂!小姑娘,令牌哪來的?」為首黑衣人奪過她手裡的包袱,將血月令拿在手中打量,似乎是在確認真偽。

  「我……我一個朋友送的。」九謠低著頭,微咬著唇,局促地抓著衣擺,看起來分外糾結,而實際上,她自己都佩服自己還是蠻適合演戲。

  「老大,我們怎麼辦?」

  「其他人放下東西可以走了!別忘了我說的話!」黑衣男揚聲道,然後轉頭盯著九謠,「她,帶走。」

  話音落下,兩個蒙面人便來拉扯九謠,卻沒人搭理江亦喬。

  「那,那我呢?」江亦喬瞪著眼睛,笑得燦爛,這哪像遇到了綁架,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去什麼好地方玩兒呢。

  黑衣男似乎沒想到居然還有人上趕著要跟他們走,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想活命就趁早滾一邊去!小破孩趕緊回你家找你娘吃飯!」

  九謠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些人不會也是貪狼寨的吧,現在的綁匪都這麼逗嘛……

  江亦喬翻了個白眼:「我們倆是一起的,你們把她帶走我怎麼辦?」

  「算了!一起帶走。」

  於是乎,這個意外的綁架事件以九謠和江亦喬換了一條船睡覺而告終。

  到達目的地已是第二天早晨,若不是九謠醒來發現周圍環境很陌生,就該忘記她們「上了賊船」的事了。

  緊接著就是一嗓子河東獅吼:「你們倆睡醒了嗎?睡醒了就下船!」

  坐在船上沒啥感覺,下來了才想說一句:「這是什麼鬼地方?」

  眼前的場景令人驚訝,簡直是不毛之地,河水是奇怪的深綠色,混濁不堪,岸邊僅有的兩棵樹已經枯死,停了幾隻烏鴉。

  面前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巨大莊園,用了烏色的黑曜石,單看著就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九謠不知道這是哪,江亦喬卻知道,這個地方,一般人還真來不了,她覺得自己是不能進去了,否則會被認出來。

  「走吧小姑娘,我們殿主要見你。」昨夜的黑衣男子對九謠說,九謠便跟在他身後,江亦喬卻被另外兩人攔住,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走進莊園,竟然意外地安靜,連人影都看不到一個,偶爾傳來幾聲鴉叫聲,還有若隱若現的古琴划弦之聲。

  「我勸你別亂看,跟著我走,走偏了都有可能碎屍萬段。」黑衣男子忽的幽幽開口。

  「哦。」九謠應了一聲,好奇地打量著周圍,什麼人會住在這樣的地方呢,如此陰森,不會害怕嗎?走在這裡她覺得連風都比外面冷些。

  隨著深入莊園內部,布景顯得越發可怖起來,雖說青天白日的,但這個古怪的莊園卻恍若陰霾密布,琴聲也越來越清晰起來,那麼空靈,像是來自無盡深淵的引魂鈴。

  「前面的宮殿,自己進去吧。」黑衣男話音剛落便頭也不回地朝另一邊走了,留九謠在原地。

  九謠吞了吞口水,抬頭望那高高的宮殿,說是宮殿,似乎更像一個塔,有著尖尖的頂端。

  琴聲便是自殿內傳來,高大的門掩著,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她糾結片刻后才抬步走上高高的台階,推開了沉重的大門。

  陽光照進昏暗的殿內,一個冷清的聲音響起:「關門。」

  九謠急忙轉身將門關好,整個大殿空蕩蕩,似乎只有一個高高的主座,和一個矮几,殿內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故而光線異常少。

  一圈燭台上點滿了藍寶石一般的磷燈,悠揚的琴聲在空蕩的殿內回蕩,曲畢,坐在矮几之後的男子才抬起頭來:「歡迎來到隕生殿,坐吧。」

  隕生殿?

  莫非也是霧諍六殿之一?

  她對霧諍六殿雖有耳聞,到現在卻也只知浮光殿與血月殿,也僅與這兩個殿打過交道。其他均是一無所知。

  九謠心想著,便向前走了幾步,跪坐在他對面的席子上,正要開口詢問,卻被搶先了:「不必如此拘謹,大大方方地坐著。」

  那聲音雖是隨性而高冷,卻帶著某種不容抗拒的威嚴,九謠趕忙換了坐姿,盤腿挺直身子。

  「墨城。」他張唇吐出兩個字,九謠頓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他的名字。

  「我叫莫九謠。」她回道。

  「你認識江穆?」

  「嗯?」九謠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才想到江穆是血月殿的殿主,「啊,可能以前見過。」

  「那你這令牌哪來的?」墨城抬手,一隻自天窗飛進的夜鴉便停到了它的手上。

  「以前偶然救了一個人,他送我的,我不知道這塊令牌的來歷。」九謠緩緩開口,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扣著地板。

  片刻沉默,墨城才再次開口,卻問得莫名其妙:「你想聽實話嗎?」

  「啊?」九謠皺了皺眉,這話不該是她說么,她要聽什麼實話?

  「不回答當是默認。」他的聲音真的冷到極致,他的雙眸沒有焦距般的冰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讓她滲得慌,「你的模樣,很像我一位故人。」

  他好像故意咬重了「故人」二字,九謠卻不知有何玄機,只得訕笑著道:「我這容貌可能同好多人相似……」

  「不,你和她一模一樣。」他的語氣忽的分外嚴肅起來。

  九謠愣住了,她從沒見過如此強勢之人,這話她不知道怎麼接了。

  沉默,寂靜。

  被他死死盯著,九謠連呼吸都不敢稍有加重。

  「你有事要忙嗎?」

  「沒……沒有。」九謠垂下目光。

  看她的樣子,墨城居然說了一句:「抱歉,嚇到你了。如果沒有急事,願意同我去一趟血月殿嗎?」

  九謠真的很想拒絕!她想回家了!最近一直都是四處奔波,一會兒騎馬,一會兒坐馬車,一會兒乘船,她好久沒有消停了!

  可現在她在人家的大本營,莫要說對方還詢問她的意見了,就算硬要綁她去她也沒話說不是?

  「我拒絕有用嗎?」九謠認命道,語氣里含了無奈。

  「沒有。」他好像挺滿意,說話的音調都高了些許。

  就在此時,一名蒙面人敲響了門:「殿主,江主來訪。」

  墨城的唇角竟勾起一抹弧度:「瞧,不必去了。」

  這話顯然是對九謠說的,她還沒明白這話意味著什麼,門已經被打開,人還沒進來聲音倒是先到了:「真是晦氣,白花了我五十兩多銀子,又失敗了!」

  九謠猛然一抖,聽這話也不難猜出這人便是血月殿殿主江穆,想想那日她和司空宸貌似不僅綁了人家的手下,連他所說的那白花的五十兩銀子也同他們有關……

  江穆大步走來,端起茶几上的酒壺便直接飲了幾口,略帶煩躁地坐到一旁,然後才注意到九謠,他把玩著手中酒壺,疑惑道:

  「這是?」

  和墨城的清冷比起來,江穆給人一種老謀深算的感覺,九謠不安地抬頭,卻只看到一張銀色的面具。

  就在看清她容貌的瞬間,江穆就狠狠皺起眉,將手中酒壺重重放在桌上:「墨城,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嚇到我客人了。」墨城正仔細擦拭著那架玄琴,說話時顯得漫不經心。

  九謠有些欲哭無淚,不明白她究竟為什麼會在這兒,她現在簡直坐如針氈!

  「她有一塊血月殿主令,你給的?」墨城瞥了一眼九謠,又看了看江穆道。

  江穆抿了抿唇,似乎在回想,一邊還細細打量著九謠,片刻后才問她:「你是……六年前那個小姑娘?」

  九謠急忙點點頭。

  猜對了!當年那個黑衣少年,正是江穆!

  「你倒是頗有本事,真能從那地方出來。」這回江穆的目光里夾帶了幾分興味,卻不像是看一個人,倒像是盯著獵物。

  「行了,不會為難你,該到哪去便去哪吧。」墨城適時開口,才讓九謠擺脫了江穆的凝視。

  她是一刻都不想呆在這兒了,隨意地告了個別,九謠趕忙起身離開,幾乎是逃一般。

  「最近的成功率越來越低,幾乎全是失敗品,我已經沒什麼耐心了,何況不知得罪了什麼人,三番五次與我作對。」看九謠離開,江穆才把先前沒發完的牢騷重新提起。

  墨城對他說的這些好像沒什麼興趣,依舊擦試著他的琴,悠悠接了一句:「你出的餿主意,讓我殿里那群蠢貨扮綁匪抓顧南夏,人沒抓到,倒是平白添了麻煩。」

  「他怎麼知道你會在哪抓他?」江穆似乎很意外。

  墨城冷哼一聲:「我又怎麼知道。」

  江穆也不惱,重新拿起酒壺在手中搖晃,接著道:「浮光殿那邊知道了會不會幹涉?」

  墨城頭也沒抬,抓了一把玉米粒餵了旁邊停棲的幾隻鳥兒:「這事同他們有什麼關係,管得未免太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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