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溫暖（二更）
「王公子是來救人的嗎？」
面對一臉戒備的王皓，沈妙妗卻十分淡然，揮手間撤去了滿屋的寒氣，滿地黑髮也重新變回了及腰長發。
「不知沈姑娘有何打算？」
王皓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雖然沈妙妗一直都表現出不同於其他鬼物的人性，但是在實力不能壓制她時，王皓不敢放鬆警惕。
「王公子不用緊張，如果要動手，剛才我也不會幫你了。」
王皓仔細地看著沈妙妗的臉，終於發現一絲不一樣的地方。
是笑容，此刻沈妙妗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了以往的風情萬種。
這正是他覺得怪異的地方，似乎從第一次見沈妙妗開始，她總是帶著各種各樣的勾人笑臉。
而此刻，王皓卻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絲「端莊」，這個本該和沈妙妗格格不入的氣質。
「那隻簪子對沈姑娘很重要？」王皓開口試探道。
「簪子？是啊，它應該是我原來的東西。」
沈妙妗的語氣有一些迷茫，似乎想要回憶，卻又無從記起。
王皓看到這一幕，突然想起在雞冠山上遇到的老鬼。沈妙妗應該也是勾起了一絲失去的記憶，或者說她已經察覺到，現在的她，不是她。
不過沈妙妗比老鬼幸運，雖不知為什麼，但是她一直保留了理智，並且有機會去追溯。
「那隻簪子可還在鬼母手上，不知姑娘打算怎麼辦？」
王皓臉上掛起了笑容，面對尚未蒙面的鬼母，他當然要多拉點盟友。
「你殺了童童，身上應該留有鬼母的印記吧，她的封印可堅持不了多久了。」沈妙妗不甘示弱道。
「鎮陰司的巡守就快到了，不知姑娘可否在對付鬼母時，助我一臂之力，我也會盡全力幫你拿到簪子。」
沈妙妗可是跟隨鬼母多年，到時必是一大助力，因此王皓直接開門見山，想要定下約定。
「我可不敢和鎮陰司的人同路，不過在你們殺鬼母時，我自會出現，我自己的簪子，自己取。」
沈妙妗既不答應也不反對，算是默認了，而王皓能得到這個答覆也很滿意了。
「王皓，你竟然敢勾結鬼物！」
尖厲的聲音傳來，王皓轉頭看去，卻是孫陽文已經醒過來了，只是被凍僵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只能在那裡叫囂。
王皓有些好笑地走到他面前，低頭道：
「孫公子還真是嫉惡如仇啊！」
「你別得意，我哥可是鎮陰司巡守孫陽武，等我哥來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孫陽文怒目而視，再次抬出自己兄長的名頭，希望能鎮住對方。
嘖嘖！
這個時候了還敢出言威脅，要不是馬元龍已經死了，倒可以介紹兩人認識認識。
對手的智商太感人，讓王皓失去了繼續交流的想法，轉頭看向邊上的沈雄。
沈雄仍然是埋頭跪地，似乎還在昏迷，不過王皓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他滴落的汗珠，開口道：
「要不要我來幫你擦擦汗。」
沈雄猛然抬頭，好似剛剛醒轉，驚慌失措道：
「大人，救我！」
他之前一直裝暈，就是秉著「忍辱負重」的信念，想等王皓談完后，渾水摸魚，逃得一命。
卻沒想到孫陽文在這個時刻，還敢挑釁王皓，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沈雄腦海里瞬間閃過千般計策，開口道：
「大人，今天我.……」
王皓看沈雄還在賣力演戲，莞爾一笑，直接打斷。用下巴指了下孫陽文，不咸不淡地說道：
「『大人』有什麼用，怎麼比得上你身邊這位『貴人』」
沈雄立刻面如死灰，他本準備反咬孫陽文一口脫身的，但聽到「貴人」兩個字，他就明白，他完了。
孫陽文倒是還一臉的有恃無恐，還有工夫鄙夷地看向沈雄。
「行了，這些人交給你了，要殺還是要救都隨你。」
沈妙妗百無聊賴地揮揮手，有些意興闌珊道。
那支玉簪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需要換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
沈妙妗話音剛落，孫陽文突然嗤笑出聲：
「殺我？他一個小小的捕快，敢殺我嗎？
我可是鎮陰司的巡捕，他要是殺了我，整個尚陽郡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聽到這話，沈雄的臉上也重新燃起希望，暗暗慶幸剛才的話被王皓打斷了，沒有得罪到孫陽文。
王皓看向兩人，笑著搖搖頭，莞爾道：
「是啊，我一個小小的捕快，怎麼敢殺鎮陰司的人。」
說完，他轉身對沈妙妗抱拳道：
「沈姑娘，不知能否幫在下這個忙？」
孫陽文和沈雄瞬間獃滯，只能祈求地盯向沈妙妗。
「為什麼？」
沈妙妗不急著走了，好整以暇地把玩發梢，巧笑嫣然，似乎變回了從前。
王皓沒想到她到嘴的食物都要拒絕，沉吟了一下道：
「不知姑娘有沒有聽過一句名言：『節約糧食，人人有責』。」
沈妙妗仔細想了會兒，俏臉轉向王皓，皺眉道：
「你罵我不是人？」
嗯？
王皓一滯，這是什麼腦迴路，趕緊繼續開口道：
「我們的目標都是鬼母，鎮陰司就快到了，姑娘也不想這幾顆老鼠屎壞事吧？」
「所以讓我吃老鼠屎？」
沈妙妗雙眉緊蹙，聲音也冰冷下來，看向孫陽文他們的目光更是充滿嫌棄。
王皓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子，怎麼就說出了「老鼠屎」三個字。
不過要是可以的話，他更想扇沈妙妗，他懷疑這女鬼的腦子是不是被玉簪給燒壞了。
就在王皓急不可耐之時，屋外遠遠傳來寧采臣他們的喊聲：
「王兄。」
「寧公子在外面？」沈妙妗臉上突然冰雪消融。
王皓靈機一動道：
「沈姑娘，寧兄就在外面，看在寧兄的面子上，你就.……」
「好」
沈妙妗乾脆地打斷了他的話，烏黑的長發開始迅猛生長，飛快地將孫陽文一行人全部裹住，幾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迅速地乾癟下去。
「.……」
王皓剛反應過來，地上就只剩下一排跪坐的乾屍了。
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
他強忍住心中的不平，看到還在地上游弋的巨蟒，不動聲色地走到柱子邊，擋開向著秦香芸襲來的一股長發。
這女人。
不，這女鬼，果然不可理喻。
長發還在匯聚，都是向秦香芸這邊襲來。
「王兄！」還是寧采臣，不過這次的聲音就在門外了。
吱呀！門被推開了。
王皓正疲於應付時，所有長發被突然收回，只見沈妙妗已經恢復如常，站在進門處，笑靨如花地對著寧采臣做了個福禮。
「見過寧公子。」
「沈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寧采臣有些驚訝，突然感覺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回頭一看，卻是林意在瘋狂地給他打眼色。
沈妙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突然站到這兒，擋住大廳內的一切。
她複雜地看著寧采臣，明明只見過一次，卻感覺那麼的熟悉。
似乎在剛才看到玉簪后，她腦海中的紛亂畫面里，有他一閃而逝的身影。
可惜只是影像的玉簪，帶給她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模糊不堪。
沈妙妗微微抬手，好似想要觸摸寧采臣，可是伸出的手指又很快定住了。
她不敢，她不能，她不知道。
這種感覺或許就是自慚形穢吧！
沈妙妗沒有哀怨，也沒有悲傷，因為她還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感覺。
她只是淡然地收回手，看著還在回頭的寧采臣，溫暖地笑起來。身影逐漸變淡，化作一絲黑霧，從房門上方飛出，飄向天邊。
是的，「溫暖」！
沈妙妗記住了這種感覺，這是第一次見面時，寧采臣帶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