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卑鄙的我
兩個波特中，一個向阿西婭揮了揮手，另一個則迅速舉起魔杖，指向阿西婭身後的斯內普。
斯內普的反應也是極快，他甩掉書包，一隻手猛地探進長袍，可他的魔杖才舉到一半，詹姆就吼道：「除你武器！」斯內普的魔杖朝空中飛上去十二英尺高，穿過阿西婭的身體，落在身後的草叢裡。小天狼星短促清脆地笑了一聲。「障礙重重！」他說著用魔杖對準了斯內普，斯內普正撲向自己的魔杖，可在半路上就被撞倒了，倒下的位置和阿西婭有一些重合。
阿西婭趕忙讓開，好像在這種情況下「撞到」斯內普也是一種極為不敬的行為。然而故事的發展不會受到觀眾的影響，詹姆和小天狼星向倒在地上的斯內普步步逼近，揚起了魔杖，臉上充滿了諷刺的笑容。
「考得怎麼樣啊，鼻涕精？」詹姆問。
「我盯著他呢，他的鼻子都碰到羊皮紙了。」小天狼星刻薄地說，「羊皮紙上肯定全都是大塊的油漬，教授們一個字都別想看清楚。」
幾個看熱鬧的人大聲笑了起來，斯內普的人緣顯然不怎麼樣。斯內普很想站起來，但是咒語還在對他起作用；他掙扎著，就像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似的。
「你——等著吧，」斯內普喘息著，抬眼瞪著詹姆，臉上帶著十足的憎惡表情，「你——等著吧！」「等什麼呀？」小天狼星冷冷地說，「你想怎麼樣啊，鼻涕精，往我們身上蹭鼻涕嗎？」一連串夾雜在一起的粗話和毒咒從斯內普嘴裡冒了出來，但是他的魔杖在十英尺以外，所以什麼事也沒發生。
縱使已經在電影中看了無數遍，也不過是一些蒙太奇的片段而已。當這天真而單純的惡赤裸裸地展現在阿西婭面前，她攥緊拳頭看著斯內普無力掙扎卻又心懷憤懣的「醜態」，聽著周圍觀眾的鬨笑。
有什麼可笑的！
阿西婭走近斯內普，伸出手，毫不意外地穿體而過。後面小天狼星不客氣地穿過阿西婭的身體，笑嘻嘻地探頭「欣賞」斯內普的窘迫。詹姆則冷冰冰地說，「洗洗你的嘴巴，清理一新！」斯內普的嘴巴里立刻吐出了粉紅色的肥皂泡，他的嘴唇上粘滿了泡沫，憋得他透不過氣來——
此時還要提「理智」二字對阿西婭來說就太難了。這活生生發生在眼前的，此時甚至能清楚地看見斯內普那蒼白臉頰上的血絲。可是我又能怎麼辦，我身處一段記憶里，局外的我又能做什麼？
慢著，我好像見過穿破記憶和現實的方法。而且那個人……好像就是我。
阿西婭驀然想起那張成熟的臉，有樣學樣地，她用差不多大的手反握住一模一樣的魔杖，狠狠戳向小天狼星探出的腦袋。
「阿西婭！」這是哈利的聲音。
可什麼也阻擋不了阿西婭了。魔杖沒有像麻瓜世界里應該的那樣懟在小天狼星頭上，而是在二者接觸的那一瞬間，小天狼星就慘叫一聲跌向了前方。
小天狼星捂住後腦勺，眾人立即轉換圍觀對象去關心小天狼星。阿西婭有些不可思議地收回自己的魔杖，她的身體現在還有一部分和圍觀群眾重合，說明她並沒有進入這個世界。而這一「冰錐」下去，什麼魔法現象都沒有發生，小天狼星的頭只是，樸實無華地，流血了。人群瞬間亂作一團。
我成功了？
斯內普趁著大家注意力轉移的檔口，偷偷站了起來，撿起自己的魔杖，筆直地對準了詹姆。
我改變了這段記憶？
哈利卻走到阿西婭的面前，他迷茫的目光望著阿西婭，又望向天空。當他再一次看向阿西婭的時候，他的眼中閃爍著震驚的光芒。
「教父腦後的傷疤是你弄的？」
這一次是阿西婭震驚了。
小天狼星腦後什麼時候有一個傷疤？
難道，我是真真切切地改變了一段歷史？
沒有讓阿西婭細想的功夫。斯內普把肥皂泡啐在地上，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洗洗嘴巴？感謝關照，不過我想，你的腦子和心腸都應該好好洗一洗！」一道閃光，詹姆的一側臉頰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濺落在他的長袍上，他精心營造的帥哥形象蕩然無存。
「夠了！」
一個從湖邊匆匆走來的人大聲喝止了這一場混亂。那是一個有著一頭濃密的深紅色長發的女孩，一直垂到肩膀上，還有一雙綠得出奇的杏眼——哈利的眼睛。
「莉莉？」斯內普突然變得更加窘迫了，他手足無措地放下魔杖，臉漲得比含著肥皂泡時還要紅。
然而，就在這時，詹姆猛地轉身。第二道閃光過後，斯內普被頭朝下倒掛在空中。他的長袍垂落在腦袋上，露出了瘦得皮包骨頭的蒼白的雙腿，還有一條快變成黑色的內褲。
在周圍的一小群人里，有許多人在喝彩。就連小天狼星也捂著腦袋大笑起來。剎那間，莉莉憤怒的表情起伏了一下，就像她也要微笑似的，但她說：「把他放下來！」
「當然可以。」詹姆說，然後猛地揚起魔杖，把斯內普砸在地上。斯內普墜落到地上縮成了一團，他掙開自己的長袍，馬上站起來，舉起了魔杖，卻在莉莉嚴厲的目光下退縮了。
「夠了！」莉莉喊道，現在她已經把自己的魔杖抽出來了。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好像在為這一場「戰鬥」評理似的。畢竟交戰的雙方都出現了不大正當的行為，也都對對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顯然人們把小天狼星的傷算在斯內普身上了，粉絲行為上升偶像唉）
詹姆靠近莉莉，像是要說什麼，但是莉莉迅速把魔杖對準了詹姆。斯內普低低地喚了一聲「莉莉」，回應她的卻是一句「閉嘴！」
莉莉冰冷地掃視這一片狼藉，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你們是不是都以為自己比對方強得多？我告訴你們，你們兩個人，一樣噁心。」
這所謂的兩個，自然是斯內普，和詹姆。
斯內普的臉色已經由紅轉青。他不敢和莉莉爭辯，為了排解此時的憤怒，只能不合時宜地把矛頭對準詹姆，啞著聲音怒吼：「波特，你要付出代價。」
詹姆此時倒是聰明得多，他深知在莉莉面前裝也要有點紳士風度。他低聲說：「看在我們伊萬斯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算你走運，鼻涕精——」
斯內普突然發泄出了所有的暴怒，他大聲喊道：「不要用莉莉來挑釁我！我也用不著她這種——」
阿西婭突然警覺起來，什麼大事似乎正要發生。
斯內普繼續吐出接下來的字眼：「——臭烘烘的小——」
不！那個撕裂了兩個人也撕碎了一個人的字眼就在後面！
阿西婭舉起魔杖，就是舉起一柄能切斷禍根的匕首。
我要這樣做嗎？
我要做什麼？
是刺傷斯內普的嘴還是刺傷別人來轉移注意力？
我不一定做得到吧，小斯內普現在的憤怒和衝動是我能制止的嗎？
況且我都不一定能再一次成功穿破記憶和現實。
我做不到的，肯定做不到的，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為了說服自己，阿西婭甚至嘟囔出聲。她放下了魔杖，任憑小斯內普說完這句話：
「泥巴種—來幫忙！」
莉莉眨了眨眼睛。
「很好，」她冷冷地說，「往後我再也不會操這個心了。還有，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洗洗自己的內褲，鼻涕精。」
莉莉離開了，一切正如本該的那樣。詹姆又把斯內普頭朝下倒掛在空中。
「誰想看看我把鼻涕精的內褲脫下來？」
眼前的場景突然消失，一個已經長大成人的斯內普就站在旁邊，氣得臉色煞白。
「玩得開心嗎？」
哈利被吊在空中，扔到斯內普地下教室的石頭地板上。
「那麼，」斯內普說，他用力地抓著哈利的胳膊，雙眼卻緊緊鉤住了阿西婭，「那麼，很開心吧？」
「沒、沒有。」哈利說著，想努力把胳膊掙脫出來。阿西婭則是動都不敢動彈一下。
斯內普雙唇顫抖，臉色蒼白，露出了牙齒，比他小時候的樣子還要憤怒。
「滾出去，你們兩個，永遠滾出我的辦公室！」
哈利拉住阿西婭的手，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格蘭芬多塔。
阿西婭失了魂一樣躲進自己的被窩裡，試圖將一切隔絕在外。
她瞧不起自己，也不願意讓別人再瞧見自己。
她知道自己的不作為是因為什麼。
是的，是的。她本可以改變一切的，她本可以有機會挽回斯內普和莉莉的感情，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沒有做，不是因為什麼做不到，沒有做怎麼知道做不到呢？
是她不想。
嗯，她不想。
因為……
她不願意承認心裡那個清清楚楚的答案，因為真相只會讓她更加鄙視自己。
因為……
如果斯內普和莉莉沒有分手，自己還哪有機會……
哪怕自己「上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兩個都遙不可及的結果中，阿西婭，選了更自私，更卑鄙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