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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事實上,連在前面說話的男人女人都被一聲尖厲的嘯聲震的耳朵錚的一聲,片刻失聰。 

  趙勇與凌大舅以為出什麼事了,連忙跑進去。女人們在內宅,趙長寧嚇的哭了起來,凌氏正抱著他,給他揉耳朵,對趙勇道,「父親那裡!」 

  趙勇進去的時候,趙長卿已經躺地上了。 

  凌二舅抱著趙長卿,見了趙勇頗是不知所措,關鍵,他現在腦袋嗡嗡響,聽不到任何聲音,連忙道,「快!快!去請大夫!」 

  趙勇嚇了一跳,過去看趙長卿,只見趙長卿小臉兒雪白,沒有半點動靜。趙勇軍戶出身,懂一些急救,接過趙長卿放到裡間炕上,狠狠掐她人中,趙長卿一動不動,趙勇著實著了慌,叮囑凌大舅凌二舅兩句,連忙出去找大夫了。 

  凌氏凌大太太凌老太太進來時,凌二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聲來,「神天菩薩啊!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天哪天哪!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凌氏臉色也變了,坐在炕邊拍拍女兒的臉,喚她,「長卿!長卿!」趙長卿沒動靜,凌氏盯著自己的二哥問,「二哥,長卿這是怎麼了!」 

  凌二舅手足無措,極是內疚,一個勁兒道,「都怪我都怪我。」 

  凌氏握著女兒的手,眼淚忍不住掉下來,「這是怎麼了?」她掉了一時淚,還了三分惱怒,問,「二哥總得給我這個交待!好端端的,我這丫頭怎麼就成這樣了!」 

  凌二舅雖聽不見,也能明白凌氏的意思,羞愧道,「你二嫂說話是過了些,妹妹,我,我,你放心,長卿福大命大,一定沒事的。」 

  趙長寧自來跟趙長卿最好,如今見趙長卿躺在炕上神鬼不知,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我姐死了!我姐死了!」 

  趙長寧這樣一哭,當真如挖了凌氏的心肝一般。凌氏蹭的跳了起來,幾步撲到凌二太太面前,劈頭給了凌二太太兩記大耳光,撕打著她問,「你把我閨女怎麼了!你說她什麼了!」 

  凌二太太也知這回事鬧大了,偏生聽力尚未恢復,只得一味咧著嘴嚎喪,「神天菩薩啊!神天菩薩啊!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我也沒說什麼——」凌二太太突然慧上心頭,大聲道,「是那丫頭先對我不敬。」 

  凌氏一聽這話,手下更是不留情面,哭叫著打的更厲害。 

  雖然凌大太太見到凌氏抽打凌二太太實在滿心暢快,卻還是上前把凌氏連勸帶哄的扶抱了起來,道,「卿丫頭興許是一時閉過氣了,妹妹去瞧瞧,說不得一會兒就醒了。」 

  直待大夫來時,凌太爺等人才漸漸聽到聲音。 

  陳大夫摸了摸趙長卿的脈象,道,「尚還平穩。老夫這就用針喚醒姑娘的神識。」 

  凌二太太一聽趙長卿脈象平穩,立刻自地上爬起來,道,「這丫頭對我語出不敬,我不過教訓她兩句,她倒好大的氣性……」凌二太太還未說完,便被凌太爺一巴掌抽閉了嘴,凌太爺氣的渾身哆嗦,怒道,「我們老凌家再沒有你這等不賢良的婦人!老二,去!寫休書!」 

  凌二太太一見,凌氏趙勇沒心思理會她,但,凌家老老少少看她的眼神都不大對了。公公自來是個要面子的人,等閑不與婦人一般見識,如今休書的話都出來了。凌二太太頓時心知不妙,張嘴又要嚎啕,凌騰已道,「祖父暫且息怒,還是卿妹妹的身體要緊。三姐,扶母親去外頭坐!」 

  凌三姐尚沒有修鍊出母親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良好心理素質,趙長卿一聲大吼險把她吼的魂飛魄散,當時趙長卿看她們母女兩個的眼神,那真是要殺人的。誰知趙長卿吼完,直接厥過去了,凌三姐險被震聾。剛剛見姑媽與母親都撕打起來,她早六神無主。如今聽弟弟這樣一說,連忙扶著母親躲出去了。 

  趙勇去請的,自不是隨意的光腳大夫。 

  陳大夫在邊城也是小有名氣的,本是十拿九穩的一針,結果,一針下去,趙長卿竟無絲毫動靜。陳大夫眉毛一擰,拈著鬍鬚沉吟片刻,臉色沉寂下來,問,「病人可有摔到哪裡?」 

  凌騰忙道,「卿妹妹忽然昏厥,大夫看她腦後可有傷。」太可怕了,趙長卿本就是個有幾分脾氣的。不過,她平日里並不經常暴發。即便暴發也不似這次,趙長卿尖叫的那種聲音,即便現在想起來,凌騰猶心有餘悸。耳朵瞬間失聰,大腦也彷彿瞬間擊穿,除了疼痛沒有第二種感覺。及至趙長卿突然昏厥,實在是誰也未曾料到。凌騰當時只顧得捂耳朵了,趙長卿忽然倒地,他也沒來得及扶一把,就任趙長卿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陳大夫托著趙長卿的脖子,果然腦後一個大包,他道,「病人昏迷,大約與腦後的摔傷有些關係。觀其脈象,尚屬平穩,只是這摔傷有些麻煩,自來頭部摔傷最難治療。」 

  凌氏驚惶的問,「那我閨女什麼時候能醒?」 

  陳大夫搖搖頭,「若是一時氣厥或是摔著胳膊腿兒的,我尚能醫。頭為人身體最複雜之處,便是扁鵲在世,怕也無能為力。如今病人昏迷,何時清醒,只得看天意了。我開些外敷消淤的葯給她敷在腦後,待她腦後這傷消了,應該就能醒來了。」 

  凌氏險沒跟著厥過去。 

  趙勇請大夫到外面說話。 

  陳大夫並非庸醫,嘆道,「老夫行一輩子醫,這種摔到頭的例子也見過一些。有些人,看著輕輕跌一跤,一輩子就這麼過去的也有。有些人,看著摔得鮮血淋淋,其實包紮好傷處就能行走如常。頭上的傷最難說,病人現在昏迷不醒,又難進飲食,為維持元氣,還是熬些參湯,沾在她唇上。若說何時能醒,老夫實不敢妄言。」 

  趙勇大為悲慟。 

  趙長卿昏迷的第一日,大家還能挺得住。 

  待得到第三天,凌太爺也跟著躺下了,直說,「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娶得這等妒婦!」 

  凌二太太更不必說,雖然肚子里時常來句狠話,譬如「她自己摔的,不干我事!」,但,這樣的話,哪怕無恥如凌二太太,現今也只敢在肚子里想想罷了。實際上,她現在都不大敢在趙家人面前露一面。 

  總在凌家不是法子,趙勇作主,把趙長卿接回了家。 

  倒是蘇先生道,「總是這樣躺著於病人無益,雖說吃不下藥,倒也並非沒有用藥的手段。」 

  凌氏眼睛腫的核桃一般,聞言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抓著蘇先生的手泣道,「長卿五歲就跟著先生念書,就如同先生的親閨女一般。先生若能救她性命,就是我們一家子的恩人。」 

  「並無十成把握。」蘇先生道。 

  凌氏泣道,「試一試也無妨,試一試也無妨。」 

  趙老太太歷經世事,倒還穩得住,道,「卿丫頭這樣,無非是靜聽天命。先生通醫理,若有法子,只管說來就是。成與不成,我們都感激先生,斷不會有遷怒之意。」 

  蘇先生嘆,「那便試一試吧。太太莫要傷心太過,您似有身孕,還需小心保養,莫傷了腹中孩子。」 

  趙老太太看向凌氏,凌氏目瞪口呆,道,「不會吧,我,我……」稍稍想了想,凌氏道,「說來,我上個月沒換洗,也沒大在意。」 

  蘇先生給凌氏把了把脈,道,「孕婦心性要平穩些。」 

  若是以往,趙家不知該如何歡喜。如今趙長卿生死未知,凌氏喜也喜不起來,嘆道,「養活這些孩子有什麼用,儘是操不完的心。」說著又流了一回眼淚。 

  趙老太太勸道,「我看長卿不是沒福氣的,哪個孩子還沒個病痛,過幾日定能醒的。你略略保養些,長卿這樣懂事,若是醒了知道你為她傷神,定不好受。」又請教蘇先生,「先生看,可要給長卿她娘開幾幅安胎藥。」 

  蘇先生道,「也好。重要的是心情開闊。」 

  如今趙家也不再往家裡請大夫了,索性就憑蘇先生施為。連凌氏的安胎藥都是蘇先生開的。 

  蘇先生開出藥方,趙勇雖不大看得懂些方子,但一看這劑量還是問了一句,「先生,這葯是論斤抓的嗎?」 

  蘇先生點頭,「對。」 

  趙勇便不再多說,著來福去抓藥。 

  待葯抓回來,蘇先生再命人去買口新鍋子,直接將葯放到大鍋里煮,葯煮好后盡數倒到浴桶里,待得葯溫稍涼,便把趙長卿也抱了進去。之後再佐之以金針、按摩的手法。儘管趙長卿還沒醒,臉色到底恢復了一些。 

  趙長卿在家躺著,凌老太太與凌大太太每日過來探望,偶爾凌太爺凌大舅也過來,凌二舅家也來過,給趙勇攆了出去。凌二太太在趙家門口小聲抱怨,「我就說多餘的來,看吧看吧。」 

  凌二舅怒吼,「閉嘴!」 

  凌騰亦冷聲道,「娘,你還是別說這種話!卿妹妹久不見清醒,她有個好歹,姑媽不會跟咱們算了的!」現在趙家緊張趙長卿的身體,尚沒與凌家算賬的心,若趙長卿就此一覺過去,趙家怎會罷休。凌二太太現在還說這種作死的話,凌騰心中惱怒非常。 

  凌二舅低聲道,「這可怎麼辦?」 

  凌騰道,「先回家再說。」 

  一家子只好回去,卻不想隔壁門一開,接著兜頭一盆污水就對著凌二太太潑了過來。趙梨子端著木盆罵,「好個老刁婦,我早聽說了,你把卿妹妹給治死了!潑死你潑死你!」罵一句,不待凌二舅一家有所反應,趙梨子哧溜鑽回了家。 

  凌二太太大怒,「你這小兔崽子!」就要去趙大家踹門,不想趙蓉慢慢走出來,道,「我勸舅母還是別在我家門口耍威風。」 

  凌二太太到底心虛,一見趙家人便自動熄火,擦擦臉上的污水,訕訕,「蓉丫頭,你說你爹娘,我也是好意跟你二舅來瞧瞧。」 

  趙蓉微微一笑,「沒什麼好瞧的。我姐姐若是好了,此事自然好說。若是好不了,舅母就得做好準備了。」雖然她挺盼著趙長卿就此歸天,不過,能一箭雙鵰的叫凌二太太倒了霉,就再好不過了。 

  凌二太太心下一沉,「什麼準備?」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趙蓉小小年紀,忽然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陰沉沉的話,凌二太太忽覺身上一冷,立刻道,「難道是我殺的她?」 

  趙蓉不與她多費唇舌,斷然道,「介時自有公論!」 

  「公論!什麼公論!」凌二太太咬牙道,「是那丫頭先對我這個做舅母的不敬!」 

  趙蓉抬頭望著凌二太太,似笑非笑道,「希望到了公堂祠堂之上,舅母也有這麼好的鋼口!」說完轉身又回去了。 

  凌二太太哀嚎,「世上哪裡沒有冤死鬼哪——」依她的脾氣,定要做勢發作一番的,只是如今父子兩個臉色難看到極點,凌二太太也不敢再作,收聲與女兒上了第二輛車,一道回家去。 

  凌二舅不是什麼有大本事的人,趙長卿怎麼說都是親外甥女,此刻,凌二舅絕對是悔恨交加,不停道,「早知道便把銀子給長卿,她這樣大的氣性。」 

  凌騰面無表情道,「說這個已經太晚了,父親。」 

  「這可怎麼辦?卿丫頭有個好歹,一條人命哪。」誰人無子女,凌二舅捫心自問,若凌騰凌三姐有個好歹,他定是要拚命的。自家孩子是親的,人家趙長卿也不撿來的啊。 

  凌騰道,「只得盡人事,聽天命了。也怪我,自作聰明。」 

  凌二舅嘆,「如何能怪得了你。」 

  「明天不要讓娘和姐姐來了。」凌騰道,「讓她們去廟裡給卿妹妹祈福。晚上,我同父親去求求祖父吧。」 

  「你姑丈不讓咱們進門,估計你祖父說了也沒用。」除非趙長卿好轉,不然趙勇怎會饒過凌家。 

  凌騰道,「姑丈不讓進,咱們父子就在外頭守著。卿妹妹正病著,上回那個大夫說要參湯續命,不如買兩根參托祖父送來。暫托祖父的名兒,日後才好說話。」 

  凌二舅本是個沒主意的,聞言立刻道,「就按你說的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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