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李掌柜走後,凌氏問趙長卿,「你跟人家李掌柜說什麼了?」
趙長卿道,「做生意的事。」
「他是往西蠻做生意的,能同你做什麼生意。」想到自家的鋪子,凌氏直發愁,「連李掌柜這樣的大商家都要關門歇業,明年咱家鋪子還不知要怎麼著呢?」
趙長卿道,「既不許往西蠻貿易,就進些家常穿用的料子,慢慢做生意吧。衣食住行,人總要穿衣裳的。生意興許會差些,只要不賠錢就成。」
凌氏嘆口氣,重打起精神,「反正你爹的官兒上來了,咱家也不愁吃穿。」又問,「到底跟李掌柜做什麼生意,莫不是賣包子?」
「不是包子,是前些天我與先生做出的調料粉,想賣這個。」
「這能賣幾個錢。」凌氏不以為然,道,「要賣這個,咱自家也能賣呢。」
趙長卿打發丫環下去才同凌氏說明究竟,「上次包子鋪遭人算計,追根究底還是咱家根底淺,爹爹的官一被降,立刻有眼紅的出手。我尋思了這些日子,想把生意做起來,沒靠山是不成的。母親也聽李掌柜說了,宋姑娘被封了縣君,連宋大人也被封了子爵,這靠山才夠硬,待以後生意做起來才沒人敢亂伸手。還有一事,咱家與宋家好容易有這些關聯,若能把生意做起來,兩家是扯不斷的,混個耳熟也沒壞處,母親說是不是?」
凌氏嘖嘖笑道,「我跟你爹爹都是一根腸子的主,也不知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機伶鬼來!」
趙長卿叮囑道,「這事只跟母親說,母親告訴父親也就是了。別在親戚之間說了,不然李掌柜聽到咱們到處嚷嚷,倒又多心。先悄不聲的把生意做起來,把交情處出來,好處自然是有的。」
「這我知道。」凌氏欣慰道,「以後阿寧有一半你的機伶,我就不擔心他過日子了。」
趙長卿道,「我這不過是做些小生意罷了,阿寧以後是考武舉的人,知道莊稼辛苦,別以後叫人騙了就足夠。莫叫他在這些瑣事上操心,以後真能考出一二功名,一家子的體面。」
凌氏點頭,「這話很是。」
待晚上丈夫回家,凌氏方將此事秘秘的同丈夫說了,趙勇道,「這生意做的。」
凌氏道,「咱們閨女真是機伶,管她賺不賺錢呢,能做成就行。」凌氏並沒把趙長卿這生意當回事,她更看重的是能間接同宋侍郎家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如趙長卿說的,好生經營,以後說不得能有大用。像婆婆與她說的,朱太爺投資彭老相爺的事,真是獲得巨大成功的典型。凌氏野心不大,她沒盼著丈夫能有朱大舅爺三品戶部侍郎的成就,若以後能沾光叫丈夫做個千戶,凌氏便心滿意足。幻想了下以後千戶太太的美好生活,凌氏頗是心滿意足,險笑出聲來。
重陽節無事可表,倒是袁氏跟凌氏打聽趙長卿的親事,誇了通自己娘家侄兒如何出息。凌氏自不會一口應下,拿趙勇做個說辭,只說回去商量。袁氏一臉自信,「隨妹妹回去打聽,不是我自誇,那孩子的確是極好的,不然我也不能張這個嘴。」
凌氏笑,「嫂子給說的,自然差不了的。」
待一時趙長卿同朱曦朱蟬看過園中菊花回來,袁氏打趣道,「長卿,你現在年紀大了,想說個什麼樣的婆家,自己有主意沒?」
趙長卿微愣,回過神來,臉上並無羞色,只道,「只要人品端正,年齡相當,立志不納妾室的便可。」
凌氏笑嗔,「看這丫頭,可不許這樣說話。」
趙長卿淺笑,「剛剛袁大伯娘特意支我出去看花,想來是給我說婆家的,不知說的是哪家?」
袁氏笑,「不是外人,我娘家侄兒,不知你還願意?」
趙長卿笑,「願不願意的,大伯娘誠心說媒,我也給大伯娘一個準話,得回去打聽一二。就是大伯娘的娘家人也沒有不打聽我的。此事若成,是兩家的緣分,若是不成,就是沒這緣分,伯娘到時可別惱怒。」
「看你說的。」趙長卿這樣直晃晃的說出來,袁氏心下稍有些小小不悅,笑,「咱們長卿就是大方,人也有主意。」
趙長卿笑,「咱們邊城的女孩子,又不似中原那般規矩繁瑣,從來是有什麼說什麼。我若是縮手縮腳沒個主見,伯娘你也不能看我好呢。」
大家說笑一回,中午用過飯,趙家人便告辭了。袁氏晚上同丈夫抱怨,「一個小小百戶家的閨女,就要男家不準納妾才肯嫁!恐怕就是皇帝老爺的公主也沒這麼大的口氣!」
朱明堂道,「這是怎麼了?親事沒成。」
「趙家還沒說,我估計是不成的。通哥兒到了年紀,我娘就給了他兩個丫頭!」袁氏一臉晦氣,「不要說她不樂意,就是我娘聽到趙家閨女這般善妒,也不能樂意!」
朱明堂渾沒放在心上,道,「不樂意就不樂意吧,什麼大事。」
袁氏瞟丈夫一眼,「你是不知道今天卿丫頭何等大樣,我同她母親說親事時還特意支了她出去園子里賞花。那丫頭鬼精鬼精的,早猜出來了,從園子回來就直接問我是不是給她說親,臉皮厚的,世所罕見!狂得不知自己姓誰名誰!誰家受得了這樣的媳婦!成不了才好!」
凌氏忍了一路,回家才說趙長卿,「誰教你的這些沒邊際的話?啊?自己心裡想想就罷了,你有話也是單單同我說,怎麼倒往外頭去說?叫別人怎麼看你呢。」
趙長卿端了盞茶遞給凌氏,道,「母親喝茶消消氣,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咱家現成擺著的,二姐姐嫁了許家老三是什麼下場,說是現在沒妾室,可先時若不是許老三不檢點,二姐姐也不能小產。何況,現在才到哪兒,二姐姐難熬的日子還在後頭。我看到二姐姐這樣,當然得把醜話說在前頭。」
「母親甭以為袁大伯娘安什麼好心,她是何等樣心高氣傲的人,若娘家侄兒如她說的有一無二,怎麼會說給咱家。我一說不能納妾,她臉都變了,我把話擱這兒,母親不信就去打聽她給我說的親事,說不得這小子現在就有通房妾室了。」趙長卿道,「我先把話說在前頭,以後母親回絕的時候才好說話。」
凌氏喝口茶,嘆道,「那也不該把什麼不納妾的話說到外頭去,倒叫別人說你嫉妒。」
趙長卿溫聲道,「我又沒想嫁什麼高門大戶,只要人品好,就是比咱家差些也沒什麼,誰家日子不是一點一點過出來的。母親嫁給爹爹時,咱家有什麼呢?到現在也不比別人差。爹爹現在也是六品官兒,難道平時沒應酬,也沒見爹爹就納個小的回來。我也不圖以後有什麼富貴,以後就像母親和爹爹這樣的就行了。」
凌氏臉都紅了,薄斥道,「越發的不著邊際了,行了行了,趕緊回你屋去吧,別叫我生氣了。」
凌氏晚上跟丈夫發愁,「你說可怎麼辦?咱們閨女說是不圖富貴,可我怎麼捨得把閨女嫁到窮家破戶去。」
「說不圖富貴,又不一定要嫁窮家破戶。」趙勇道,「閨女說的也沒差,只要家境尚可,關鍵是人品好,知道上進。日子都是慢慢過的,少年窮時不叫窮。不能納妾也是對的,咱們過慣了人口簡單的日子,那樣妻妾成群的日子,哪怕再富貴,到底堵心,還不如過些個尋常日子痛快。袁大嫂子說的是哪家,我著人去打聽打聽。」
凌氏同丈夫說了,趙勇道,「這事且不急,等我打聽后再跟你說。咱們閨女要模樣有模樣,要人才有人才,還愁嫁不成?」
凌氏笑,「重陽節前我回娘家,母親倒有件事同我說。」
「什麼事?」
「阿騰的親事。」凌氏與丈夫說道,「阿騰明年就要考秀才,我看母親那樣子,似乎是有意咱們長卿。」
趙勇皺眉,「阿騰本人沒的說,孩子也懂事,每個月都來給咱們請安。只是有兩件事叫人不放心,一則,阿騰他娘太難纏,我看長卿也不喜歡他二舅母,給這樣的婆婆做媳婦豈是好做的?不用比別人說,就看二姐兒的婆家,那是親大舅母,許大太太往日間名聲也比阿騰他娘好許多,結果現在如何?其二,這話說著有些小氣了,可長卿是咱們的親閨女,我也得說。大哥無子,阿騰以後是兼祧,伺候一房公婆就夠辛苦的,難道以後叫長卿去服侍兩房公婆,多辛苦。」
凌氏嘆道,「我也想過這些事,母親說的實在懇切。母親的話也有道理,雖說阿騰要兼祧,不過是為了長房不絕嗣,以後有了兒子,待長房百年後,過繼給長房一個做嗣孫有個燒紙的人就行。大哥大嫂有房子有地,現在家是早分了的,並不住在一處。二則,阿騰瞧著的確有出息,以後若能掙出前程,也不算虧了長卿。三則,我看阿騰對長卿實在用心,他只要有空總要過來的。納妾這種事,他是斷然不能的。」
趙勇道,「長卿對阿騰倒是平平。」半點看不出親密來。
凌氏嘆,「經楚家的事,我知她心裡也難受,只是不說出來叫咱們擔心罷了。你不知道,她悄悄的把以前楚渝置的一個小院買了下來,常去那裡轉,還在那院里給楚家人設了牌位祭拜。」凌氏說著就流下淚來,「我知道這事後,心跟針扎似的,幾天睡不好。她就是這樣有情義的丫頭,你說,要是不知內情的知道這個,別人家怎麼容得下。所以我才尋思著,必要給她尋個知根底的知道體貼她的人才行。」
趙勇看著妻子流淚,良久嘆道,「還是問問長卿再說,總要她願意才好。」
「這我知道,她素有主見,總要問過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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