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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5 章

  接下來的事根本不必趙長卿去做猜想了,死了很久的人搖身一變又活了,非但活了,還賜爵封侯,聲名顯赫。 

  趙長卿命永福將看了一半的楚家案的卷宗收起來,聽凌氏說的繪聲繪色,「就是楚公子,唉,說起來也可憐,先帝老爺早就知道蜀王要謀反,是特意使了個障眼法,叫楚公子到蜀王那裡做卧底的。如今蜀王伏誅,楚公子功德圓滿,陛下為了獎賞楚公子,封他做了侯,叫什麼侯來著。」 

  紅兒笑盈盈的捧上兩盞茶,一盞是趙長卿的藥茶,一盞是凌氏慣常喝的鐵觀音。紅兒笑道,「太太,是忠襄侯吧?」 

  「哦,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兒。好聽,就是不大好記。」無緣哪,當初兩家已換了庚帖,結果……楚家忽就倒了台,這如今又突然好起來了……凌氏嘆道,「不管怎麼說,楚家還在,我也替他們高興。」 

  哪怕心中驚濤駭浪,趙長卿依舊是平靜的神色,道,「總歸是好事。」活著,就好。 

  凌氏再嘆,「是啊。」 

  趙長卿身子轉好后,就與凌氏搬到了朝廷賞賜的宅子里去,宅子的確是極好,不必怎麼收拾就可以直接住了。另外就是些被褥錦帳之類的瑣碎家常東西,蘇先生已置辦了幾套給趙家送去,解了燃眉之急,還有冬天燒的炭,是梨果預備的。 

  凌氏直道,「這會兒才見交情。」 

  搬到新宅的時候,凌氏邀了蘇白、梨果、凌騰、袁氏四家過來吃飯,也當暖宅了。 

  年關將近,接下來就是置辦年貨的事了,趙長卿是做熟的,凌氏也是多年當家,母女兩個商議著,在趙勇與梨子接了一家老小到帝都前,便將年貨都置辦齊全了。連帶著各人要住的院子,亦都提前燒好了暖炕,用炭盆將屋子熏的暖暖和和。 

  一別六年,趙老太太更見蒼老了,發如霜雪,老太太一見趙長卿眼淚就下來了。趙長卿也難掩傷感,還是凌氏勸道,「一家子團圓,老太太正當高興才是。」 

  凌二太太笑,「是啊。長卿這樣的出息,都是一品誥命了,咱們邊城有哪個比得上長卿的,親家老太太快別傷感了。好日子在後頭呢,您只管等著享長卿的福吧。」這次,凌二舅凌二太太跟著趙勇一家子一併來帝都了,不為別的,凌騰做官三年娶不上媳婦,家裡都快急瘋了。正好趙家來帝都,凌二太太凌二舅跟凌太爺商量過後,便跟著來了帝都。凌二太太早下定決心,管她什麼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她如今也不挑了,先給兒子娶了媳婦,在閉眼入土前,她得抱上孫子才行!而且,她已經有兒媳婦人選啦! 

  趙長宇見著長姐也很高興,趙長喜趙長安年紀都小,還懵懵懂懂的,趙蓉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模樣。總之一家子見過,歡喜較傷感多。 

  大冬天的自邊城到帝都,這一路千里之遙,趙長卿擔心趙老太太的腿受不住,又請了蘇神醫過來看了一回方罷。 

  趙老太太問了蘇神醫半日趙長卿的身體,知道餘毒盡去,好生調養便可恢復從前,趙老太太方放下心來。 

  蘇神醫給趙老太太開了個湯藥方子,又給趙家其他人看了看,走時悄聲同趙長卿說了些什麼,趙勇帶著趙長宇送蘇神醫出門。 

  趙老太太笑,「路上雖遠了些,我看帝都的冬天比邊城還暖和些。路上車子裡外圍了厚氈,半點風都不透,暖和的很。」 

  趙長卿道,「蘇神醫可不好遇上,還是前兩年先帝下旨召他來帝都的,診一診,調理一下也是好。」 

  趙老太太摸著孫女柔軟修長的手,道,「我這把年紀了有甚要緊,你該好生調理是真的。」 

  趙長卿笑,「前些日子,母親天天給我燉參湯,喝得我半夜流鼻血。」 

  凌氏想想也覺好笑,「如今改了,半月喝一回。」 

  趙老太太一到帝都,親戚們來往的更加密切,如在帝都的朱大老爺一家,還有袁氏一家,都時常過來說話。 

  不過,最經常來的還是凌二太太,凌二太太來了也沒別的事,從裡到外的讚美趙蓉,那真是贊完外在美贊內在美,贊完內在美,贊凌氏會調理閨女。 

  凌二太太那點心思,瞎子都能看出來了。 

  凌氏聽凌二太太沒完沒了的贊趙蓉,其實心下也有幾分意動,與趙勇商議,「阿蓉這已經二十一了,轉眼就二十二,阿寧與她龍鳳雙生,大姐兒都會跑了,她還沒著落。我愁的頭髮都白了。我知道,她心裡沒別人,就是惦記阿騰。唉,修來這樣的死心眼兒一根筋的犟種,神人都沒法子。這親事,不如就定了吧?想來她也是願意的。」 

  想到次女的親事,趙勇早急的不急了,道,「反正是等到這會兒了,問一問阿蓉的意思再說吧。她若不樂意,嫁了也過不好日子。」 

  說完次女,又說長女。凌氏嘆,「你說,咱們長卿可怎麼辦呢?這些天,夏文來過好幾遭。」 

  「長卿見他了?」 

  「沒。」 

  「那不就得了,夏家這等忘恩負義之家,我若早知道,再不能叫長卿嫁的。」趙勇說來還有幾分火氣,道,「以後不要讓夏家人進門。長卿的親事不急,先把身子調理好,就是再嫁,也得嫁知禮人家。」 

  凌氏直發愁,「也不知是上輩子沒燒高香還是怎地,你說長卿,樣樣都好,偏偏不能生養……」 

  「說這個做甚?天底下不能生養的也多了。」 

  「是。不能生養的多了,可有多少人似她這樣好強的?日子嘛,糊裡糊塗的過就是,她非愛較個真兒。」 

  聽這話,趙勇都替長女有幾分不甘,道,「各人的脾氣,哪兒能都一樣呢。長卿又不缺本事,你讓她過憋屈日子,也太委屈她了。」 

  「那也不叫憋屈。」凌氏念叨道,「唉,一嫁夏家嫁得那老遠,她別的事情上靈光,在婆家過日子不成……以後我得多傳她些經驗……」念叨完兩個女兒,凌氏又說趙長宇也快到說媳婦的年紀云云。 

  夫妻兩個說了些兒女經,夜深便歇下了。 

  眼瞅著就是新年,凌氏也沒空去操心兒女親事了,親戚間該走禮的,她在家裡備好,讓丈夫帶著次子出去走年禮,更兼丈夫已去御林軍當差,凌氏也有一些女眷間的應酬。 

  凌氏初來帝都,不若趙長卿熟悉,再加上有了些年歲,不比年輕時,故而許多事都賴趙長卿幫著打理。 

  趙長卿也會給凌氏說些帝都人家往來,「承恩公府,就是以前在邊城紀大哥府上……」 

  「這我記得,現在該說宋大公子了。」凌氏笑,馬後炮的說道,「當時我瞧著宋家兩位公子那通身氣派就不似尋常人家出身。」 

  趙長卿笑,「承恩公壽辰就快到了,咱家與承恩公府也算有些交情,到時過去湊個熱鬧無妨的。」以往先帝在時承恩公可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賀壽,如今宋太后當權,宋家自然不必再似先前低調。 

  凌氏問,「壽禮可怎麼備?」 

  趙長卿已擬好單子,凌氏看過,與趙蓉道,「跟你姐姐學著些,這些以後你也用得到。」 

  趙蓉應付的「嗯」了一聲,趙長卿繼續跟凌氏說起別的事。 

  宋榮身為當今陛下的親外公,當今太后的親爹,其壽辰相當熱鬧排場。讓趙長卿微微詫異的是,蘇先生也去了,當然,有兒媳婦戚如在一畔服侍。 

  趙長卿如今是熱門人物,哪怕一些公侯夫人對她都是客氣中透出親熱,只要是眼不瞎的都知道趙家興旺在即了。故此,哪怕凌氏初到帝都還帶著些邊城的口音,仍然感受到了帝都上流社會表面上的友好。 

  宋老太太先跟凌氏說了幾句話,瞧著趙長卿份外親切,拉著她的手道,「好孩子,一會兒我有好東西給你。」宋老太太早私下對兒子表示了對趙家的好感,「這家子人是咱家的福星啊,那個趙千戶當初救了嘉言,如今趙家這閨女又救了小公主。可得好好處。」故此,對於自家福星,向來吝嗇的宋老太太也準備送趙長卿些東西以示親切。 

  趙長卿笑,「我來吃了宴席,哪兒還能貪老太太您的東西。」 

  宋老太太道,「咱們不是外人,我是專門找出來給你的。」 

  這話便不禁讓一眾親戚吐槽,趙家不是外人,闔著咱們是外人來著?這就不是該大庭廣眾下該說的話。憑宋老太太這種社交本領,她能在帝都佔得一席之地,全憑肚皮爭氣,生了兩個好兒子。 

  唉,人哪,全在命。看宋老太太就知道了。 

  戚氏笑著引開老太太的話,介紹道,「老太太,這是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在蜀中辦差,尚未回帝都。宋榮的壽辰,永安侯夫人帶著兒子來的。永安侯夫人含笑與宋老太太問了好,便去坐了。 

  戚氏瞧見堂妹與蘇先生,著重與宋老太太道,「老太太,你不是常說的么,這就是蘇探花的母親。」 

  宋老太太一打眼,覺著蘇先生有些眼熟,只是也想不起其他,笑呵呵道,「以後常來啊,福姐兒常說起先生,說先生是有學問的人。」 

  蘇先生笑,「願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蘇白雖與宋家相熟,奈何今日來的非高官即顯貴,蘇先生婆媳的位次還在偏廳。 

  蘇先生帶著戚如出去,不經意間掃了永安侯夫人一眼,永安侯夫人聽說蘇白的母親到了,也禁不住去瞧,兩人目光相撞,永安侯夫人手中的茶盞啪的掉在了地上,濺了一裙子熱茶,兩隻眼睛卻還死死的盯住蘇先生,彷彿活見了鬼。 

  永安侯夫人突然失態,身邊的丫環連忙上前服侍,永安侯夫人回神,還是忍不住望向蘇先生。蘇先生一笑,微微頜首。 

  蘇先生少出外應酬,帝都只知道蘇探花是被寡母撫養長大,鮮少有見過蘇先生面目的。如今有人也只是覺著面熟,待見永安侯夫人突然慌亂,有些記性好的如寧安侯夫人紀閔便想了起來,紀閔著實也嚇了一跳,亦忍不住又去看蘇先生,蘇先生已攜戚如去了偏廳。 

  趙長卿望著永安侯夫人,心說,看來永安侯夫人肯定是認得蘇先生的。 

  今日被嚇著的也不只是永安侯夫人,夏少卿太太夏恭人也是坐在偏廳,她見著蘇先生更是直接自椅中站了起來,臉色大變。 

  戚如奇怪的看夏恭人一眼,夏恭人方神思不屬的坐了回去。 

  待回家后,戚如忍不住跟丈夫說,「今天永安侯夫人和夏少卿太太見著母親,神色好生奇怪。」 

  蘇白身上帶了些酒氣,道,「有什麼奇怪的?」 

  戚如服侍他換了衣裳,丫環端來醒酒茶,蘇白痛飲一盞,聽媳婦道,「很驚訝又害怕的樣子。說不出來。」 

  自夏文之後,蘇白特不喜夏家人,道,「說不定是虧心事做多了,見著個眼生的就害怕。」 

  事關婆婆,戚如也便沒有多說。 

  蘇白道,「澎叔說要祭大蘇探花,過幾天就是正日子了,你備些祭禮,到時咱們一道去。」 

  戚如應了。 

  夏家。 

  永安侯夫人沒回自家,直接與母親兩人驚魂落魄的回了夏家。永安侯夫人魂不守舍,不停的說,「母親,母親,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夏恭人到底見多識廣,灌了口涼茶,安慰閨女,「別慌別慌,是不是還不一定。就算是,她現在能有什麼身份?你才是永安侯夫人!給我穩著些!」 

  永安侯夫人兩行淚滾下來,臉色慘白,凄聲道,「母親,我是繼室,在正室面前,就跟妾是一樣的。我好不好的有什麼要緊,爵位第一個要易主。那個蘇探花,侯爺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若是知道這事……」 

  夏恭人恨恨的一拍軟榻扶手,咬牙低語,「當年明明驗過的,怎麼竟沒燒死她!」 

  永安侯夫人只知害怕,決斷上遠不比其母。夏恭人驚懼惱怒之後,已有了主意,她拈著帕子溫柔的為女兒拭去臉上的淚,笑道,「我的兒,你可急什麼呢。當年放火的人都不急,我們母女是再不必急的。」 

  永安侯夫人一愣,夏恭人拍拍她的手,「只管回家安生過日子,這事兒礙不著你,自有人出頭料理。」 

  「母親是說……」 

  夏恭人笑,「趁著侯爺去辦差,悄不聲的把這事料理清楚,侯爺回來,當年怎麼著,如今依然會是怎麼著。」 

  永安侯夫人依舊很是不安,夏恭人安慰女兒半日,待女兒情緒好些,方讓她回了永安侯府,自己則去看望李老太太。 

  趙長卿聽說蘇神醫要祭大蘇探花,也命人送了祭禮過去。 

  祭過大蘇探花,蘇先生看山上梅花開得好,便對蘇白道,「你們先回吧,我在別院住幾日再回。」 

  蘇白道,「大冷的天,母親還是一起回家吧,山上太冷了,還是家裡暖和些。」 

  蘇先生笑,「早提前知會了下人,屋子都燒暖了,能冷到哪兒去。何況也只有冬天梅花才開。」 

  蘇白不想掃母親的興緻,道,「那我回去打發人送些厚衣裳過來,母親穿用也便宜。」 

  蘇先生點點頭,「去吧。」 

  世事總會有出奇的相似之處,哪怕二十幾年過去,有些人的手段依舊沒什麼新意。 

  或者,是這別院的風水真的有問題。 

  蘇白聽說別院失火,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小廝連忙道,「太太沒事!奶奶叫大爺趕緊回去。」 

  別院失火這樣的大事,蘇白一請假,鄭大人便放他回去了。蘇白十萬火急的趕回家,直奔母親的院里,看母親好好的坐在榻上與妻子說話,蘇白方放下心來,眼圈兒陡然一紅,叫了聲,「娘。」急步過看,連聲問,「沒燒著吧?你沒事吧?」 

  蘇先生拍拍兒子的肩,笑,「我沒事。」 

  蘇白道,「可是嚇死我了。你以後別自己住別院,好端端的,怎麼就著火了呢?」 

  蘇先生道,「你去帝都府報案吧,我倒是抓到幾個放火的賊,此事,還是經官的好。」 

  蘇白問,「娘,你真沒事吧?別院著火,昨晚你怎麼過的?」帝都的冬夜,凍也能把人凍死。 

  蘇先生輕描淡寫,「在太長公主那裡住了一夜。」 

  蘇白道,「我還是等澎叔回來給娘你診個脈再去報案。」 

  「忒個啰嗦,先去帝都府。有你媳婦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蘇白只得先去帝都府,不過,在去帝都府前,蘇白先審了那些放火的賊人一遍。這一審不要緊,蘇白險沒氣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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