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轉機
帕西提亞國埃克巴那城趙府
看著有些自哀和感慨的趙家夫婦，剛放下杯子的梅殤居士又開口道：「不過，這種煩惱要不了幾年就會慢慢淡化。」
「但接下來，就會有新的煩惱出現，比如阿諛奉承越來越多，比如門庭若市車水馬龍，比如樹大招風惹人妒忌……人世多煩擾，誰也逃不了！」梅殤居士說完兀自笑了起來，落寞中帶著無奈。
趙亨則聽得一頭霧水，大感詫異，而當他看向自己夫人時，卻見趙夫人若有所思，面帶笑意。
趙夫人正想耳語一番，解釋丈夫的疑惑，卻見添水的丫鬟低著頭快步走了進來。
丫鬟先是給梅殤居士添上茶水，然後又依次給趙亨夫婦滿上。
趙亨在丫鬟添水時無意間向門外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快到午飯時間了。
於是丫鬟剛一退出去，趙亨便開口道：「夫人，這時候已經不早了，煩勞你去張羅下午飯，我們好好款待老居士。」
「說得是，看我，凈顧著說話了，把這茬都給忘了，你們繼續聊，我這就去……」趙夫人說著便起身告退。
「這多有叨擾，已是不便，夫人就不必麻煩了吧。」梅殤居士見狀跟著起身，準備告辭。
「欸……老居士，哪裡話，隨她去吧，我正想請老居士移步書房，看看在下收藏的幾幅墨寶！」趙亨隨即也站起身來，對著梅殤居士說道。
「就是就是，你們去聊你們的，省得我這個婦道人家礙事，等飯好了再去書房請你們。」趙夫人笑容可掬地說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有勞夫人了。」梅殤居士頷首行禮。
「無妨，無妨，你們聊。」趙夫人說著轉身離開。
趙亨則領著梅殤居士向書房走去。
如果說院落的布景是讓梅殤居士略感驚訝的話，那眼前的書房可就要驚掉下巴了！
黃花梨、金絲楠、小葉紫檀隨處可見，不是桌椅便是書櫃，不是書櫃便是隔斷。這樣淡雅的色澤、溫潤的木性、天然的紋理、怡靜的氛圍，幽遠的清香，歷來被王侯將相及文人雅士所鍾愛。
梅殤居士以手輕撫，細細感觸，而桌上擺放的器皿大多都是美玉，牆壁上更是掛著價值不菲的書法名畫，無一不是大家之作，雖然風格迥異，但全都品位非凡。
趙亨跟著梅殤居士的腳步在每幅著作前駐足，不時還簡單介紹兩句，或者同梅殤居士探討一番。
一番交流下來，兩人總算是找到了共同的話題，在歡聲笑語中逐漸熟絡起來，不像之前那樣客套和拘謹。
在大致觀賞完后，趙亨便請梅殤居士坐下喝茶，並吩咐丫鬟下人們飯前不要來叨擾。
又閑聊了幾句之後，趙亨便開始吐露心聲：
「其實官場上的事情，想想我都覺得厭煩，尤其是涉及到權力鬥爭和多方利益時，更猶如深陷泥潭，既無法脫身，又難以呼吸。」
「帕西提亞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一片祥和，但實際暗中較勁、選邊站隊一直都未曾停止過。畢竟作為首屈一指的強國，誰都知道王位的重要性。」
「唉，說實在的，我很清楚家族中為什麼很多比我有才華、比我有抱負的人都寧願放棄爵位去外地，甚至是到偏僻的村莊生活。因為他們不想成為棋子，也不願受人驅使，他們可比我自在多了。」
「但我作為家族的代表，卻不能放棄現有的一切，因為那是幾代人才積累起的高度。而在這樣的大城市，尤其是都城中，要想全靠金錢維持地位不僅缺乏時效，而且還是難以久長的無底洞。」
「沒有權力去支撐，即便像我們這樣大的家族也會在很多方面出現問題。一旦政治上被邊緣化，那離整體衰敗也就不遠了……」趙亨說到最後，再無之前的氣勢，有的只是惆悵、煩惱和不安。
「呵呵，這權力的遊戲向來充滿著陰謀、詭詐、無情與血腥。參與進去容易，想要脫身可就難嘍，你們帕西提亞國不過是有人深得信任，權傾朝野。你再看看周邊諸國，特別是魯卡國，哪一個不比你們情況複雜嚴峻……」梅殤居士聽后便開始侃侃而談，同趙亨深入交流起來。
他們二人從國外聊到國內，從歷史聊到將來，從政局聊到王室。梅殤居士結合普利特的介紹，以及近幾天從伯爵、富商和太太們言談中得到的信息，再加以分析延展，直聽得趙亨嘖嘖稱奇、欽佩無比，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趙亨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十年未曾到過本國的老者，盡在短短一周內對這個國家的大局有著如此深刻透徹的認識，而且不只是對本國，對於周邊諸國的情況也都如數家珍。
雙方談論了一陣之後，趙亨有意將話意引向之前的疑問，請教梅殤居士為何會說他的煩愁會發生變化。
「呵呵，若真有大的轉機，卻不是因你而起。」梅殤居士聽后哈哈一笑，賣了個關子。
「不在我……難不成我們族內將會有什麼新秀崛起？」趙亨滿腹狐疑。
「嗯，趙大人猜的一點不錯，其實也就在你們府中。」梅殤居士看著趙亨，頗顯神秘。
「我們府中？」趙亨聽后疑惑更深，一時間沒發應過來。既然不是自己，又在自己府中，那……
「老居士，您指的是小女？」趙亨猛地靈光一閃。
「嗯，不錯，不是在你，而是在於令愛。」梅殤居士毫不避諱地說道，「不論怎麼說，人都是生活在一個個小家庭所構建的社會中，這一點誰也逃避不了。我想趙大人應該比我清楚，那些所謂的權貴階層基本上都同王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那倒是。」趙亨點了點頭，暗自思索起來。
梅殤居士見狀話鋒一轉，接著說道：「這其實再自然不過，裙帶關係說起來是難登大雅之堂，但卻比一般關係更為可靠。就算達不到舉賢不避親之類的期望……至少需要出錢出力時，也算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
趙亨聽后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可他已經隱隱察覺出梅殤居士的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