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嘴上說著不收拾不整理,但看著遭劫似得家,還是忍不住彎起腰簡單整理了一番。
一弄就是快一個小時的事情。戴上暖和又喜慶的新買的圍巾,搓了搓手朝掌心哈了口氣,然後塞進厚大衣的口袋裏,天氣冷的說話全是帶霧氣的。
行走在大街上的大多數都是些逛街的小情侶,蕭一寒和辰墨也同樣相依相偎的挨在一塊兒抄著小路慢悠悠的閑逛。
可能是由於天氣冷的原因,一整條小路上也就他和辰墨兩個人,停靠在路邊的車輛上都覆蓋了一層積雪,跟雪地融為了一體,卻唯獨有一輛是特別幹淨的,但也沒多想,來回停靠車輛這麽多,沒準是哪家剛打掃幹淨也說不定。
但就在他和辰墨剛路過那輛幹淨的保姆車時,心中的那份恐懼猛然升起,像是預感著接下來會有什麽事發生一樣,那股強烈的不好預感直撞擊著他的心髒。
光天化日之下見過明目看美女的,還真沒見過張膽搶人的。
就在他和辰墨有說有笑剛走到車輛旁,突然感覺路過的車鏡似有人在看他倆,他隻是回頭看了眼車鏡的時間,車門突然被打開了,緊接著四五個粗壯大漢從車上下來。
很明顯的目標是他和辰墨。
蕭一寒下意識的就是拉著辰墨拚命跑,邊跑邊拿出手機給嚴梓焱打電話,風灌進他喉嚨裏,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卡在裏邊,拿著手機回頭看了眼追他們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叫嚴恩安的手裏的人。
電話總是在需要的時候打不通,沒關機卻是沒人接,蕭一寒煩躁的把手機往口袋裏一揣,就開始一個勁的死命跑,抿起嘴用鼻子呼吸,迎麵吹來的寒風刺進他的每一個汗毛孔。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麽個危險的時刻,他突然想笑,於是揚起嘴角露出兩顆大白牙轉過頭看著一臉認真在跑的辰墨,伸手幫他梳理了一下被風吹到後邊的前額劉海。
辰墨吞吐倒吸了口冷氣問:“爽麽?”
“爽!”蕭一寒猛的點了點頭說。
“電話打不通麽?”辰墨大喘著氣問。
“沒人接,”蕭一寒皺緊眉頭,回頭又看了看身後,抿緊眉頭四處看了下卻沒找著那些人的蹤影。
這些人是在玩忍術麽?
“不見了?”辰墨停下腳步靠在路燈柱子上,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始大喘。
“不知道,”蕭一寒眉型都要皺成八字了,吞吐霧氣說。
他停下跑的有些酸的腳步,站在原地彎下腰就開始大喘氣,時不時還要抬頭看一眼四周,以防被偷襲之類的,一想到偷襲他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黃毛李強,下次見麵不能稱之為黃毛,應該稱他為偷襲精。
嘖!都成精了!
但不知道是他烏鴉嘴了,還是怎麽的,每次隻要想一想,哪怕不是說出來隻是單純的想一下,事情總會好巧不巧的發生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從他們後麵冒出來了幾個人,來人都是一身黑,黑口罩黑衣服,個個都是衝著他跟辰墨來的。
“大辰!”蕭一寒幾乎快要扯出喉嚨來叫著這個名字,一隻手使出全身力氣也要抓住辰墨,抬腿就往辰墨身後的人踹過去。
“你怎麽樣?”他把辰墨拉到身邊,雙手抓在他肩膀上擔心道。
“玩偷襲,”辰墨反手捂在肩膀處,麵色扭曲似是難受至極,隨後整個人支撐不住的單膝跪在地上,使勁甩起腦袋,眼皮卻特別不爭氣的想要合上。
“大辰?”蕭一寒兩手一空,整顆心也跟著空下去,跟著跪在地上兩手抱住辰墨,轉過頭朝那些人撕扯起怒吼的嗓子,“你們給他注射了什麽?”
那些人沒有向前但也沒後退,麵不改色的站在那壓根沒有回答他的打算,過了許久剛剛那輛保姆車才從旁邊道路上開過來,車門被打開的同時那些人也都排到了兩邊。
雪地的原因聽不到來人的腳步聲,隻能聽到踩進雪地裏的‘咯吱’聲,一腳一步慢慢的朝他這邊走過來時才看清了來人。
李強穿著件灰色昂貴大衣,一條長款圍巾掛在脖子上,頭發也變成了黑色,走過來時還把玩著手裏的扳指,臉上顯示著比先前還要狠辣的表情,看的他一時竟然沒看出來這人真的是李強。
“放心,隻是昏睡過去了而已,”李強一臉不屑的看了辰墨一眼,又看了看蕭一寒,嘴邊狠厲的喃喃道,“整不了你,那就讓你看看你喜歡的人是怎麽受盡折磨的吧。”
沒聽清楚後半句的蕭一寒皺眉剛想問問,抱在手裏已經昏睡過去的辰墨就被人拉了過去。
“滾!誰讓你們碰他了!”蕭一寒下意識的把辰墨一把拉過抱緊在懷裏,抬頭紅著眼看著周圍一群隨時待命的人,和漫不經心似笑非笑的李強。
他拉著辰墨慢慢站起來,打橫抱式的把辰墨抱在懷裏,跑不過,打不過,但哪怕隻有那麽一點點空間,他也要帶著辰墨離開,他從沒想過李強會好心放了他倆,就像李強隻是玩夠了再來玩真的一樣。
“呦!挺深情的啊,我看你還能走幾步,”李強用舌頭抵在牙關處,歪著頭從口袋裏慢吞吞掏出了個真家夥,在蕭一寒身後不遠處眼不眨的瞄準開了一火。
真家夥是帶了消|音|器的,打出來也就沒那麽響,他們跑進來的這條路本來就挺偏僻,又是大冷天就更加不會有人看到。
走在前頭的蕭一寒左腿一頓,隨著子彈進入體內膝蓋一彎,即使咬緊牙關也還是會發出悶聲,抱辰墨的手差點一鬆,隨後立馬又趕緊抱牢。
腿部傳來的疼痛感讓他額頭瞬間多了許久汗珠,穿的黑色褲子雖然看不出來有在流血,但等他低頭看向腳下時才知道,他每走一步的雪地上,都會被他流下來的雪給染紅一點。
麻|痹神經的疼痛感影響著大腦,但還是能隱約聽到身後李強說話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排排整齊的渾厚聲。
“媽的,給我抓回來,勞資沒空陪他耗。”
“是!”
本以為李強是來抓他的,或者是他跟辰墨,但這回李強的目標卻隻是辰墨,他想——應該是嚴恩安指使的吧。
“你們給我放開!”在辰墨被人從懷裏拽走時,當時是真的覺得自己太沒用了,連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但也因為這樣,手邊的突然一空,使得蕭一寒受傷的腿突然一軟,整個人直接單膝跪在地上。
“不許碰他!”蕭一寒赤紅了眼抬頭眼睜睜看著辰墨被人弄進了車裏,自己卻隻能單膝跪在這,不是動不了,而是不能動。
看著對在他額頭上的‘家夥’不經苦笑,才發覺原來自己這麽弱,拳頭在硬也快不過手|槍。
“要不是勞資是有任務在身,要不然真想現在崩了你,”李強一腳踹上在他胸口,扣在‘家夥’的手一轉就把搶收回了口袋裏。
“哼,你也就會玩偷襲,”蕭一寒捂住小腿冷笑道。
“但事實證明,偷襲確實有用不是麽?”李強彎腰看他勾起嘴角又站起來,抬起胳膊一揮,“走。”
蕭一寒手撐在雪地上狠狠抓了把雪,看著手掌的一團雪狠下心來一把按在傷口處,試圖用寒氣來徹底麻|痹以致凝固住血,抬頭怒視著前麵走路都要帶風的李強,忍著腿上的疼痛,慢慢爬起來。
“偷襲是麽?”這句從牙縫冒出來的話剛一說完,勉強站起來的蕭一寒就飛奔朝李強撲去,一手抓住他手臂不讓他動彈,一手的目標卻是李強口袋裏的‘真家夥’。
“操!”李強掙紮的發起火,但緊跟著蕭一寒動起右腿膝蓋從後麵一頂,頂的他腿一軟,就差沒跪地上,轉頭朝那些有些驚慌的人大吼,“你們都是瞎子飯桶麽?沒看見他撲過來麽?快點想辦法弄走啊!”
“不是強哥,他剛剛動作太快了,我們也沒個防備啊。”
“是啊是啊。”
“………”
一群跟風的黑衣人,陰陽怪氣的抱怨起來,語氣充滿著對李強的不滿意。
“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蕭一寒看了下四周人冷笑,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來這些人平時也沒少李強的數落,早就對李強不滿了吧。
“你別亂來啊,那玩意很容易走火的,”李強雙手舉到頭頂,額頭上的虛汗往下直冒,吞了口幹唾沫兩眼都發直了。
蕭一寒轉動著把手扣在李強太陽穴|上,第一次碰到真家夥還真有點心緊,但現在可不是心緊的時候,命令道:“叫他們把辰墨從車上抬下來。”
李強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轉過頭看著無動於衷的那些人,吼道:“沒聽到麽?快啊!”
蕭一寒看著那些人不燥不急的鑽進車裏,兩個人又慢慢的把辰墨抬下來時,整顆心依舊是懸再半空中的。
他拿著‘家夥’的手滿是汗,眼看著辰墨就快要被抬到麵前了,口袋裏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不想分心隻好不去管,但依舊沒有停下來打算的電話讓他徹底煩躁起來。
手伸進上衣口袋的同時,另一隻手按緊了抵在李強的太陽穴的手|槍,剛剛一直沒打通的電話,現在卻又好巧不巧的打過來。
他看了眼還算老實的李強,才敢分那麽一點心的去接聽電話,開口說:“喂?嚴哥,過來接我跟大辰,他昏迷了。”
“你們在哪?”嚴梓焱問。
“我們在…”剛剛跟辰墨隻顧著跑了,完全忘記跑的方向是哪,蕭一寒抬頭看了下四周,地址離他有點遠,隻好伸長脖子眯起眼睛去看。
可以說是因為他的分心導致的接下來的一連串,還不等他告訴電話那頭嚴梓焱地址,拿‘家夥’的那條胳膊就被人用拳頭使勁砸得像脫臼了似得,手裏的東西也隨之脫手而出。
跟著手機摔倒了地上,抱著胳膊拿起來時,屏幕已經不亮了,他抿緊眉頭抱著胳膊剛要轉過頭看看是誰時,肚子就李強砸了一拳。
“咳…咳咳…”蕭一寒一時不知是抱胳膊還是捂肚子,抬頭剛要把緊握的拳頭砸出去時,腰間上就又被人打了一彈。
特別沒出息的跪在了地上,一隻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腰部,抬頭不是看他一彈打他的李強,而是隻有一手臂距離的辰墨。
“大辰…”腿部還是腰上的疼痛感,讓他現在連說話都是無力的,腿動不了隻能伸長胳膊想去勾依舊處於昏迷狀態被塞進車內的人。
“操|你|媽,竟然敢跟勞資玩偷襲,勞資他媽現在就一子彈崩了你,”李強發狠道。
“強哥,上頭那邊打電話催了,”車內的黑衣人拿著電話探出頭說。
“知道了,”李強煩躁的擺手打發,抬腿又是一腳踹在蕭一寒身上,“今天算你幸運。”
蕭一寒微眯的眼睛看向李強,從鼻子裏發出冷聲,緊接著整個人徹底支撐不住的趴在了地上,微眯依舊不肯徹底閉上的眼睛,看著李強上了車,看著後車門被拉上,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辰墨。
“大辰…”
這是他最後能開口還能出聲的話,趴在地上腿部和腰部傳來的劇烈疼痛漸漸失去了知覺,不算晚的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雪花。
回想起老乞丐的話,或許真的不是瘋言瘋語——是禍躲不過。
他慢慢合上了眼皮,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的大腦,許久又聽到了行來的汽車聲,刹車聲、開門聲、下車的聲音、還有嚴梓焱的聲音,一氣嗬成的朝他這邊傳來。
“一寒——一寒,小墨呢?”
似是嚴梓焱正抓著他肩膀使勁晃他,但他真的沒力氣回應,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嚴梓焱,他眼睜睜的看著辰墨被那些人抓走了,他甚至連保護愛人的能力都沒有。
一瞬間,頹廢、絕望、自嘲,一係列的情緒灌滿了蕭一寒的整顆心髒和大腦。
風雪撲打在臉上,刺骨但又是麻木的,迷糊中他好像是被人抬著走的,應該是抬進了車,暖和的跟催眠似得,使得眼皮更加的睜不開。
一切繁雜聲音過後過了許久,耳邊傳來的隻剩風吹過枝頭打在窗戶上的聲音,他想——他應該是到了醫院吧。
腿部的疼痛感再次傳來,像是麻醉過後的疼,又像是冰雪化開後的疼,疼痛加上滿是辰墨的腦袋,讓他喘不過氣。
蕭一寒猛的睜開眼掙紮的坐起來,連帶扯了一下腿部,疼的他從牙縫發出‘嘶’聲,順帶倒抽了口涼氣,掀開被子才知道腿上的傷口全都被人包紮好了。
入目白色床單和牆壁,窗簾是拉開的,沒關好的窗戶被風吹的‘吱吱’作響,冷風也隨之縫隙偷跑進來,有些冷。
他慢慢挪動左腿,跟個木乃伊似得從床上爬下去,一蹦一跳的走到窗戶邊把玻璃窗關好,仰頭看了看外麵,天都黑了,他竟然躺了這麽久。
外麵的雪還在下,比先前的還要大,外麵卻還是有不少來往的人,一個人就縮緊脖子頂風向前衝,兩個人就挨在一塊兒有說有笑向前走。
“醒了?”
突然出現的話音讓他一頓,隨後才慢慢拉上白色窗簾,眼睛又瞄了眼天空,轉過身靠在窗戶邊看著嚴梓焱,一時竟然想不起來要說什麽。
“好在沒傷到腎,回床上躺著,”嚴梓焱看了他一眼,拉著椅子坐了上去,又是一片安靜。
蕭一寒依舊靠在窗戶邊,試著扯起不知道還能不能響起來的嗓子,好在萬幸隻是沙啞了,說:“還沒查到麽?”
“沒有,這次肯定是事先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抓人,”嚴梓焱靠在椅子上仰起頭看向天花板,“定位斷掉了,信號也全部隱蔽,天|衣無縫,無處可尋。”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麽?”蕭一寒啞聲道,“你二叔不是想威脅你麽,為什麽還不讓你知道地址。”
“因為連他自己都怕,他怕警察,他更怕我爸,”嚴梓焱突然猛的站起來,“他就是個瘋子。”
“你揍我一拳吧,我眼睜睜的看著大辰被那些人抓走了,卻什麽也做不了,”蕭一寒慢慢地從牆上滑坐在地上,受傷的腿伸得筆直,精神萎靡的盯著地麵看,嘴邊喃喃道,“或者你在給我一槍也好,這樣還能讓我好受一點。”
“不怪你,”嚴梓焱吞吐了口氣說,“是我這個當哥的沒保護好,你打電話那會兒我正在發了瘋似得找小淼的去向,等碰到電話時,你們已經出事了。”
蕭一寒閉閉眼睛又睜開,嗓子啞的讓他都不願說話了,恢複到安靜的病房突然傳來言話之外的手機鈴聲。
他抬頭瞪大眼睛看了眼嚴梓焱,扶著牆壁慢慢爬起來,不等嚴梓過來攙扶他,又是一蹦一跳幾下就拿到了大衣外套,原以為掉地上那會兒黑屏是摔壞了,卻沒想到隻是關了屏幕而已。
他看著上麵的來電,沒有顯示是誰,隻有一串陌生的號碼,又看了眼朝這邊看的嚴梓焱,才慢吞吞的接了起來,不等他扯起喉嚨說出一句話,有些蒼老的中年男人聲音響起。
“蘆葦蕩——舊倉庫。”
他拿著電話愣了半天,半猜測的問:“蕭原?”
那頭沒在出聲,不等他理清這句話什麽意思,電話那頭就已經掛斷了,再打過去時已經是關機了,似乎是很急的掛了電話,就連講電話的聲音都是使勁壓低的。
“誰?”嚴梓焱看著不對勁的蕭一寒,好奇問。
“好像…是我爸,”蕭一寒僵硬的轉過頭,聲音雖然是壓低著的,但他還是能夠聽出一點蕭原的聲音,“他就說了句,蘆葦蕩——舊倉庫。”
“什麽?”嚴梓焱越瞪越大的眼睛,突然似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走。”
“知道什麽?”蕭一寒細想著那段話,參悟透了之後也不等嚴梓焱解釋,要不是一條腿受傷,他現在恨不得兩條腿跑過去。
不清楚給他打電話的是不是蕭原,不知道蕭原為什麽會出現在哪,又為什麽會偷偷通風報信給他,是嚴恩安指使的還是隻是單純的想告訴他,這些還是要等他去了才能一一解答出來的謎。
蘆葦蕩——舊倉庫——如果他猜的沒錯,應該就是關押辰墨和孟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