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碼頭的倉庫內真的很舊,幾乎所有的東西鋼鐵都是生鏽的,通風的窗口沒有玻璃,冷風一個勁的從外麵灌進來。
站在台階高處的人,一直把玩著手裏的針劑,許久才慢慢抬起頭冷眼看著對麵的來人,冷哼了聲:“挺快,東西帶了麽。”
嚴梓焱攤開的手掌又緊握起來,冷聲說:“我要先看看我的人。”
站在高處的嚴恩安勾起嘴角看了眼他,抬起手臂揮了揮,說:“把人帶過來。”
當幾個黑衣服的男人架著孟淼過來,順手撕掉他嘴上的黑色膠布時,嚴梓焱差點失去理智的跑過去,但他還是克製住了。
“小淼,”他隻能輕輕這麽喊一句,但回應他的卻隻有冰冷的眼神和言語。
孟淼抬頭看了看他,從喉嚨裏發出沙啞的嗓音,說:“走!”
“什麽?”嚴梓焱沒聽清楚的問。
“我叫你走啊,我不需要你來救我,我說了我不想看到你,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還不明白麽?”孟淼使出全部力氣大吼道,“你是傻子麽,他們叫你來你就來。”
他沙啞的聲音說到最後幾乎都變成了哭腔,眼角的眼淚不經的流到下巴,“應該找到你弟弟了吧,盡然找到了,你幹嘛還跑過來,而且他們手裏有槍,你這個人怎麽還是這麽煩。”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看上的人,就從來沒人敢動,”嚴梓焱說。
“啪…啪…啪…”一陣不大的掌聲瞬間回蕩在倉庫內,一旁看了半天戲的嚴恩安冷笑了聲,“大侄子,別怪二叔狠心,要怪就怪你那個老爸,要不是他,我又怎麽會落到如此地步。”
“如果不是你有著那份歪心思,我爸又何必這樣做,”嚴梓焱說。
“嗬…廢話少說,交出家印,”嚴恩安轉了個身,掀動起衣角坐到椅子上。
“不要給他!”孟淼掙紮的大聲道,“你難道要把你家幾輩子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就這樣交給這樣一個人?你這樣是不負責任你知道麽,你要是給他,你一輩子都會看不起你。”
嚴梓焱攤開手掌心,看著合在一塊兒的家印,心裏突然猶豫了,抬頭看了看赤紅了眼盯著他的孟淼。
是要做一個愛美人棄江山的昏君,還是做個愛子民負責任的明君,全都取決在手掌上的那刻家印上。
留印,他就有可能救不了孟淼,棄印,他底下的那些弟兄又該怎麽辦,他又如何向父親交代。
這怎麽看,都是死局。
時間爭分奪秒的過去,嚴恩安終於有些不耐煩的開口問:“想好了麽?”
“想好了,”嚴梓焱還是有些猶豫,但還是點點頭,看了眼直搖頭的孟淼,眼神轉向座椅上的人,攤開手掌說,“放人!”
他彎起嘴角溫柔的笑看孟淼——對不起了父親,是這個人徒手拔掉了我渾身的刺,而我能做的就是把他化作我的逆鱗。
“你瘋了!”孟淼撕扯起帶著血腥的喉嚨,身體拚命想要從旁邊的兩個人手裏掙脫開。
“可能吧,”嚴梓焱笑了笑說,“連我自己都舍不得傷的人,別人就更加沒資格。”
“哈哈哈…還真是沒想到啊,”嚴恩安突然大笑的站起來說,“你爸要是知道他的寶貝兒子,為了一個男人不顧整個企業,估計會被氣到吐血吧。”
“那也總比你一失足成千古恨強,”嚴梓焱咬緊牙齒,看著剛剛特別得意,現在卻突然冷下臉的嚴恩安,心中也是一陣冷笑。
“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嚴恩安藏到身後的雙手緊緊攥緊,一步一步從台階上走下來,“看來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哼…我什麽都知道,”嚴梓焱冷笑,勾起嘴角說,“對我那死去的二嬸和未出生的堂弟,你的良心難道就一點沒有譴責麽?”
嚴恩安停頓了下目光,隨後大聲指責道:“譴責?就算譴責也是你爸去譴責,都是你爸害得,要不是他總是搶我的風頭,我就不會…”
“你就不會失手推倒即將要生的二嬸,從而導致一屍兩命了是麽?”嚴梓焱冷笑說,“你還真是什麽事都喜歡賴到我爸的頭上。”
“要不是你爸,我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麽?”嚴恩安大吼道。
他這麽一吼,嚴梓焱也跟著大吼起來,“對!就是因為我爸有你這麽一個弟弟,五年前才差點死掉,就因為經常跟在你後麵收拾爛攤子,一個槍子打進心髒,差點沒搶救過來啊!”
五年前因為嚴恩安的一次任性,得罪了一直和他家不對盤的一些人,一場賭局不顧後果的掀翻了那人的桌子然後逃跑,導致徹底的惹怒了那些人。
可是後來悲劇還是發生了,當天晚上得知消息的嚴恩平連夜趕過去,卻不料被那些人埋伏當做是嚴恩安,一槍打在了他的胸口上,以至於現在都留下了病根。
“什麽?”嚴恩安一愣,突然悶笑起來,露出猙獰的表情,“那他怎麽還沒死,他怎麽不去死,就因為他總是裝作老好人,我臉上才會多道疤。”
“那明明是你自己動的手,”嚴梓焱說。
“是又怎樣?還不都是因為你爸,”嚴恩安仰頭大笑起來。
咬牙切齒的咆哮聲回蕩在倉庫內,嚴梓焱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麵的人,搖了搖頭說:“瘋子!”
嚴恩安也不生氣,手掌撐在腦門上抬起,哈哈笑道:“大侄子,你啊,還是乖乖交出家印吧,否則別怪叔叔我用搶的,那可就難看了。”
“你…放人!”嚴梓焱攤開手掌又縮了回去,“前提是不許有人阻攔我們離開的路。”
“哈哈…這你就放心好了,當然不會有人阻攔,”嚴恩安仰頭大笑,揮揮手示意那些人放了還在不停掙紮的人,聳了聳肩說,“現在可以給我了吧。”
嚴梓焱看了看慢慢走過來的孟淼,攤開手掌看了眼就朝嚴恩安的方向扔了過去,與此同時挪動步伐跑到孟淼麵前,說:“疼麽?”
“不用你管,”孟淼抓著肩膀上的手慢慢挪開,托著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前走,“任性。”
“我任性?我任性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到底在氣什麽?我嚴梓焱哪裏對不起你了,以至於這樣做你都不肯正臉看我一眼?”嚴梓焱跟在後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說啊。”
“不值,你真的不值得為我做這麽多,”孟淼轉過身掙開手腕,口邊剛要說出的話,卻突然間改成了大聲的“小心!”
看到高處舉|槍的人時,說不出來什麽感覺,隻是覺得當時的大腦一片空白,控製不住自己的步伐和身體,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推開的嚴梓焱,又是哪來的勇氣去用胸口擋那顆飛過來的子彈。
子彈以衝刺的速度穿進胸口的那刻,很疼,手掌剛捂住胸口,腿卻突然軟了,整個身體緊跟著往地麵倒。
與此同時的就是一句他的名字,“小淼。”
除了那個人,大概是不會有人這麽叫他的,那人也總是舍不得傷他,就像現在這樣,腦袋還沒磕到地麵,就被那人接住了。
子彈脫離槍口的聲音,嚴梓焱撕扯嗓子的叫喊聲,緊跟著就是老鏽的大鐵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的聲音。
馮凱穿著便裝帶著幾個人,手持槍闖了進來,槍口對著對麵的那些人,腳步慢慢挪到嚴梓焱身旁,問:“怎麽樣?”
嚴梓焱沒說話。對麵的嚴恩安卻先鼓起掌,皮笑肉不笑的說:“帶的人到還是不少啊,隻可惜,你們今天全都要留在這裏。”
“你說過不會阻攔我們的,現在為什麽出爾反爾,”嚴梓焱發了瘋似得抬頭大吼。
“是啊,我隻說不阻攔,至於你們有沒有命活著走出去,那可就不一定了,”坐在椅子上的嚴恩安翹起二郎腿,把玩著手裏的墜子冷笑。
“無恥!”嚴梓焱瞪紅了眼,攥緊拳頭低下頭說,“小淼,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孟淼微睜開有些重的眼皮,扯動起嘴角輕笑,抬起滿是血的手掌去摸他的臉頰,他是多久沒像這樣仔細看過這人了,慢慢張開的嘴喃喃道:“你哭了。”
“對不起,”嚴梓焱埋下頭,緊緊抱住他的身體,隻是眼淚還是會滴到他的臉頰上,是溫熱的。
他有些困難的吞吐呼吸說:“第二次了吧。”
對啊,他這算是第二次為嚴梓焱擋彈了吧。第一次是因為嚴梓焱被人追殺,他為他擋了一彈,但這次的子彈卻像是紮進了心髒裏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一般。
嚴梓焱的嘴邊一直不停重複著“對不起,”抱著他的雙手慢慢往上托,企圖要站起來。
“鬆開我,”孟淼說,“你走吧,帶著我隻會是個累贅。”
“不可能!”嚴梓焱咬緊牙關,盯著他看。
“嚴梓焱,你知道麽,世界上最糟糕的一種感覺,不是你無法愛上別人,而是你依舊愛著那個不可能的人,”孟淼輕笑道。
“對不起,”嚴梓焱哽咽道。
“有時候,我真的挺恨你,恨你在我知道我媽是怎麽死的那時,為了不讓我離開你,把我關進小房子裏,限製我自由的時候,”孟淼說。
“可是,有時候,我也會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怎麽可以這麽賤,藕斷絲連斷不幹淨又狠不下心,更恨我自己親手把三年的感情毀了,”孟淼說。
“但始終,我似乎都是愛你的 ,”孟淼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淚水,“如果,我還能活著,能不能…能不能實現我們高中時的諾言。”
“你不會有事的,”嚴梓焱打橫抱起他站起來,“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孟淼緊緊抓住他胸口的衣服,皺緊眉頭麵色痛苦道:“阿焱,我疼!”
“馮凱,你能搞定麽?”嚴梓焱走到馮凱旁邊在他耳畔說道,“先幫我撐一會,拜托。”
“沒問題,”馮凱拍拍他肩膀說,“快走吧。”
“哈哈哈,你覺得你們能走的掉?”嚴恩安站起來仰頭大笑道。
可笑聲卻隻停止在了半空,抵在腰間的槍口讓嚴恩安不敢動彈,回過頭看向持槍的人時,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嘴邊的“你”剛冒出,槍口就移到了後腦勺。
“放他們走。”
“爸?”與此同時的兩個不同聲音響起,被辰墨攙扶過來的蕭一寒,驚愕的看著對麵持槍的人,不可置信的吞了口口水。
嚴梓焱抱著孟淼回頭看了眼當下局麵,咬咬牙,小跑的就朝風雪的黑暗處跑去,最起碼車上的醫療用品可以止下血。
他一隻手小心的處理傷口,一隻手拿著手機打電話,通了之後簡單說了一下地址,扔掉電話就開始仔細的處理傷口。
“小淼,跟我聊聊天好不好,忍一忍,馬上就不疼了,”嚴梓焱輕聲說。
外麵呼嘯的風雪,給倉庫內的人又添加了一種氣氛,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盯著持槍對上嚴恩安身後的人。
“哼!”嚴恩安冷笑,“我說地址怎麽會三番五次被人找到呢,想必就是你通風報信的吧?”
“是又怎樣,”持槍的蕭原壓了壓槍口,“叫你的人把槍放下。”
嚴恩安整個身體一抖,抬起手臂一揮,大喝道:“把搶放下。”
蕭原抓住他的手,拽出他手裏的項鏈,看了眼直接朝辰墨那邊拋去,“接著。”
鏈子在半空中相互摩擦砸在一起,辰墨一驚立馬伸長手臂接住,看著對麵的蕭原說:“謝謝!”
“爸!”蕭一寒捂住腰間,眼睛直盯著蕭原。
“嗯,”蕭原也隻看了他兒子一眼,抓緊槍炳在嚴恩安後腦勺使勁一頂,順帶推了他一把,“走。”
“為什麽?”嚴恩安一步一步下著階梯說,“為什麽要背叛我,你跟了我這麽多年,我有虧待過你麽?”
“沒有,”蕭原說,“隻是從我幫你做事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想著哪天要是像這樣,把槍口抵在你腦門上就好了,最好是一槍崩了你。”
嚴恩安在聽到這句話時一頓,剛準備轉動的頭又給蕭原的槍口掰了回來,停下腳步問:“是麽?那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為什麽?哼…”蕭原說,“那你還記不記得一個叫蕭澤的。”
“蕭…蕭澤?”嚴恩安猛的睜大眼,隨後冷靜道,“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關係?他是我弟弟,是我親弟弟,”蕭原說。
“怪不得,我說怎麽這麽會這麽巧,原來真的不是什麽巧合,”嚴恩安自嘲喃喃道。
蕭原咬牙切齒道:“就因為孟國江的背叛,你就開始懷疑小澤,懷疑到你親手殺了他,你明知道他那時候喜歡你,你怎麽下得去手。”
“喜歡?男人跟男人?嗬…”嚴恩安故作惡心道,“真變態。”
蕭一寒不可置信的看著蕭原,原以為辰大海嘴裏說的是他爸,卻沒想到的是竟然是那個他從未見過麵的二叔,說:“所以你才那麽反對我跟辰墨是麽?”
蕭原轉過頭看了看他,堅定地說:“是!最重要的是你身邊的那個人,身上流的還是殺你二叔的嚴家凶手的血,這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
“所以你接近我是要為你弟弟報仇?”嚴恩安問。
“沒錯,”蕭原說,“花淨大半輩子的時間接近你,就因為等到今天這一刻。”
“嗬…你在我身邊呆這麽久,想殺我不是很容易麽,幹嘛還要等到今天?”嚴恩安冷笑問道。
“殺你?嗬…你錯了,今天是你的侄子要殺你,我隻是…借刀殺人而已,”蕭原附耳道。
蕭一寒後退了兩步,緊緊抓住辰墨的手,抬頭看向蕭原,說:“你怎麽知道辰墨是嚴家人。”
“一直都知道,”蕭原很直接的給了他一個準確的答案,也是個讓他驚愕到說不出話的一句話。
蕭一寒現在心裏有個特別恐怖的想法,或者說是一個極其縝密的布局。
如果他從考到A市的第一天起就不是巧合,或者說從蕭原交給他房子鑰匙的時候,就是讓他踏入一個起點的開始。
如果從一開始蕭原就知道一切,隻是在等著他們踏進去,一步一步陷進去他設的一個局開始。
以他為起點,以辰墨為終點。
以孟淼為開頭,以嚴梓焱為結束。
“所以從我第一次來到這就不是巧合對麽?”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卻是不帶一絲感情的,有的隻是冷清的質問。
蕭原沒說話,也沒表態,眼神卻是不敢看他,又像是分心了。
他隻好又繼續問:“你知道辰墨是嚴家的人,你也知道他住在南苑小區230號,你更加知道他二叔一直都想對他不利,對不對?”
“你知道孟淼和嚴梓焱是什麽關係,你也知道嚴梓焱和他二叔不對盤,你甚至更加知道嚴梓焱一定會為了救弟弟,或者是喜歡的人和他二叔徹底翻臉,甚至是恨不得和他二叔動起手。”
蕭一寒說:“這樣你就可以徹底來個借刀殺人,但你沒想到的是,這把刀,竟然可以為了一個男人而放棄一切!”
“對!”蕭原麵無表情道。
蕭一寒深呼吸了口冷氣,猛吸進肺裏有些刺疼,大吼道:“所以你就想辦法把我弄到A市,讓我去我媽那也是為了讓我接近孟淼,你知道我不會住多久,總有一天還是會搬回南苑,所以每次我說的事,在你看來都是在你的意料之中而已,你難道就不怕不是你計劃的那樣麽?”
“不怕,因為不會,”蕭原依舊堅定道。
“我是你兒子,親兒子啊!”蕭一寒撕扯起嗓子大叫,但即使這樣,眼睛裏也沒流下一滴眼淚,撫平情緒冷靜道,“你是不是從讓我媽嫁給孟國江開始,就已經這麽打算了?”
“寒哥,”辰墨拉了拉他衣袖,他搖了搖頭輕笑沒事。
蕭原點點頭說:“是,孟國江的妻子死後,他就一直特別浪蕩,直到你十歲那年,李蘭又正好得了病,我沒錢,隻能讓她去碰碰運氣,誰知道碰著了呢,可能是孟國江也是多多少少為他兩個孩子想了吧。”
“那你有後悔過麽?”蕭一寒問。
“有,”蕭原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媽,但我要是至蕭澤的死於不顧,那我就更加對不起他,我曾經想過要放棄,但是那時候已經太晚了。”
“那就好,”蕭一寒仰起頭努力睜大眼睛,深呼吸吞吐了口氣,“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和辰墨分開,就這麽簡單。”
“嗯,我知道,”蕭原抓住嚴恩安的肩膀,回頭看了眼幹著急的一行人,朝蕭一寒一行人說,“你們快走,我斷後。”
蕭一寒捂住腰間身體剛轉了個麵,就又回頭看了眼背對他後退的蕭原。
直到今天,他也沒弄明白他爸是個怎樣的一個人。
他手臂搭在辰墨的肩膀上,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馮凱抬起手臂揮了揮,也跟著慢慢後退步伐。
一行人一直轉過身後退到離倉庫老遠。等蕭一寒再次回過頭看時,卻沒見著蕭原的身影,也沒有嚴恩安的影子,倉庫的拉門卻在慢慢關閉。
蕭一寒心跳猛的一滯,渾身的血液也跟著倒流,嘴邊喃喃道:“爸。”
倉庫內,蕭原的槍口依舊抵在嚴恩安的腦袋上,隻是手裏卻多了個像遙控的東西,拉門也已經拉到了腳底,圍在他四周的人卻都是舉槍指著他的。
嚴恩安看了下四周笑了笑說:“你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走?”
“走?嗬…”蕭原冷笑,“你還沒死,我怎麽可能會走。”
“你覺得你這樣就能讓我死?”嚴恩安說,“你看看你的四周有多少把槍對著你,一人一槍你就立馬成了馬蜂窩。”
“那又如何?既然留下來,就沒想過要活著出去,”蕭原說。
嚴恩安聽出話中話,皺眉道:“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蕭原輕笑,“就是想看看,是你子彈的威力大,還是我這按下去的按鈕威力廣。”
“你竟然在這裏安裝了炸彈,”嚴恩安一顆心懸了上來,頓時緊張起來,“你什麽時候安裝的,我怎麽不知道。”
他像是意識到什麽,懸在半空的手臂停頓,說:“怪不得,怪不得你讓我把人綁到這裏,”他仰頭大笑起來,“怪我信了你。”
“你不是信我,你隻是信了我年輕時的那張臉,”蕭原一針見血道。
這句過後,嚴恩安沒在開口說話,算是默認了吧。而就在這時,隔著倉庫的拉門,卻還能聽到蕭一寒的嘶喊聲,“爸!”
蕭原猛的回過頭盯著拉門,他突然有些後悔了,是真的後悔了,眼角的淚水沒忍住的往下流,看了眼手裏的定時器,沒時間了,來不及了。
“你怕死麽?”蕭原問。
“怕,隻是渾渾噩噩過了太多年,該結束了,不都說我瘋了麽,大概吧,”嚴恩安說。
倉庫外,鵝毛大雪的應景下,兩個黑影朝這邊飛奔過來,可就在離倉庫不到一米外,迎麵突然衝過來的燥熱讓他們不得已往回跑。
蕭一寒記不清大火是什麽時候衝出來的了,隻是覺得後背很熱,整個身體緊跟著就往前撲去趴在地上,麵朝雪地吃了口寒雪。
他艱難的歪過頭抬起彎起,努力伸長手臂去抓住旁邊人的手,十指相扣,勾起嘴角。
“大辰。”
“小寒菜。”
四目對望,吐出虛弱的聲線,叫出對方的名字。從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他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看對眼了。
意識中終於聽到了一絲救護車的聲音,不知道有沒有消防隊的車,應該是有的吧。
蕭原說他有後悔過,那就足夠了。
畢竟這世上,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今天的平安夜,下的雪是紅色的。
作者有話要說:
釋迦牟尼說:
"無論你遇見誰,
他都是你生命裏該出現的人,
都有原因,都有使命,
絕非偶然,
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麽"。
喜歡你的人給了你溫暖和勇氣;
你喜歡的人讓你學會了愛和自持;
你不喜歡的人教會了你寬容和尊重;
不喜歡你的人讓你知道自省和成長。
沒有人是無緣無故出現在你生命裏,
每一個人的出現都是"緣份",
都值得"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