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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嚴恩安一夥人前腳剛走,蕭一寒等人後腳就到達了這裏。


  揚長的馬路上,不遠處幾束明晃晃的前照燈朝著蘆葦蕩行駛來,從天而降的大雪無情的砸在了車頂上和地麵上。


  穿著厚大衣的蕭一寒一瘸一拐的從車上下來,抬頭看向那一片被覆蓋了一層雪的蘆葦蕩,二話不說就跟著嚴梓焱帶來的那夥人鑽了進去,寒風和傲雪也阻止不了他向前衝的腳步。


  距離舊倉庫沒一米遠時,蕭一寒拉了拉脖子上的紅色圍巾,他怕打草驚蛇就一直站在蘆葦蕩裏。


  “大少爺,裏麵沒有人。”


  進去打探的人跑出來時,他才跟著走了出來,急切的心使他沒工夫開口說話,直衝進倉庫裏麵。


  “怎麽會沒有人?”嚴梓焱朝著手下大吼,“給我找,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人找出來。”


  “大少爺,這裏有個地下室。”


  在聽到這句時,蕭一寒和嚴梓焱一致回過頭,接過遞過來的手電筒,嚴梓焱看了一眼準備開口阻止他下去的那人。


  蕭一寒拿著手電筒照了下裏麵,不深也不大,但卻有著一股衝鼻的難聞氣味,下意識的捂住口鼻沿著牆壁和嚴梓焱慢慢下去,腳下踩著的樓梯發出來的聲音像下一秒就會塌了似得。


  他仰起頭把手電筒的亮光移到頭頂,一個不大的電燈泡正搖搖晃晃的掛在那,順著電線他才找到了開關。


  關掉手電筒看了看不大的地方,兩根柱子豎立在正中央,前麵還有一把歪倒在地的椅子,地上還都散落著繩子。


  他往前走了兩步,腳底板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擱的他腳底板有點疼。慢慢挪開腳步蹲下來,從被他踩得陷進去的泥地裏扣出那擱腳的東西。


  蕭一寒把東西拿在手裏看了許久,然後緊緊攥進手心在揣進口袋裏。


  正在他凝神思考問題的時候,一陣慌慌張張的腳步聲打斷了他所有的思緒,老舊的階梯也被踩的特別重。


  來人跑過來嘴邊不免有些帶喘,站在嚴梓焱麵前一隻手插著腰一隻指向門外,張張合合的嘴巴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嚴梓焱在那人後背拍了拍幫他順氣,說:“別急,慢慢說。”


  那人大粗喘完氣才站直腰板開口道:“我們在馬路邊找到了一個人!”


  他這句剛說完,就覺得有陣風從耳邊佛過吹起他的一縷發絲,沒看清到底是那個,即使受著傷都還要堅持過來找人的男人,最先衝出去的,還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了。


  手電筒也被不小心扔進了積水裏,即使燈光隨著整體在晃動,但還是把地上的汙水照的一清二楚,許久手電筒才平靜了下來。


  被車燈照亮的馬路上,蕭一寒和嚴梓焱帶頭拚命的朝車輛這邊跑。


  蕭一寒跑過去二話不說就拉開圍在一塊兒的人群,當辰墨那張蒼白無血絲的臉呈現在他麵前時,眼眶頓時濕了。


  他隻覺得兩腿一軟,接著膝蓋就砸到上了地麵,顫抖的雙手輕輕觸碰著辰墨的臉龐,許久才從喉嚨發出聲:“大辰…大辰。”


  “小墨,”嚴梓焱蹲在地上抓著辰墨的肩膀晃了晃,見到弟弟是應該高興,但心裏還是悄然的飄過一絲失望。


  “大辰你醒醒啊,大辰!”蕭一寒俯下身打橫抱起辰墨放到車裏,狹小的空間隻能讓他半蹲著,兩手不停地搓著辰墨的手,不停地朝掌心哈氣。


  他摘下脖子上圍巾,脫下飄了一層雪的大衣,抖完就蓋在辰墨身上,然後緊緊抱住他,試圖再用體溫去溫暖辰墨。


  車內的溫度要比外麵溫度高很多,他抱住辰墨的手慢慢移到他臉上,低下頭朝著終於有些紅潤的嘴唇親了上去,剛抬起頭就看到一滴水滴到了辰墨臉上。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原來不是雪水。


  “嗯~”本昏迷的辰墨突然從喉嚨發出來的聲音。


  蕭一寒掩蓋不住欣喜的扯帶起嘴角,抹了把沾在臉上濕漉漉的東西,說:“大辰?你是不是醒了,醒了就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我是小寒菜啊。”


  “嗯?”躺在車座上的辰墨抿緊眉頭,身體沒有一處是不難受的,之後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當看到蕭一寒那張滿是擔憂放大的臉時,要是像以前,他肯定是會先調遣一番,但今天他隻想安安靜靜的像現在這樣抱著他,不爭氣的淚腺跟失控了似得,不停地往下流著鹹水,鼻子也是酸的打疼。


  蕭一寒雙手抱住他的腦袋,和他凝視了許久,慢慢閉上眼睛親掉了他流下來的眼淚,又慢慢睜開眼抱住他,手掌在他後背不停地摩擦,低音炮的在他耳邊說:“好了,別哭了,你沒事就好。”


  辰墨點了點頭,看了下四周才發現自己身處在車內,腦袋裏的神經一抽才想起來什麽事,把身上的衣服跟圍巾往蕭一寒身上一塞,拉門就要跳出去。


  “你幹嘛,”蕭一寒一驚,拿著衣服圍巾剛坐到座位上,伸長手臂就立馬拉住他。


  “碼頭!嚴恩安把孟淼帶去碼頭了,”辰墨皺著眉頭回過頭說。


  “碼頭?”蕭一寒抓著圍巾直接往脖子上一套,兩隻手伸進大衣袖筒裏,站起來沒有幾步在下車時差點就摔倒了。


  他估摸著是傷口被他拉傷了。


  “你怎麽了?”走前麵的辰墨回過頭就看見扶著車門走的蕭一寒,寒冷的冬天竟然都能讓他額頭開始冒虛汗。


  辰墨見勢不對的跑到蕭一寒麵前,又問了遍:“你怎麽了?”


  蕭一寒拽下肩膀上的手,使出全部力氣把辰墨拉向背朝他,扯動起明顯有些虛弱的聲音說:“別回頭,我沒事。”


  他咬緊牙關忍著腰間與腿上的疼痛,想著隻要死命硬撐應該是可以撐過去的,但他卻高估了自己。


  剛放掉扶車門的手沒走兩步,整個人就有點暈的朝辰墨的後背砸去。


  砸的他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要少顆門牙了,隨後又機智的立馬伸出手抱住辰墨,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在他耳畔呢喃起他的名字:“大辰!辰墨!”


  “鬆開,我要看看你,”辰墨動了兩下被束搏住的手臂,可能是因為被綁的太久的緣故,手臂沒什麽力氣,半天愣是沒從蕭一寒懷裏抽出來。


  “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蕭一寒微閉了下眼睛,忍痛地呼吸聲全傳進他的耳朵裏。


  他掙紮著不管怎麽樣也要回過頭看一眼,“鬆手!”這一聲大吼完,轉過身來時麵對的卻是蕭一寒摔下來的身體,他瞪大眼一驚伸出手立馬接住蕭一寒。


  “喂!寒哥,你到底怎麽了,你別嚇我啊!”辰墨吸吸有些發酸的鼻子,跪在地上讓蕭一寒的頭部枕在他腿上。


  空氣中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散發過來的血腥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勉強靠著還沒徹底凍失靈的嗅覺尋找。


  低下頭聞了聞蕭一寒的身上,很重,不太確定的手慢慢掀起他的上衣。


  “不許看,”蕭一寒突如其來的手一把抓住他,另一隻手撐在地麵上試圖坐起來,可剛離辰墨的大腿那麽一點距離,就被他給按了回去。


  “給我好好躺著,哪那麽多廢話,”辰墨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辰墨拉開礙事的大衣,慢慢掀起裏麵的上衣,這不看還好,這一看剛剛忍住的鼻子又酸了起來,眼淚跟不值錢的一顆一顆滴在染的通紅的紗布上,伸出手一抹就是濕漉漉的血。


  “怎…怎麽弄的?”辰墨轉過頭努力睜大眼睛,但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會從眼角流下來。


  “李強賞賜的,屁大事啊,就是有點疼而已,”蕭一寒伸出手摸向他髒兮兮的臉上,抹掉從眼角流下來的眼淚,輕笑道,“你今晚都要變成愛哭鬼了。”


  “小墨醒了啊,怎麽變你躺著了,”身後嚴梓焱的聲音突然闖進了二人世界。


  辰墨回頭看了眼嚴梓焱,托著蕭一寒的上身說:“哥,幫我搭把手。”


  “嗯,”嚴梓焱拉住蕭一寒的另一隻胳膊搭在肩上,等放倒在座子上了才深歎了口氣,看了眼辰墨問,“小墨…”


  話音未落,辰墨像猜準了心思一樣,回過頭加快語速急切道:“對了哥,快叫你手下所有人都回來,不用再找了,那裏已經沒人了,我們得快點開車去碼頭。”


  “碼頭?”嚴梓焱不解問。


  “嚴恩安把孟淼抓去那了,我們得快點去,”辰墨推了把這個時間突然發愣的嚴梓焱,大吼道,“快啊!”


  嚴梓焱皺緊眉頭,二話不再說跳下車,跨起大步子吩咐完得力的手下傳話,就鑽進車內準備自己開車,又問,“你確定麽?”


  “恩!確定!”辰墨點頭肯定道。


  空曠的馬路上黑色保姆車一輛接著一輛開往碼頭,已是臨近十點鍾的天空依然飄著雪花,蘆葦蕩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孤立在漆黑的夜晚裏。


  車內辰墨小心翼翼的幫蕭一寒包紮傷口,沒有複雜的工具,隻能簡單的換紗布包紮,一圈又一圈的拆掉染的通紅的紗布。


  安靜的車內,許久辰墨才皺眉說了句:“你腿上還有傷?”


  隨後便又是一陣沉默不語,行駛的車輛開的很穩,但也很快,穿過人群來到這因平安夜有些熱鬧的碼頭,卻不想又是空歡喜一場。


  可能是動靜弄的太大,也不知人群中是誰偷偷報了警,沒一會兒就聽見了警鳴聲,整個碼頭都快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看見嚴恩安半點人影。


  嚴梓焱有點急了,手插著腰甚是煩躁,轉過頭問辰墨,說:“你確定是碼頭?”


  “確定,隻是不知道是在哪個碼頭,隻怕我們得挨個找,”辰墨從車內跳下來點頭說。


  話間,不遠處三四個穿著警服的男人朝這邊走過來,辰墨心頭一緊,警察一般都是道上的死對頭,可沒想到的是,嚴梓焱竟然上前主動打起招呼。


  帶頭的警察走過來時,他看著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見過,但也隻看了一眼就退回了車內。


  嚴梓焱卻像看到救星一樣,跑上前去搭上來的肩膀,“馮凱,你來的正好,關掉警鳴跟我一塊兒幫我找個人。”


  “找人?呦!還有你嚴大少找不到的人?”馮凱沒個正經的調遣道。


  “我們得挨個找碼頭,”嚴梓焱說。


  “碼頭?還挨個,兄弟,你開玩笑的吧,”馮凱笑道,“你知道就光這附近就得有多少個碼頭嘛,你就要挨個找。”


  “那也沒辦法,”嚴梓焱抿緊眉頭看了下碼頭的四周,兜裏的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他點開信息,是一串陌生號碼發過來的圖片。


  圖片上的孟淼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嘴上貼著黑色膠布,兩眼緊閉的暈倒靠在牆上。看到圖片那刻眼睛被他瞪的血紅,拿著手機的手緊了幾分,緊跟著又是一條信息。


  ——不想他死,帶上家印,一個人來。


  沒有地址方位,隻有一張圖片和附加的一句話。


  嚴梓焱盯著那張圖片出神,圖片中照的麵積很大,孟淼身後的那一縷燈塔亮光成為了他最後一絲希望,A市的碼頭是多,但是燈塔卻不多,特別是像圖片中占據了一大部分背景的老舊燈塔。


  關掉警鳴走過來的馮凱看了下碼頭對岸,微皺起眉頭,說:“你要找什麽人?不會是之前讓我在警局不要為難的那小子吧?”


  嚴梓焱關掉手機不語。馮凱猜準心思驚訝道:“還真是那小子啊。”


  “我…我去趟洗手間,”嚴梓焱有點心急如焚,胡亂扯起一句借口,丟下眾人就朝人堆裏鑽進去。


  馮凱還站在原地舉起手臂大聲道:“喂!洗手間在那邊!”


  “隊長,我們現在是…”一個瘦高個跑過來問。


  “上車,追上他,”馮凱皺了下眉頭看向嚴梓焱上車的地方,腳下步子剛要挪動,旁邊的車門就突然打開了。


  辰墨從車內探出頭,問:“我哥呢?”


  “說是上廁所,但我覺得不大對勁,”馮凱搖搖頭說。


  “出什麽事了?”緊跟著探出頭的蕭一寒,再看到馮凱時也是一驚,“呦!挺巧。”


  “是挺巧,”馮凱擺擺手指揮部下,“你們開車再後麵跟著,”又指了指嚴梓焱的車說,“我上這輛車。”


  辰墨看著這股氣勢,從車上跳下來對後麵一群人大聲道:“我哥不在,這裏不用找了,都回車上,跟著我哥的車走。”


  “是!”兩股不同的勢力,聽著不同人的吩咐,卻說著同樣的字。


  一時間,三輛保姆車加上一輛警車,排著長隊式的奔馳在馬路上,穿過一排排澈亮路燈,地上的積雪被車輪帶起甩飛,雨刷器不停地搖擺刷掉飄在玻璃上的雪花。


  車輛從大橋的一頭一直開往另一頭,已不近不遠的距離緊緊跟著前麵的出租車,現在耽擱一秒都是時間。


  馮凱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麵,說:“你是嚴大少的弟弟?”


  “嗯,”辰墨抬頭看看他點頭,有些尷尬的不知怎麽解釋。


  “挺像,”馮凱也不在繼續問。


  “你跟我哥,很熟麽?”辰墨問。


  馮凱笑了笑說:“我跟你哥,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你哥好像是高三那會跟人打架了,被抓進了派出所,那時候我也還隻是個實習的,那時候還不知道你家道上的,不過你家也就掛個名兒,誰家道上像你們家這樣,還和警察當好朋友了,警察還不把你們老窩端嘍。”


  “我哥…是個怎麽樣的人?”辰墨猶豫不決還是想問一問。


  “你哥啊,剛見到時都覺得像個混混,不過能變成像現在這樣,已經算是個奇跡了,可能也是因為那個人,”馮凱說。


  “你說的是?”辰墨問。


  馮凱抬頭看著透視鏡裏眼躺著的人說,“上次跟躺著的一起進警局的那小子。”


  “孟淼啊…”辰墨嘴邊喃喃道。


  “傷著呢?”馮凱沒來由的問了句。


  “嗯?”辰墨疑惑想了想應該不是在跟他說話,抿嘴戳了戳蕭一寒。


  “跟我說?”蕭一寒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這裏還有第二個人受傷?”馮凱打趣道。


  “沒有,”蕭一寒仰起頭看向車頂,嘴邊的歎氣聲剛要發出來,一個急刹車就差點讓他從座子上跟煎雞蛋似得翻滾下來。


  他下意識捂住腰部,“哎呦”一聲從嘴邊冒出,伸長手臂趕緊抓緊椅子,舒緩了口氣才開口,“大哥,你想讓我早點嗝屁就直說。”


  “噓!”馮凱穩住車子停下來,眼睛直盯前方,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對那邊人說道,“原地待命。”


  “有情況?”辰墨和蕭一寒默契的壓低聲音問。


  “出租車停了,你哥下了車進了倉庫裏麵,我先下去看看情況,”馮凱同樣壓低聲音,“你們在這等我的手勢在下車。”


  “那你小心,”辰墨說。


  “注意安全,”蕭一寒說。


  “放心,這都搞不定,我還當什麽警察,”馮凱笑了笑,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跳下車輕輕關上,順著黑暗處一步一步朝前麵走。


  四輛車占據的麵積也不小,馮凱停車的位置卻很隱秘,距離碼頭大約十米處就已經停下了車。


  蕭一寒的手掌支撐著他坐起來,抹了把窗戶上的水霧,睜大眼看去看了下四周。


  這裏是個很老舊的地方,也可以說是碼頭,是個破到已經沒人管理的碼頭,可能是因為豎立在不遠處的燈塔,所以勉強才把這裏稱之為是碼頭。


  一場大雪蓋過了地上所有的雜草,也同時蓋過了路邊光禿禿的枝頭。今夜的大雪像是不打算停了一樣,一直透過月光從空中飄落到地麵。


  岸上的漁船也都是些廢棄不用的,唯一一到能入得了眼的,也就隻有燈塔直射在海麵上的光了。


  記得辰大海之前說過,嚴恩安要殺孟國江那晚,也是在碼頭。


  過了十來分鍾,馮凱囑咐那些人找隱藏的地方躲起來,才跑過來敲了敲蕭一寒這邊的窗戶。


  蕭一寒搖下車窗,迎麵的風跟著瞬間灌進車內,問:“怎麽樣?”


  “你們倆在車上待著就好,你受傷不方便,”馮凱也隻說了這麽一句,隨後招手讓身後的幾個人跟著他。


  黑暗處,一群人謹慎的彎下腰低頭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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