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是你說的第三間?
無憂林中半個月的艱難求生,對於一個險些被餓死兩次的人而言,根本無暇洗澡。而且,無憂林里隨處走幾步,便能遇到魔猿巨蟒,誰又敢保證在錦江泡著的時候,會不會冒出一條食人的蛟龍?
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暗。推開門,進入窯洞室內,顧之有些懷念自己曾經用夜明珠照明的居所。借著透進來的夕陽餘暉,可以看到室內的空間並不算大,也沒有擺放太多東西。
門旁放著一個竹質的床頭櫃,柜子上面有一面圓形的鏡子。
這鏡子能裝得下那張大臉?腹誹…
鏡子旁是一個檀木的梳子,還有一個銀色的釵花。釵花?顧之突然想到那張正湊向自己的大臉。
再看柜子旁邊,床上的枕頭下面,似乎壓著一個紅色的衣物。掀開枕頭,du兜?
顧之感覺自己的後背生出了一絲寒意。洗澡的念頭徹底打消,轉身就要離開。
「啊…」男人的音色略顯低沉,但卻明顯夾雜著一絲慌亂。
「啊…」女人的音色像黃鶯一樣悅耳,但卻足以打破鐵肩門黃昏時分的寂靜。
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
顧之忽然對自己心生惱意,苦苦在腦海中搜尋,竟是找不出貼切的話,來形容眼前這位五官精緻,面容秀美的少女。
少女突然進來,迫得顧之慌手慌腳的不知所措。
為什麼這屋子會走進女子?莫非是那「三百斤」的娘子?一種從未有過的醋意猶然在心底出現。
獃獃的看著一襲素白長裙,似嗔怒,又似羞澀的絕美少女,目光竟再也不想移開。
似乎想到自己驚恐聲,可能會打擾其他人。少女的尖叫聲戛然而止,雙手捂住玫色小嘴,竟也呆在原地未動一步。
「哎呀,哎呀。你怎麼跑到這個屋子來了。」依然對視的兩人,聽到門外氣喘吁吁的聲音,同時移開了眼睛。
少女白皙的臉蛋上多了一抹嫣紅,輕輕的低下頭。
顧之撓了撓頭,儘力平復了一下心情。道:「我說我走錯了屋子,你信嗎?」
「嗯。」聲若蚊蠅,聽起來卻有無盡溫柔。
「那,那我…先出去,可以嗎?」沒想到如此順利過關,大腦有些猝不及防。
「好。」少女輕輕點頭。錯開身子,給顧之將將留了一個過身的空隙。
繞過少女,向門外走去。可是少女留的空隙有些小。顧之右手的手背,還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少女的左手。
少女慌亂的把手縮了一下,向著屋內走去。
門外的胖子向屋內探了一下頭。
「出去。」小黃鶯似乎有些生氣…
趕忙將門關上,胖子拉開左側窯洞的木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二、三、四?」門外再沒有其他人。顧之回過身,右手憑空輕點。數完之後,怒視眼前的胖子少年。
「哎呀,我說完第三,不是又改了么…」胖子訕笑著,向後退了一步。
「你就不能大點聲?我又不是順風耳。」顧之聲音很大。究竟是在抱怨胖子少年,還是在賣力甩鍋,不得而知…
「對不起,對不起。」
顧之看著眼前點頭哈腰模樣的胖子,雖然感覺有趣,但也知道適可而止。
「我倒是並未怪你,反倒愧疚萬分,剛剛那位是?」這種過於耿直的套話方式,使顧之感覺自己很不善良。
「剛剛?你是說對面屋子裡嗎?」三百斤問道。
「對對,就是剛剛與我在門口相遇的姑娘。」顧之連連點頭。
「哦,那是我姐。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姐脾氣很好,不會太過生氣。」三百斤大大咧咧的隨口說道。
「哎呀,聊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在下顧之,顧望的顧,之,就是那個之。」顧之看著三百斤,眼裡很…真誠。
「我叫以弘,我知道你叫顧之。你不用和我套近乎,我姐已經是築基期的修仙者了,你倆沒可能。」三百斤…以弘,隨意的擺了擺手,並沒有看顧之,而是在自己衣櫥里翻著什麼。
套路被揭穿,顧之略顯尷尬。便也沒再繼續說什麼。而是想著,東翁究竟準備如何處置自己。雖然沒有橫死在法寶之下,但他也不會天真的認為此事會就這麼結束。
「是不是在想老祖打算怎麼處置你?不用害怕了。你昏迷的時候,老祖親自探過了,知道你沒有修為,不會為難你了。」以弘仍然在翻著柜子。
顧之聽著以弘的話語,不禁正視起面前這個超重量級的少年。雖然胖胖的以弘容易讓人不注意年齡,可顧之感覺,這個胖少年最多也就十五六歲。隨口說出來的每句話,卻都點出了自己心裡所想。
依然沒有說話。顧之原本以為鐵肩門只是一個普通的修仙門派,而且所看到的一切也似乎都在驗證這他所想是對的。不過,從以弘的聰慧,他開始對鐵肩門有了一絲忌憚。
看起來很普通的少年,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那便不可能普通。
看起來尋常的門派,如果毫無任何超然之處,那很可能也並不尋常。
「終於找到了,給你。可累死本少爺了…」以弘艱難的直起肥胖的身軀,重重的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
顧之看到一大塊黑影朝著自己飛來,揚手接過。居然是一套衣褲。
「這是我十歲時候的衣服,雖然小了點,但是至少能穿。」以弘喘著粗氣,說完指了指屋子一角。許是實在太累,沒有多說什麼,便走到門外,隨手關上了門。
顧之又一次感慨這個肥胖少年,果然心思細膩。
走到以弘所指的角落,角落裡放著一個特大號的木桶。伸手摸了一下桶里的水,溫度剛好。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門派,水也是提前準備好的。
泡在水裡,回憶著近一個月發生的事情。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自從遇到東翁,似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那和善老人的算計之中。
如此純善的門派便藏著這麼多的算計,門派外面的天禹國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天地?看來,一直被呵護的幾十年裡,他已經忘記了人心複雜,也忘記了世道險惡。
忽然,那張傾世的臉龐浮現在心頭,顧之沒來由的心生慌亂。如果有人看到,定會發現此時,顧之乾淨的臉上已經很紅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