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承認
「太子殿下死了，秦然大人沒什麼想說的嗎？」
林軒長呼了一口氣，微微偏頭看向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秦然。此時的秦然看上去似乎和尋常無異，只不過眼神有些飄渺，臉上的神情也少了些浪子的洒脫。
「我能說些什麼？我倒是想說你幹嘛都把漂亮的女孩子都送出去了呢，」秦然頭都沒回地說道，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沒有美人在場外幫我捧場加油，搞得我一點戰鬥的興緻都沒了。」
「雖然我是從荒野中走出來的鄉下小子，但是也對秦然大人有所了解，」林軒用著隨意的語氣慢慢說道，「原本只是荒都一個弱小劍館里的一個小僕人，表現出高超的劍道天賦之後，在劍館館主教導之下迅速成長成為劍館最強者。」
秦然終於轉過頭開始審視這個他從一開始就未曾想要深入了解的少年。
「五歲練劍，七歲突破成為後天高手，十歲領悟人劍合一，十五歲成人禮結識太子殿下加入荒山，十七歲成為潛龍榜第二卧龍雛鳳榜第十三，」林軒隨意地說著秦然的經歷，語氣也逐步減重，「作為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崛起至今的高手，你應該是很多人眼中的傳奇吧。」
「天相樓提供的基礎情報都有這麼詳細了嗎？」秦然的神情有些發冷。
「以秦然大人的實力，絕對不可能被那個清寒所輕易壓制吧。」林軒低聲問道。
「清寒對萬物合一都有所領悟，相對而言我確實要差一些。」秦然淡淡地回了一句。
「在諸多高手之間，擁有飛行凡寶的屈指可數，而我在空中幾乎能看見所有人的戰鬥始末，」林軒的語氣中並無責怪的意思，「雖然我同在戰鬥沒有完全看見，但以我之見，以您的高超劍術，想要擺脫清寒的糾纏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
秦然整個人僵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臉上帶著明顯的愧疚。
看到秦然的樣子，林軒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秦然剛才是真的放了點水，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原因，但如果他能去幫上黃成鈞一兩招，黃成鈞恐怕也未必會死。
「有一個穿著黑衣的小子，你認識嗎？」秦然沉默許久突然說道。
林軒瞬間想到了之前輕易纏住了易家兄妹的那個黑衣少年，他一直覺得這傢伙眼熟，卻根本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直到現在才發覺似乎自己曾在那前往南原府城的遊船之上便見過他。
「在我還沒找到成鈞之前，他來找過我，」秦然沒有去等林軒的回答，反而繼續說道，「是一個學百家藝的劍術高手，完全猜不出他的背景和來歷。實力比不上我，倒是比我更會說。」
「所以秦然大人就背叛摯友了？」林軒的聲音裡頭一次帶了些許怒火。
「你出生在荒野，你不明白，」秦然搖了搖頭說道，「而且我沒有背叛，我是相信成鈞他的實力，我只是也沒有預料到事情會發展到了這一步。況且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倘若你有一天到了荒都，我會告訴你的。」
秦然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沒再說話回答林軒的問題。林軒見到此景，也只好作罷，現在他和秦然是一夥的，在場的人中也只有他能夠和落雪聯手跟袁樊和清寒兩人過兩招，不然要是袁樊大發狂性，誰都拿他沒轍。
看到秦然手持利劍一個箭步離去，林軒也只是搖了搖頭，風源羽翼微微一振，朝著楠木山主峰的方向再度殺去。
……
而在楠木山的另一邊，一場駭然的混戰已然爆發，遠遠望去，就如同是一場肉身比拼的盛宴。其中佟言武佟言雨和洪逸天明顯戰得正酣，當然，在一旁的佟九明顯是最差的，不過看樣子佟言雨還是率先教了一些肉體源術給他，也不知道是因為戰況太過危急沒有辦法，還是因為佟言武讓她有些惱怒的威逼。
「是勇氣呢還是愚蠢呢？」佟言武搖搖頭地說道，聲音中的情感十分複雜，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猶豫，「言雨，你也的確是大膽，明明實力那麼差，還讓佟九留下來。就是為了找死嗎？找死也用不著這麼急吧。」
「言武哥，咱們家的風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佟言雨一邊保護著身側的佟九，反而越加驕傲起來，「無論是父親，還是大哥二哥他們，一個個不都是這麼固執？這麼肆意妄為？要做的事一定要做，要報的恩一定要報，是不是覺得自己在照鏡子？你小時候不也這樣沒腦子？」
佟言武一時語塞，佟九則是又莫名其妙被罵了一句。
「言武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佟言雨雖然惱怒，但還是想要讓自己的七哥清醒清醒，「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上門來，想要殺佟九還想要殺我？臨行前父親對我們說的話你都忘了？除了奪得仙緣，最重要的就是把流落在外的佟九帶回去！」
佟言武一時沒有說話，倒不是他嗓子不夠大，而是他也覺得自己有些理虧。
最重要的是，看見了黃成鈞與黃成毅相互廝殺的場面，他的心情也是頗為複雜，再次沖著佟九動手之時，也同樣動了惻隱之心，他也的確在佟九的身上看到了屬於自己的影子。那種傻愣愣的樣子，那種不顧一切往上沖的勢頭，那種為了即使實力不夠還是要保護同伴的心，不僅僅是自己，在很久之前也曾在大哥言琛、二哥言舟身上看到過。
而就算是父親佟瑋，即使步入廟堂之上，面對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不得不變得圓滑起來，但他仍然保持著對陛下的絕對忠誠，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
「言雨，你是女孩子，在父親面前當然可以隨意，因為你的頭上有兄長有姐姐保護你，」佟言武輕聲說道，「但父親對我們兄弟之間的要求，你又並非不知道。就算佟九回去，就算他會輕易超過於我，他也會面臨同我一樣的困境，落入同我一樣的地步！」
佟九揮舞著手中的長槍硬生生接了佟言武一拳，倒退數步，聽到此話皺起了眉頭
「鷹巢之中，幼鷹都會為了更多的食物將兄弟退下懸崖！這就是世界的弱肉強食，言雨！」佟言武都不知道是在說服對方，還是在說服自己，但他還是心一橫衝了上去，「就算我們是親兄弟，就算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父親也是這麼教導我們的！如果父親真的看重佟九，為什麼不親自前來，為什麼！？？」
「父親有他自己的職責所在，」佟言雨面對佟言武的咆哮，沒有絲毫後退，「而我們身為兄長，身為姐姐的職責就應該是保護好他！什麼所謂的弱肉強食，那都是沒有感情的野獸乾的事情，就跟你身邊那個就知道練肌肉就知道大家的瘋子一樣！」
「你他娘的說什麼！」一旁的洪逸天雖然一直在動手，但一直懶得管這佟家之間的愛恨情仇，對突然轉向自己的矛頭頓時怒火三丈。
「也只有像你這樣的傻瓜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言雨，」佟言武雖然嘴上還在說，只不過手上的動作卻是有些遲鈍，「你看看黃成毅，為了皇權為了皇位也能弒殺兄長！在我之前，言舟哥他可就已經派人刺殺佟九了！況且你以為當初言雪她是怎麼死在荒野之中的？」
佟言雨不由地一愣，就這一瞬間被洪逸天抓住了機會，狠狠一腳被踹了出去，撞上了身後的佟九，兩人一起跌倒在地。
「我姐姐，她就是保護我而死的！」佟言雨臉色有些陰沉說道，眼中第一次有了些許淚水，「我也不知道言舟哥他是怎麼想的，但在我眼裡，佟九是我弟弟，我就一定會保護好他！」
佟言雨被一腳踹到小腹，一時間沒能爬起來，倒是佟九，立刻刷地一下站了起來，雙手緊握長槍擋在了自己姐姐身前。
「你們佟家人廢話怎麼一個個這麼多，聽得我耳朵都生繭了，」洪逸天一臉不屑，伸出粗粗的手指掏了掏耳朵，「佟言武你到底還殺不殺，你要是不忍心殺那就我來殺。」
說著他把兩隻手的拳頭捏得啪啪作響著走向前來。
「洪逸天，你別動。」佟言武上前來抓住了洪逸天的胳膊，沉聲說道。
「言武哥……我能這麼叫你吧。」一直沒插上嘴的佟九突然有些猶豫地說道。
佟言武沒說話，但佟九就等於他默認了。
「雖然我還沒有見過我們的父親還有其他幾位哥哥，但我也在姐姐那裡聽到過不少你們的事情，」佟九謹慎地選擇自己的措辭，他還是頭一次這麼努力地在動腦子說話，「雖然聽說父親他同樣信奉弱肉強食，對我們的修鍊也同樣無比殘酷，但我覺得他絕對不是想要我們兄弟之間相互殘殺。而是希望我們相互勉勵，能在本身弱肉強食的世界中活下來，不會再發生像言雪姐那樣的事。」
「廢話是真多！你們在給我演戲呢？」洪逸天忽然甩掉了佟言武的手，一個箭步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轟！
一道青芒閃過，洪逸天的拳頭轟擊在了凝聚了精純內力的鋒銳戟刃之上，第一次流出了血。
「還沒靠近就聽見你們幾個唧唧歪歪的說什麼弱肉強食的，」林軒的玄洪戟和洪逸天的拳頭僵持不下，兩人的腦袋都快要碰到一起了，「來這楠木山一趟，這個詞我可是聽了太多遍了！」
兩人往後各退一步，緊接著戟與拳再一次撞在了一起，內力的碰撞將他們擊飛。
「佟家的事，你插什麼手？」洪逸天有些不爽地說道，「你怎麼不去找肖寶的麻煩，跑到我們這邊來找存在感？」
「說得好像佟家人的事你管得著似的，」林軒退到佟九的身前，一手背負玄洪戟，咧開嘴笑了，「至於我為什麼插手？難道你不知道嗎？動手前連情報都不查查清楚，果然是個沒腦子的莽漢啊。」
林軒回頭看了一眼佟九笑了。
「我可是他的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