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抉擇
「真是……夠慘烈的啊。」
黑衣少年在山崖之上負手而立，遙遙看向那極為慘烈的戰場，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即使遠遠看來，單純像他們那樣較量，我也遠遠不是他們任何一個的對手……不，如果面對最後時刻的他們，恐怕在交手的那一瞬間，我就輸了。」
按照他自己的看法，如果不暴露身份的話，他也能排在潛龍榜前十的位置。
「出身尊貴，躬身於民，最終卻落得這般下場，」黑衣少年看著那尊如同黃金戰神般屹立不倒的身影，喃喃自語道，「太不理智了，明明拋棄這些人，自己活下來才是最佳的選擇，才能去保護更多的百姓不是嗎？現在就這樣死去，真的值得嗎？偏偏要如此意氣用事，如此衝動，拼掉性命保護下來的人，此時此刻卻又開始互相殘殺。」
他眼神中有著些許不屑，看向山巒之下再一次瘋狂廝殺的人們。
「真是一群任由感情所支配的貪婪成性的野獸，」黑衣少年搖了搖頭，露出了噁心的神情，「怪不得他們的歷史，全都是殺戮殺戮殺戮、死亡死亡死亡，即便出現了什麼聖明的賢能智者，世間也只能安定一時，智者逝去，很快便會再次天下大亂。」
「不過還好，我的目的算是達成了，」黑衣少年終於露出了微笑，雖然這笑容之中有著些許疲憊，「黃成鈞，將來若是成長起來，確為一代英主，只可惜……」
他暗暗嘆了口氣。
「也是個值得記住的人。」黑衣少年唏噓不已。
不管怎麼樣，黃成鈞的死必定會在整個凡界掀起一陣龐大的風暴，先不論荒帝或者是璟王爺會怎麼想怎麼做，也不管其他王朝勢力如何猜測，整個大荒王朝的百姓就不會善罷甘休。
當然，這些百姓知道的也都是朝廷告訴他們的。
浪潮終究會平復，但黃成鈞絕對在歷史長河中留下了屬於他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
轟！
突然，一聲驚天巨響蓋過了一切，黑衣少年猛地回頭，看向巨響的源頭，那直衝雲霄的楠木山主峰頂部。
那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黑衣少年驚訝地發現竟然連自己都看不清楚，但是在下一刻山頂之上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爆發出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透明衝擊，呈球狀傳至楠木山仙境的各個角落。
「結界裂開了？」黑衣少年輕易看見了結界破碎的先兆，無數不斷蔓延的裂痕，那透過裂縫的白光。
啪嗒！
一聲輕輕的脆響，若是在往常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但在此時的寂靜中卻顯得那麼刺耳。而那巨大的結界，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皂角泡泡，閃爍著七彩的光芒，輕輕一碰就破了。
結界破碎的那一瞬間，看著山頂之上突然發出的微微白光，那白光在一剎那分散炸裂落入楠木山仙境各處。白色的光點融入大地之中，乍一看好像什麼反應都沒有，緊接著就是咻得一下冒出了一棵綠色的甚至還帶著點露珠的嫩芽，隨風搖曳。
有的人里嫩芽很近，不免有些好奇地走近想要看看，可是數息之後他就後悔了。
好像就是慢了半拍，但是嫩芽緊隨其後便開始吸納周圍能量暴長，四周剩下的草木逐漸枯萎，而嫩芽整個過程就如同把一棵參天古樹的成長放快了數百倍數千倍，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長有數十丈之高，開枝散葉，生根開花，化作一棵晶瑩剔透散發著無窮源氣的焚源古楠，令人難以置信。
新長出的焚源古楠和其他古楠還有些不同，倒是和外界那棵仙境山門相似，那像是無數楠木扭曲在一起的樹榦咯吱咯吱地緩緩扭轉打開，再扭結成兩道門柱，蒙蒙白光再在門柱之中凝結成幕，化作一道道光門。
「山門？一年期限終於結束了嗎？」黑衣少年心中一驚，看著這些矗立在山下各處的白幕光門想道，「跨過山門應該就能夠出去了，剩下的人將會爭奪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仙緣。按照搜集到的消息，這些山門在期限結束后就會一直開啟，只能供曾經進入過仙境的後天高手出入，直到仙境中只剩下最後九個人！」
只有九個人能得到仙緣！
「而且仙境中的人越少，在仙境中所有人自身的內力氣息也開始越來越清晰，」黑衣少年閉著眼也開始感覺對山下那些後天高手的爆發的內力越加敏感，「這也是怕會有人硬生生藏在山洞之類隱秘的地方死活不出來吧。」
他看著那些相對較弱的人已經開始聯手朝著最近的山門衝去，就連那些潛龍榜上有名的傢伙都有放棄仙緣的。
「如果按計劃行事，現在我便能離開，」黑衣少年心中思忖著，隨即做了決定，「只不過主人說了，任務完成之後便隨我自主行事，那我便也留下來，那仙緣，我也來爭上一爭。」
隨即一個閃身，黑衣少年已然消失不見。
……
「大事不妙，還是我小瞧他了……」黃成毅勉勉強強站了起來，看著眼前仍然屹立的黃成鈞屍體，不免心生怒火，「我的內力消耗太大，歸源丹的力量也所剩無幾了，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遭到圍攻……只能先行離開了。」
他是一肚子的火。
仙人遺澤！
原本在他的計劃中，他是完全還有餘力去爭一爭的，就算爭不過也能全身而退。
可以現在的狀態，恐怕衝上沒兩招就得敗。
他爆發出僅剩的歸源丹的力量，震懾住一旁蠢蠢欲動的傢伙，看著黃成鈞的屍體走上前去。即使要放棄，黃成鈞身上的寶物他可不準備就放在著放著，破損的戰甲和長槍都能請煉器師回爐重鑄，納宇袋中肯定有黃成鈞收集的不少焚源古楠，納宇袋本身也是怎麼都不嫌多的寶貝。
唰！
一道光芒閃過，黃成毅瞪大了眼睛，剛才還近在咫尺的黃成鈞突然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黃成毅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問題，但眼前確實什麼都沒了，「剛才那道光……是什麼東西？難道是哪個傢伙施展了什麼手段把東西都搶走了？」
他環顧四周，看向最後可能的那些傢伙，只不過時間容不得他再去各個排查尋找，面對周身那些虎視眈眈的後天高手，黃成毅只能先行踏上飛劍沖著最近的山門而去，畢竟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就在黃成毅衝出山門的那一刻，戰場的另一端，原本聚在太子殿下麾下的眾多高手在混戰之中在此匯聚在一道山門之前，分屬於不同勢力的領導者都在對自己的夥伴做著最後的囑咐。
「一年期限已經結束，現在幾乎所有後天高手都在撤退，」落雪恢復了小小的身軀，她用稚嫩的聲音仰著頭吩咐木樨和壑十三，著實有點滑稽，「你們倆就帶著剩下的妖獸化作人形混出去，大人和人類有過約定，就算被發現了也不要緊。」
木樨點點頭，隨即笑著說道：「怎麼樣？仙緣有信心嗎？」
「廢話……」小女孩落雪白了一眼說道，「一共九個機會，我沒搶到那才有鬼。對了，我的納宇袋幫我帶出去，要是真有人動手來搶。十三，得靠你扛一會，山妖之體就算是圓天強者攻擊也能撐上半柱香吧。」
「嗯。」大漢壑十三道
落雪點了點頭：「我這邊安排好了。我事先說明啊，雖然說是要聯手爭奪仙緣，但我向來都是單獨行動的，就算聯手也沒和人類聯手過，要是被我坑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好，」林軒也沒說什麼，旋即轉身看向徐清姐，「雖然徐清姐你現在的實力還算不錯，但這次還是太危險，像是何斌還有易家兄妹都會出去。我們之間除了秦然大人和落雪之外，沒有一個人敢說絕對能在仙緣之爭中得勝，我知道徐靈她——」
「那林軒你呢？就這麼想要仙緣？」徐清眉頭微蹙，有些惱怒地說道。
「仙緣是一方面，」林軒有些遲疑，「更重要的是，我必須在這楠木山仙境中解決掉肖寶，不然等我出去之後，他依靠他背後的勢力刻意對付我來說輕而易舉，肖寶天不怕地不怕，很可能直接下死手，而我只能任人宰割。但如果他死了，即使會被鑒寶靈山尋仇，但在我大荒境內，也不可能直接得罪大荒王朝下手的。」
「而且，我還得找到那個郭塵，」林軒猶豫地說道，「隱藏這麼深，必定不會就這樣輕易離開，蘇月的死大半都得算在他頭上。」
徐清轉頭看向了身旁的雲妙妙：「那你呢妙妙？」
「如果你要留下來，我也留下來，」雲妙妙有些揶揄著說道，眨巴著眼睛，「你要是就這樣一個人跟著林軒去，估計也回不來了吧。你手上還握著自己城池的城鑰吧？如果你不回去，那徐靈為你的犧牲豈不是白費了？」
徐清蹙眉看了一眼雲妙妙。
「好吧，那我就跟著你還有白君山一起走，」徐清有些無奈地說道，走向早就溜到這邊站在山門旁笑吟吟的白君山，「你們大晉也是奇怪，一個個都不聽自家人的話，都想著提前開溜。」
幾個人包括木樨、壑十三、何斌以及徐清三人一個接著一個邁入了光門之中，和上次進入楠木山時很像，彷彿穿越了一條無比漫長的水流隧道，最後那太陽的光芒鑽入了緊閉的眼中。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呼喊，熟悉的一切。
徐清遠遠地就看到了立在半空中的徐峰，她的心在那一瞬間觸動，有好多好多想要告訴哥哥，有好多好多想要向哥哥宣洩，但是她只是略帶抱歉的沖著那邊笑了一下，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看向了身旁的雲妙妙。
「妙妙，這個拜託你給我哥哥徐峰，」徐清把手中的城鑰和納宇袋拋了過去，「大荒的城鑰對你們來說沒用，我相信你們也不會貪圖我徐家的一點小錢。然後東西給了他之後……再幫我跟我哥哥道個歉，我沒能保護好徐靈。」
「你這是？」雲妙妙愣了一下，還是下意識把東西接住。
「不管怎麼樣，我不能就這樣把林軒扔在裡面，」徐清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是有佟言雨在一旁保護，但是佟九都有勇氣留下來，我怎麼可能退縮？」
雲妙妙立刻沖了上去想要阻攔徐清，卻被身後的白君山一把抓了回來。
「你白君山也是想藉助我們的手殺掉肖寶吧？」早就料到會發生這一幕的徐清笑了笑說道，「你想讓肖寶葬身，卻不會讓雲妙妙也回去送死。算計來算計去，算得都是自己人。」
白君山欠了欠身，微微笑了笑。
「你想要怎麼做？以你的實力，以佟九的實力，要怎麼去幫林軒？」掙脫不開白君山的束縛，雲妙妙只能低聲說道。
「我的實力，是差了點，但面對肖寶也算不上是白送，」徐清微笑道，「林軒當初也知道敵不過楊大濤，他依然敢沖；我想蘇月也明白以她的力量攔不住所有異獸，她也依然去了。蘇月是為了徐家耗盡了力量才會死的，林軒同樣為我徐家做了這麼多，如果肖寶要殺他，也必須先殺了我。」
說罷，她轉過身毅然決然地再一次消失在了山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