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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絕勝煙柳

  「呀!我的畫!」 

  「額……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撿起來。」 

  「都被你踩了!你賠我一個新的!」 

  「這……若在下猜的不錯的話,這應該是前朝寫墨公子的真跡吧……依公子的意思,是要在下仿一個?這難度……咳。」 

  「那本公子就給你換個好完成的賠償。」 

  「公子請說。」 

  「把我逗開心了就行,否則……別怪我揍的你連親媽都不認識!」 

  殊途墨很後悔,今天出門怎麼就沒看黃曆呢!在大街上走著都能遇到麻煩…… 

  面前這個一身緋衣的少年,活像個無賴! 

  「好好好,在下應了,此地喧嘩,不如請公子到個僻靜地方煮酒交談?」 

  緋衣少年大眼睛轉了轉,然後點頭,頗為豪爽的拍拍殊途墨的肩:「好!」 

  「那便去那邊的涼亭里坐吧。」 

  夏日炎炎,燥熱難耐。 

  有水的地方還算涼爽一些,這小亭子建在荷花池之上,平時很少有人來,殊途墨小時候在本家長大,對京城也算熟悉的。 

  「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敢問公子名諱?」殊途墨覺得這緋衣少年怪怪的,哪裡怪又說不出來。 

  「鳳,單字一個熹,熹微的熹。」 

  殊途墨恍然,原來是鳳家人。 

  「久仰鳳家書墨大家,今日竟然有幸結實鳳家後輩,在下榮幸之至。」 

  「說的全是廢話,你叫什麼?」 

  鳳熹靠坐著,手臂搭在膝蓋上,仰著頭看著殊途墨。 

  殊途墨搖頭,這少年明顯疏於管教。 

  「在下殊途墨,書墨之墨。」 

  「哦,不好聽。」 

  「……」 

  清風佛來,帶來荷風的清香,沁人心脾。 

  「說好的,要逗我開心,你現在像個獃頭鵝一樣杵在那裡是要做什麼?」 

  殊途墨知道他是無聊了,他看向眼底大片大片的荷花,琢磨著怎麼儘快擺脫這個麻煩。 

  「喂!殊途墨,你聾了嗎!」 

  「咳,不如這樣,如今時節正好,待我管船家借一葉小舟,我們劃到京郊在划回來,沿途風光無限好,公子該是會喜歡的。」 

  果然,鳳熹的眼睛開始放光,迫不及待的衝出去借船,一邊回頭對殊途墨喊:「還不快來!」 

  殊途墨喃喃道:「不就是划個船嗎……好像半輩子沒出過家門一樣……」 

  他定睛看去,那一襲緋衣如火,像是生命之光經久不息,如那夏花一般絢爛。閱人無數的殊途墨也不得不承認,那緋衣少年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尊貴,骨子裡彷彿都種著驕傲,像是九天攬月之凰,只要他在成長一些時候,便是光芒萬丈,無與倫比! 

  鳳家的這一輩中……又有誰,有這般的風華? 

  殊途墨一驚,繼而一笑。 

  「原來是你……」 

  那時初遇,此時月至中天,殊途墨的回憶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 

  他甚至來不及去抓些什麼。 

  「進來。」 

  門開了,來人讓殊途墨有些驚訝。 

  「傅伯,您怎麼來了?這夜涼露寒的。」 

  來人正是傅伯,白衣白髮白須,很難想象他是個說一不二,心狠手辣的人。 

  倒更像個和善的老伯。 

  「熱茶備著呢么?」 

  殊途墨搖了搖茶壺:「真是的,連涼的都沒了。」剛要吩咐下人沏茶,傅伯道:「不必了,你小子忙的時候是拚命。茶這東西夜裡少喝,腦子都喝壞了。」 

  殊途墨道:「是。」 

  傅伯橫他一眼,哼道:「我說了你小子也當耳旁風!」 

  殊途墨訕笑。 

  「別學你的二弟那套來對付我,我不跟他計較是因為他腦子有病,而你清醒著。」 

  「其實我也不怎麼清醒。」 

  「我問你啊,下月初七可是沒幾天了,你把那鳳小姐嫁給他這是什麼意思?做哥哥的哪有這麼招仇恨的?」 

  殊途墨沉默一會,慢慢說道:「二弟到現在也沒找我說什麼,可見他是同意了的。」 

  傅伯恨不得掐死他,壓低聲音道:「長兄為父,他敢不從?」 

  殊途墨的聲音很平靜。 

  「他敢。」 

  又道:「可他沒說,傅伯,我們都知道,我和他,一定要有一個人娶了鳳兮,而這個人,一定不能是我。」 

  傅伯目光沉重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家主,他背負著的,到底是多深的寂寞? 

  他忍不住問:「萬一流婷還活著呢?有朝一日二公子找到她了,那麼,怎麼辦?」 

  殊途墨輕閉雙眼,緩緩說出一句話:「我不會,讓他有機會找到楚流婷的。」 

  傅伯沉默了。 

  好一會,他道:「告辭。」 

  門開了,風一下灌了進來。 

  吹的紙張狂亂飛舞,心中也波濤洶湧。 

  「在做一切決定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準備。」 

  顧紫筱放下瓦片,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里。 

  鐵骨墨心,說的正是這個的人。 

  並非無情,並非冷心。 

  而是深沉,深沉到極致。 

  進而你不知道,他是深情,還是薄情。 

  夜月之下,一襲水藍踏月而行,身法是極美的。 

  她悠悠嘆道:「準備好什麼了呢?」 

  那四個字,也許沉重的深深壓在了心裡,誰都不忍說出來。 

  殊途墨看著滿地的白紙,又想起了那年的緋衣少年。 

  ——熹微的熹 

  「但願,那是你的黎明。」 

  翌日上午 

  「哦……」顧紫筱心道:完了,殊途晏我真的什麼都沒說…… 

  殊途晏此時就在二樓的雅間,窗戶開著,正好正對煙柳樓正門下。 

  殊途墨低頭,地上有一把青竹扇,上繪有遠山秀水。 

  再仰頭,與殊途晏的目光相對。 

  殊途晏笑起來,示意殊途墨和顧紫筱上樓一敘。 

  殊途墨拾起地上的青竹扇,收在了袖子里,走進煙柳樓。 

  撲面一陣香風,殊途墨皺眉,一眨眼間,好傢夥,周圍被圍的水泄不通,真是燕瘦環肥各有千秋…… 

  「這位公子,你是來找我的嗎~」 

  「公子,奴家好想你啊~」 

  殊途墨心道姑娘我們從未相見…… 

  顧紫筱看的驚心動魄,萬一殊途墨一個不小心…… 

  這群姑娘慘了。 

  殊途墨最後歷經重重困難跋山涉水千般萬般的艱險終於到了殊途晏的雅間。 

  第一句話就是:「殊途晏你找死!」這明顯是有人事先吩咐那幫姑娘見到他就纏的! 

  顧紫筱憋笑。 

  殊途晏悠閑的坐在窗邊曬太陽。 

  「如花美眷,該對酒當歌。大哥真是不懂得風月無邊,薄情呀~薄……」 

  「再說一句這個月休想從傅伯那兒支一文錢的賬!」 

  殊途晏果然閉嘴。 

  「這兩天收斂些吧,別總往煙花之地跑,快到下月初了。」意思不言而喻,殊途晏毫不在意一般。 

  「嗯。」 

  殊途墨把袖子里的青竹扇拿出來。 

  「你的東西,亂丟。」 

  「哦,當時隨便買的,大哥喜歡就拿去吧。」 

  殊途墨看了看這扇子的顏色,默默道:「那就再隨便送給你哪個紅顏知己吧。」 

  殊途晏忍笑接下,又道:「紫筱可是翻了一早上賬本嗎?」 

  顧紫筱可憐巴巴的點頭。 

  「那就在這歇歇吧。」 

  「煙花之地,女孩子家在這成何體統,你們兩個都回去。」 

  顧紫筱心道:你是忘了我的出身了。 

  又覺得異常親切,竟然真的有種做壞事被兄長斥責的感覺。 

  親離之苦,寂寞之傷,非經歷無法明白。 

  三人下樓,途中殊途墨突然道:「二弟,我覺得你要是願意的話,這個煙柳樓你完全可以盤下來。我沒意見。」 

  顧紫筱一個沒站穩,便是輕功絕妙也眼見得要摔倒。 

  殊途晏淡定的一抓,顧紫筱身形穩定了。 

  他乾笑道:「不了不了……」 

  殊途墨似笑非笑:「那怎麼聽說你要盤下煙柳樓的豪言壯語呢?」 

  殊途晏瞥了一眼顧紫筱,後者裝沒看見。 

  「咳咳,大哥說笑了,難道我要用自己家裡的錢買回自己家裡的東西么?」我還不是傻到無藥可救。 

  顧紫筱總算明白我什麼殊途墨笑的這麼詭異了。 

  剛出門,便有一位小斯模樣的人攔住三人。 

  這小廝對殊途晏行了一禮道:「我家小姐請殊途二公子到前一敘。」 

  顧紫筱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那扇子正好派上用場了,大公子果然料事如神……」 

  其實殊途墨早已成了家主,殊途晏也自是該被人尊稱一聲二老爺。 

  可這一時半會誰也改不過來,更何況殊途晏一聽誰管他叫老爺,准起來揍他。 

  殊途墨聽見了顧紫筱的嘟囔,微微笑了笑。 

  殊途晏則是暗中瞪了顧紫筱一眼,然後彬彬有禮的對那小斯道:「敢問貴小姐之姓?」 

  「我家小姐姓鳳。」 

  鳳…… 

  到真是故人了。 

  殊途晏道:「那便為你走一趟,我也好久沒見兮兒了,大約七八年了吧。」 

  看著殊途晏遠去,殊途墨喃喃道:「是十年。」 

  顧紫筱沒聽清:「啊?」 

  「整整十年。」 

  殊途墨望著天邊雲捲雲舒,輕輕搖了搖頭。對身後的顧紫筱道:「回吧。」 

  顧紫筱應了,走在春天的街道上,顧紫筱只覺得有絲寒意在周身徘徊不去,那是殊途墨的氣息。 

  他是有些生氣的吧?看得出來,殊途墨跟殊途晏還有那鳳兮有什麼異乎尋常的關係。 

  隔了十年,鳳小姐偏只見殊途晏。 

  這是為了什麼? 

  給讀者的話: 

  鳳兮對我們晏郞的愛,不比晏郞對流婷的愛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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