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混沌
天空漸漸黯淡下來，這次的黯淡和之前的陰雨不同。
這是天，在打壓著蒼生！
慕泠涯抬頭凝望，腦海中不禁浮現《溯問》中的一句話。
佛說：「蒼生難渡。」
這芸芸眾生，無不在輪迴中追溯本源，但很多人，都被所謂的天，迷失了本心。
如木易便是迷茫，何為天？
或許上為天，或許你為天，或許······我為天。
但天到底是什麼？
其實誰也不知道。
慕泠涯緩步走出，尹璃玉想要一把拉住他，但雙手卻抓在了如虛幻般的軀體上。那是慕泠涯的天人合一身法！
「別過去！危險！」
慕泠涯對尹璃玉的嘶吼無動於衷，仿若未聞一般，面帶奇異的神色，一步步的走上山巔。
林昊天扭頭看去，面露一絲冷笑，因為柳滄櫻的關係，他對慕泠涯早已深惡痛絕。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天空，眼中閃過一絲紅光，似乎已經看到了慕泠涯灰飛煙滅的下場！
而事實也正如林昊天所料一般，虛空中的混沌之物開始一張一合的收縮，如一顆巨大的心臟在跳動，每收縮一次，天空的威壓便增強一分！也許下一秒，這團混沌便會突然炸開，毀滅眾生！
慕泠涯在山峰之巔停下了腳步，沉默片刻后，從腰間百寶袋，取出一物。
此物用一個小袋裝好，取出后又被一個天蠶絲手套緊緊包裹，裡面繚繞著一絲猩紅的毒霧！
這赫然是當初歐駝子自爆后融合血蓮花出現的混沌之物！當初僅僅拳頭大小，便把玄苦和凌長瀟炸的生死未卜，後來又憑藉此物重傷紫青焰，可見此物的強大！
但這混沌之物用一點少一點，到如今，只剩下了一絲！此刻不知為何，這猩紅的毒霧突然變得極為活躍，在天蠶絲手套內鑽來鑽去，顯然對天空那團大的混沌很感興趣！
「蒼生之溯，可逆不可強也。思極，念及，不如放及。」
說著，天蠶絲手套被他打開，裡面的猩紅毒霧似一道紅色閃電，募然衝出！
如一道天地之雷擊中了混沌之體，原本在劇烈搜索的混沌，猛地一顫！
好像被這小小的毒霧驚嚇一聲，令不少人瞠目結舌！
在虛空中，這猩紅的毒霧在裡面如魚得水，極為快活的暢遊，慢慢的，身子變長變粗，如一條小蛇，肆意遊走！
「轟！」
那巨大的混沌出現一記驚雷般的巨響，似乎在抗拒著猩紅的毒霧的吞噬，似乎在準備提前自爆！
「看來····還缺點料。」
慕泠涯說罷，一塊血蓮花的花瓣夾與指尖，彈指神通發動，將花瓣一指彈出！
那如小蛇般的毒霧極為貪婪的將花瓣一口吞下，隨後發出一聲尖嘯！
猩紅色變得愈發凝實，出現了一點實質的殷虹色！但僅憑這一點點的殷虹之色，便讓毒霧生龍活虎！如打了雞血一般，在混沌內沸騰！
虛空中，混沌轟然炸開，若再不自爆，只會便宜了這道詭異的毒霧！
混沌之體的自爆是極為可怕的，當初小小拳頭大小，便能讓紫青煙重傷瀕死，而此刻，自爆的是一團天地混沌！
慕泠涯並未離開，反而踏近一步，迎面朝向那自爆的天地混沌。任由它降臨，我自歸然不動！
剎那間，混沌之體衝擊到了他身上，卻彷彿虛幻一般從他身上急速掠過！
眼中優曇花驚現，一把捏住那來回遊走的的猩紅毒霧，運氣全身內力去吸收！
「嘭！」
只一瞬，慕泠涯便通體一震，一篷血霧從全身的每個毛孔內迸發而出！原本潔白的衣衫，瞬間紅透！
慕泠涯痛的精神一陣恍惚，但手卻是死死的抓著猩紅毒霧，即便它掙扎的再厲害，也掙脫不開半分！
「嘶！」
這猩紅毒霧如一條毒蛇，仰天長嘶一聲，虛幻的毒霧驟然擴散，將天空染成了血色！
「這區區血毒，又能奈我何？」慕泠涯一聲怒吼，開始瘋狂的撕扯猩紅毒霧！因為它不屈服，那便毀滅吧！
那猩紅毒霧動彈不得，即便是這毒霧對慕泠涯的影響也不高，這也使得猩紅毒霧變得愈發癲狂！突然一身長嘶，扭動身軀一口咬在了慕泠涯的手臂上！
慕泠涯只覺手臂一涼，腦子瞬間嗡嗡直響，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一切都開始消散！
其實也不能說是消散，而是被這猩紅毒霧吞噬！
如血液，身子逐漸變得乾癟；如生機，身體逐漸變得蒼老；如記憶，變得再也記不清了······
他只是依稀記得······
「姑娘沒事吧？」
「少管閑事。」
······
「顧姑娘，這銀針有毒，再不及時救治，姑娘的腳可就沒救了。請姑娘恕罪，泠涯冒犯了。」
「啊呀！」
······
「我無門無派，父母都在一場大禍中死去，待我腿好，我想去蜀中祭奠一下我的母親。」
「放心，有我在，哪怕是唐門也休想傷到你。我陪你去蜀中。」
······
「顧姑娘，天色漸晚，怎麼不回房間，小心著涼。」
「當然是等你啊，慕公子。」
「顧姑娘別拿在下尋開心了，要是被我師傅知道不一定要如何取笑我了。」
「公子該是有多怕師傅？」
······
「原來是紫筱。看來腳上沒有落下後遺症，輕功依然妙極。」
「公子真會夸人，小心我纏你一輩子！嘻嘻。」
「嗯，美人相伴，仗劍江湖，也頗為雅緻。只怕姑娘跟著在下吃不飽穿不暖呀~」
「公子放一百個心，本姑娘有的是掙錢的道子，到時呢，公子就跟著本姑娘混！」
······
「慕公子？慕公子？起來把葯喝了吧，慕公子？」
「我怎麼睡著了？這都幾更了紫筱你怎麼還不睡？」
「你呀，累極了，不睡睡怎麼行？快把葯吃了吧，這可是你自己叫抓的葯哦，毒死了可不賴我。」
「不苦？」
「還行。」
······
「為了補償你吐血嚇我，所以你要送我一個發簪！」
「好好好，把攤子都送紫筱又何妨？」
······
「我···可以叫你泠涯嗎？」
「傻丫頭，當然可以。」
「你才傻丫頭，你全家都傻丫頭！」
「好好好，我傻丫頭，我全家都傻丫頭。」
······
「我說大小姐，你不會又要我送給你扇子吧？」
「看你可憐。這回本仙子送你一把！你看看街上那些個公子哥兒手裡都拿著一把小破扇子不顧秋風瑟瑟吹在那搖啊搖······你怎麼可以被他們比下去呢？！所以，本仙子決定，免費送你一把扇子！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嗯哼？」
「你送我扇子就是要我賣弄風雅？」
「對啊！」
「······仙子對在下真好。」
······
「泠涯，有許多事情，我不是不想跟你說，是……是我怕。」
「怕什麼呢？」
「怕什麼啊……我不知道。就是怕。」
「不怕，我還在呢。」
「我知道。」
「紫筱，跟我一起走，墨箋之事完結，我便與你回到墨塵避世，師傅定會喜歡你的，那時候我們成親，我不會負你。」
······
「呵，對，我就是一個姦細，我早就與風夜設好了局，你的一舉一動，每天就會送到如夜山莊……慕泠涯，你錯看我顧紫筱了，我本就不是個相信愛情的人，沒了感情我也可以活，我不愛你，慕泠涯我一點都不愛你！我只是跟風夜做的等價交換而已，他幫我報仇我幫他纏住你而已……」
「慕泠涯你大概早就忘了我是誰。我是望月城近水樓的顧仙子，我一生都生活在風花雪月里，風塵煙花之地……你指望我像夢依采那樣愛你嗎！哈哈哈……可笑！你以為我會因為你對我的好我便放棄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事情嗎？！」
········
「泠涯，我怕……」
「泠涯，我怕……」
「泠涯，我怕……」
怕什麼呢？
「傻丫頭····」
慕泠涯的心突然猛地揪了起來，如一個人到暮年的老人，開始呀呀嘶吼！那是他發出的悲嘆，顯得無盡蒼涼與落寞。
「不······哪怕為了你，我也不會死！」一聲沙啞的低吼傳出，抬起蒼老的手，竟是將那條還在吞噬的猩紅毒霧······一口吞下！
既然是吞，你能吞我，我為何不能吞你？！
這瘋狂的一幕，在常人看來與自殺無異，但慕泠涯別無選擇，與其被吞，不如搏一把，反吞了它！
半空中，那蒼老的身影再次一震，又是一片血霧，身子變得乾瘦無比，皺巴巴的老皮緊貼著骨頭，乾癟的血管如一條條蚯蚓在彎曲，看起來觸目驚心！
但他的眼神，卻平靜的可怕，還有一股竭嘶底里的瘋狂！
只見他緩緩敞開雙手，天人合一的意境融於天地，原本在體內掙扎的猩紅毒霧有如石沉大海，任憑它如何翻騰，也翻不起任何一點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