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解釋
「小主喝點水,潤潤嗓吧。」芷若扶著欒雲妝靠坐在床頭,聽她聲音沙啞忙使紅蓮去倒茶。
「不必!我不渴,就是這脖子難受,又癢又疼的,你們給我看看是怎麼了?」欒雲妝急色質問,扒開衣領讓兩人的目光避無可避。
紅蓮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小主,奴婢有罪,都是奴婢的錯竟然擅自離開,沒照顧好您!請小主責罰!」
芷若將欒雲妝伺候躺好后,轉身也是跪在床前,聲音有些顫抖:「主子!不關紅蓮的事,是奴婢吩咐她去整理東西的。是奴婢疏忽,明知柔嬪娘娘已經失了心智,竟還留昏迷的您一個人在殿里。是奴婢思慮不周,請小主責罰!」
「不不不!是紅蓮的錯,不關芷若姐姐的事,芷若姐姐這麼些天累壞了,紅蓮什麼忙也幫不上,攬了一個活兒,沒想還差點出了大事!是紅蓮沒用紅蓮沒用!」說著,紅蓮竟揚手自己掌嘴。
「小主!是柔嬪突然出現在殿里,嘴裡哭叫才被人發現,當時主子已經被她掐住,咱們都只敢將她的手指一點點掰開,后剛去請太醫,命紅蓮伺候著您就醒了。」芷若見此急了起來,忙磕頭請罪。
這麼說,傷是柔嬪給弄的?柔嬪真的瘋癲了嗎?可,為何要將她送到這裡,是想讓她自生自滅又不能明目張胆而想出來的計策?欒雲妝冷眼看著跟前跪著的兩人,當時她昏迷,柔嬪又是個頭腦不清楚的,事實真相還真是不好探啊。她略想了一會,覺得時候到了便開口叫她們起:「好了好了,我不挺好的嘛,也不是個事別記著了。虧得柔嬪這一掐,不然你主子我可不知道要睡到哪個年頭了。既然柔嬪已經患了癲症,往後躲著她些,別上趕著去,誰出了事都不好。我來了也有幾日了吧,可曾送過見禮給人家?」
「回小主話,來了第三日了,柔嬪一直鎖在屋裡,奴婢們聽下人碎語便不曾送過。」芷若還是跪著回話,連頭都不敢抬起。
「芷若也算宮裡的老人了,怎可這般不懂規矩,你不給送,看看,人家自己上門討來了!」欒雲妝假意嗔道。
「小主,不是我們不送,而是柔嬪身邊的丫頭不收,她說她家主子用不上,讓咱們少去添亂!想來就氣憤,她們有什麼好得意的,那婢子說話還不饒人。咱們剛來的時候這忘憂宮上上下下的奴才統共就五個,有兩個還是外邊當差,臨時調來送飯的。」紅蓮腫著個臉,氣嘟嘟地說。
「行了!就你礙眼!芷若拿些藥膏給她擦擦,看都什麼樣子了數落別人還是精氣十足,分毫不讓。」欒雲妝無奈一笑,「既然這樣便先不送,過幾日瞧瞧,反正咱們要在這呆好久呢,不急!」
「小主,現在可不能不急,宮裡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如果再不爭口氣,就得一輩子被人壓著無出頭之日。雖然咱們確實住的遠,也失了帝后提拔的心,但您現在好歹是一方主位,萬不可失了人脈民心。不能再像往常一般逆來順受,是時候主動出擊了。」芷若躊躇半天,終於是說出口了,「奴婢知道這些話有逾越,奴婢死一萬次都不夠,但奴婢就是想勸勸,怕您錯失良機!」她家主子昏迷的這許久日子,宮裡眾生的嘴臉,她可是認得清清楚楚。
「我懂得!」可是做起來談何容易啊,現在欒雲妝已經漸漸失去了鬥志,她首先就是要找機會重燃當初毀滅一切的衝勁。
「今屆秀女果然不祥,這不又見血了。」李嬤嬤拿著一柄玉梳,為眼前坐著的女子卸去一天妝容。
「嬤嬤慎言,皇上可是最忌諱這些言語的。」許青青褪下耳墜,皺眉輕嘆。
「怪我多嘴。」李嬤嬤急忙改嘴,「話說到那銀芯,她還真是銀歡的妹子,自那小妮子去了以後,她受宮人排擠,被金枝罰去了浣衣局。現今我已與她通過氣兒了,只待主子上浣衣局走上一遭。」
「她去那我是知道的,當時正在憂傷中沒那心思管,便隨意點了頭。」許青青嘆口氣,「銀歡這小婢子跟了我多年,多好的一孩子啊,也怪我當年被榮華迷了眼,叫人趁機害了她。」當初皇帝故意將原配與兩位側妃冊為貴妃,讓她和張氏以為還有機會,爭鬥不休,又借左翎妒忌之心害死她們腹中孩兒,拔了她們左膀右臂,更以誰先誕下皇子便讓誰登后位作誘餌,促使後宮女人相殺相絕,再難結盟。那金枝就是當年告密揭發左翎的人,將宮中好多心腹都拖下水,她這幸而拚死護住一個李嬤嬤,張氏那可是一個得用的人都沒了。左翎雖然可恨,但也可憐遭人利用,誰讓她姓左?皇帝同樣也怕外戚奪權,左氏皇后坐不牢,更何況她一天也不曾當過皇后,就被薄情的君郎送進暗無天日的冷宮。所有人都以為她許青青使了錦妙毒計,囚了一個左氏,廢了一個張氏,許家不可小覷,可又有誰知道這是左太后許太妃和皇帝的一次對陣?看透的人也就幾個,她不過是陪人做戲罷了,怪得了誰呢,誰讓她要姓許?
從建朝以來,左氏已經連續出了四任皇后,即使這個左翎只是一個落寞不已的旁系,也不敢讓皇帝有絲毫的放心。張氏已經確定是寧王一撥的,真心假意怎樣,噁心後宮人就夠了。至於她,許青青,尷尬的很,她的姑母是寧王生母珍皇太妃,她的父親當年一折神巫論被崇尚不老之術的先皇奉為國師,圈禁太子軟禁皇后可都是他們的蠢主意,以為先皇真心糊塗不知世事。可人家是在歷練自己的兒子,才敢放心將江山交出。孫赫即位以來,交易罷了,她幫他降低左氏的威脅,他答應放父親一馬,她幫他協理六宮制約兩位老佛爺,他答應只要她在位一天若沒犯大錯被廢前絕不對許氏家族大動作。
她的父親自然也看出來了一些,忙著提拔手下,奪人家傳宗接代的子根,又送女人去盼著她們能生下繼承人讓那些人徹底為許家所用。她在宮裡自然需要有人幫襯,那麼那些大臣的女兒便無處可躲,必須進奉到宮裡。人人說她絕情狠心,她不過是想阻止而已,如果與她一黨,將來,不久的將來,她們就會像張文靜一樣,不,還得不到她的那種待遇。誰說張文靜蠢,她可聰明了,她聰明得將自己送到兩個男人手下,自己謀計讓他們不得不自相殘殺!
許青青疲憊的閉眼,著人拿了披風,望著西北方,那兒正是永安宮所在,相差一字而已,太后太妃也僅僅一字,但在人心底卻相隔十萬八千里。她緩了緩氣,說:「她已經去了吧?」
「應該馬上就會有消息。她們,都會過去的!」李嬤嬤替她關了窗戶,阻隔了外間呼嘯著的越來越大的風聲。
當夜永安宮起火,齊更衣殉葬當場。宮中飄起了歌聲,凄凄婉婉,不知從何處起何處息,嘆著紅顏薄命,深宮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