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個都別想走!
練至半夜,略有困意。
忽然西北方傳來一聲巨響,彷彿天崩地裂。
林江驚了一下,旋即看去。
只見西北方冒出一道強光,外紅內金,猶如火焰,遮住了半邊天。
接著狂風大作,飛沙轉石,風勢強到幾乎要將樹連根拔起。
彥霄上前兩步,金光與火紅在他眼中閃爍,他神色漸漸凝重。
突然開口:「你們兩個快回去,順便告訴其他弟子,今夜誰也不許出來!」言辭犀利,大有不容爭辯之意。
林江還未答話,一旁彥軼已抓住了他的手,拽著他朝住所去。
看著後方,彥霄突然化作一道金光,衝天而去。
彼時,西北方火紅大盛,金光縮為一個半圓,只佔了一小部分。
初時去看,倒不覺有異,再看時,只覺得火紅好似化為一隻巨鳥,在西北方揮動著翅膀,口裡吐出熊熊烈火。
此刻,狂風雖盛,但空氣卻十分炙熱。
不覺間,林江和彥軼都已滿頭大汗,骨頭好似被烤軟了一般,速度降下來了許多。
沒過多久,林江體力不支,雙腿發軟,倏然跪在了地上。
雙手撐著地面,額頭上的汗水不停落下。
狂風吹得衣服鼓起,可卻沒有半點涼意。
眼前的事物開始變得模糊,一棵樹變成兩顆、三顆,四顆……
只覺得一隻大手拉起了自己,自己靠在了一個人的背上,被他背著走。
抬頭看向西北方,朦朧間,火紅色好像變為火焰,吞噬著天空。
樹被連根拔起,好像置身漩渦,在空中畫圓般飛著。
只聽得呼呼的聲音時不時在耳邊響起,彷彿從頭頂擦過。
越來越熱,越來越熱。
身體像是被融化了一樣,緊緊貼在彥軼背上。
彥軼的速度似乎慢下來了,每一步都無比艱難。
林江聽得到他的喘氣聲,也感受得到他背後的汗水,衣服完全被汗水浸濕了。
林江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無論自己怎樣支撐,都阻止不了它漸漸垂下。
黑暗,火紅,金光在他模糊的視線里混合。
沙子扎在臉上,樹木從頭頂飛過,呼呼的風聲,時不時聽到鳥兒,蒼鷹的慘叫聲,凄厲無比。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漸漸離自己遠去。
似乎在搖籃中,緩慢的,越來越緩慢。
不知什麼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股涼意,緊接著就覺得搖籃好像被打翻了一樣,身體滾到了地上,而耳旁也傳來了彥軼氣喘如牛的聲音。
「安全……了。」
最後一個「了」字,聲音很短,很小。
看來已是疲憊不堪,說完就沉沉睡去。
林江也漸入夢鄉。
……
御劍宗的所有住所都設有防護,因此進到了屋子裡,二人就沒什麼事了。
……
迷迷糊糊中,林江感覺臉上傳來涼意,好像是水。
他慢慢睜開眼,眼前的事物逐漸清晰。
黑壓壓一群人。
他們都睜著眼,目光對準林江。
黑暗中,突然看見這麼多眼珠,林江表示十分震驚,頭腦瞬間清醒。
扭頭一看身旁,彥軼還趴在地上,鼾聲如雷。
「小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快說!」
一個人走到他面前,緩緩蹲下。
下巴尖削,顴骨凸出,臉頰瘦削凹陷,陰影掛在臉上,看著好像很久沒吃飯一樣。
但他目含煞氣,小掃把眉倒豎,雙目睜圓,氣勢洶洶。
倏地出手捏住林江下巴,手如虎鉗,稍感疼痛。
「說是不說?」
林江見他,倒也不是很害怕,但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畢竟對方人多,自己境界本低,雙拳別說敵四手難了,就是敵兩手也難。
但對方讓自己說什麼?他卻是半點不知。
開口問道:「說什麼?」
那人冷哼一聲,手更用力,捏得林江生疼,不禁嘶了一聲。
「哼,你也瞧見我的手段了,到底說不說,你自己好好想想。」
林江當真不知道對方想要自己說什麼,於是道:「到底說什麼?你倒是說清楚啊。」
對方聽林江口氣,覺得並未撒謊,但又拿捏不準,只能發問:「你不知道?」
林江覺得好笑,自己知道什麼?自己是對方肚子里的蛔蟲嗎?怎麼能知道對方想要知道些什麼。
那人瞧林江樣子,片刻后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厲聲道:「外面那些動靜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林江皺眉道:「我怎麼知道?」
那人突然發怒,目眥欲裂,咬著牙說道:「你不知道?你一直待在師父旁邊,師父會不跟你說?」
林江這時恍然大悟,已知自己無論怎麼解釋,對方也不會信了。
索性掙脫掉對方的手,將頭扭到一旁,一言不發。
那人瞧林江這樣,更加確信林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於是伸手去捏林江下巴。
林江伸出一隻手,在半空中攔住對方。
可對方境界高於他,加之自己今晚才剛剛學會使用靈力,因此剛一遇上,便落入下風,還被對方扇了個嘴巴,下巴被對方捏住。
「你說出來又能怎樣?非要逼我動手嗎?」
林江鼻間發出哼的一聲,大有不屑之意。
他這人吃軟不吃硬,更何況對方和自己都不認識,只不過是嫉妒自己罷了,自己要與他爭辯些什麼?說自己真不清楚,對方也絕不會信,還不如不說。
當然了,林江這時也能隨便編出來個事件騙騙對方。
不過就算騙了又能如何?對方的怨氣並不是源於此事,騙了,對方也同樣會教訓自己。
而此後,自己也會經常受到脅迫,畢竟在對方眼中,自己這一次騙,就是低頭,以後還想抬起頭來,那是很難很難的了。
所以不如不騙,而且自己身旁還躺著彥軼,弄些動靜出來,把他吵醒,自己也就得救了。
林江這麼一哼,無疑惹惱了對方。
對方破口大罵,拳頭和腳劈頭蓋臉般砸來。
林江試著格擋,反擊,可無奈境界太低,再加上之前曾受炎熱灼燒,體力還沒完全恢復,所以反擊是難如登天了,只能盡量格擋,最起碼要保住自己那張俊俏的面孔啊。
那人的攻擊十分猛烈,猶如傾盆大雨。
而且對方是以靈力的方式進攻,而非膂力。
因此,林江格擋也必須使用靈力,否則骨頭必斷無疑。
但他終究體力不多,格擋了一會兒后,靈力就所剩無幾了。
用膂力對抗靈力,就好像送死一般。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林江靈力不多,因此攻勢愈來愈猛。
林江只覺得兩隻胳膊從疼痛到麻木,慢慢的,麻木彷彿也要消失,接下來就是沒有知覺了。
危急關頭,林江只能雙腳蹬地,屁股貼地向後滑了一段,雙手如虎爪般抓住彥軼的肩頭,接著青筋暴起,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拉。
彥軼飛到半空,龐大身形的陰影罩住林江。
沒錯,林江想用彥軼的身體給自己擋,彥軼身形本就龐大,自己被他壓在下面,除非對方趴著毆打自己,不然很難傷到自己一根汗毛。
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彥軼,但不這麼做,他這兩條胳膊怕是要費。
林江只能在心中向彥軼道歉,希望他不要怪罪自己。
只見那人飛身躍起,一腳向林江踢來,看到空中的彥軼卻是半點不理,似乎不怎麼怕他。
可就在他來到林江身邊時,雙手卻倏然伸出,在半空中接住了彥軼。
但腳的速度卻絲毫不減,殺氣騰騰的朝林江面門而去。
林江大驚失色。
彼時,鼾聲戛然而止。
林江腦子飛快運轉,想都沒想,就雙手撐地,站了起來,如猛虎般撲向那人。
嘴裡喊著,「休傷我兄弟!」聲如洪鐘。
腳正好踢中林江腹部,林江「啊」的慘叫出聲,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砰!
只聽一聲巨響,彥軼雙腳落地,一掌直推出去,掌風甚急,猶如猛虎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人吞入腹中。
那人頭腦一直被憤怒佔領,因此彥軼醒來,沒有及時發現,一時間內沒有防備,慌亂之際,也只能推出一掌。
二掌相碰,登時便分出勝負。
彥軼仍站在原地,袖袍微微震動。
而那人倒飛出去,砸到人堆里,三五個人一齊發力才將他接住,其中幾人還不禁向後倒退幾步。
屋外涼風吹進屋中,眾人只覺得心裡發毛。
看彥軼剛剛露的那一手,自己這邊雖然人多,但也未必能贏。
心下惶恐,各人心中自有想法,故而人多心不齊。
彥軼先是目光逐一從眾人臉上掃過,隨後轉身走到林江身邊,問道:「沒事吧?」
林江嘴邊掛著血,剛剛受的那一腳,憑他所剩無幾的靈力根本抵抗不住,因此身體也受了損傷。
「沒……沒事。」聲音顫抖,目光突然深情,「兄弟……你沒事就好……我還怕他們傷了……你……呢。」
最後一個「呢」字,只有口型,卻無聲音。
說完,林江就覺得頭暈目眩,頭砸到地上,昏了過去。
彥軼聽林江說完,立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對方不知為何要傷害他二人,而他睡得太死,沒有察覺。
可林江卻察覺到了,接著開始保護自己,最後受了重傷,昏了過去。
瞧瞧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痕。
「唉!」
彥軼長嘆一聲,驀然起身,橫眉怒目,咬牙切齒。
「你們,一個都別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