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結束
血雨腥風席捲城鎮。
潰敗的龕青人仍在拚死作戰。
不知從哪兒傳來了孩童的哭聲,一霎時,哭聲就掩蓋了火焰聲、錚錚聲、吼聲、倒地聲……
一道青光驟然閃過。
幾條衚衕中,數十個那多藍人身上結了層霜,身子僵住,無法動彈。
霜自下而上蔓延,那多藍人的身體動不了了,但臉上的表情依舊猙獰,一雙血紅的眼睛散發出恐怖的殺機。
林江幾人這時已到了城牆上,那多藍人攻入衚衕后,他們在門洞下便看不到了。
城內守軍的首領,也就是之前和彥軼一同講述兩族的人邀請他們到城牆上看。
幾人應允,也就上了城牆。
眺望過去,透過濃煙,幾人看到了衚衕中有一名術士。
他身處於黑暗之中,微弱的火光只能映出模糊的輪廓。
那道青光閃過前,一根法杖發出了白光。
白光照耀下,法杖顯現。
那是一根黑得發亮的法杖,看樣子是鐵做的,但又好像比鐵更硬。
四根藤蔓如蛇一般交纏形成了法杖,法杖的上方,四根藤蔓包裹住了一個法球,發出刺目的白光。
在光芒的照耀下,幾人也看到了那個握著法杖的人,身上披著一件黑斗篷,沒蓋住頭,頭髮彎曲卻不雜亂,像是一條條蜿蜒的蛇垂了下來,正好蓋住面容。
白光閃過後,數十名那多藍人就被凍住了。
龕青人見狀,立即發起反攻。
兩軍交戰,只聽鐺的一聲,縈繞耳畔。
深邃的衚衕中,耀眼的白光再次閃現。
砰的幾聲脆響,那多藍人身邊,那些身上爬滿冰霜的屍體裂開了,一塊塊肉分割開來,慢慢滑下,沒有一點鮮血。
那多藍人的表情沒有變化,他們是天生的戰士,踏上戰場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失去了恐懼。
一聲嘶吼震得房屋搖晃,一些早已燃起的房屋這時塌了。
那多藍人的後方奔出一個渾身冒著紅光的人。
幾乎是眨眼間的事情,那個人奔到了最前方的戰場,沒有人看見他做了什麼,只見到鮮血噴出,染紅了牆壁,澆滅了火焰,像是下了一場雨。
幾個龕青人站立原地,他們的表情很正常,但又很奇怪。
身體慢慢倒了下去,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 到自己死了。
利爪撕下了脖子上的一大片肉,支撐的骨頭也已被損壞,他們甚至沒能感受到疼痛就死了。
又是一聲嘶吼,紅影在衚衕中不斷閃現,穿梭於數個衚衕中。
只見倒下的人越來越多,血雨更大,血腥味被風吹著,帶到了城鎮各個角落。
忽聽鐺的一聲響,地面震動。
耀眼的白光驟然出現,刺破黑暗,越來越亮。
藤蔓包裹下的法球隱隱顫動,刺眼的白光幾乎將那個手握法杖的人給吞噬了。
那個渾身冒紅光的人停下了,腦袋一轉,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白光。
身上散發出紅氣,胳膊、脖子、臉上爬滿了紅絲。
白光衝天而起,在天空中爆炸,發出巨大聲響,震天撼地。
地面石磚盡皆碎裂,房屋塌倒,城牆顫動。
守軍首領見狀,喝了一聲:「啟陣!」
四面城牆上出現了術士,共有八名,每面兩個。
八人緊閉雙目,雙手合併,口裡不知念叨著些什麼。
突然八聲大喝傳出,八人雙掌一齊拍在地上。
天空中,白光之上,出現了一個金色陣法,符文從八人口中凸出,飛向陣法。
陣法滿滿旋轉,隨著符文越來越多,陣法也越發清晰了,發出的光芒甚至蓋過了白光。
八人嘴中的符文吐完,只見陣法集齊符文,旋轉慢慢停下。
轟隆一聲,猶似天神將臨,千百里內,萬鳥齊飛,蟲獸皆逃。
陣法落下,邊緣正好與城牆重合。
天空中只剩下白光了。
那八名術士氣喘吁吁的離開了。
衚衕里,那名法師與渾身冒紅光的人不知何時打了起來。
那個人現如今身上爬滿紅絲,猶如血人,爪子鋒利無比,散發出濃濃殺機。
血人攻擊凌厲迅速,血紅的爪子在空中揮來揮去,血氣瀰漫,就好像造出了一個巨大修羅場。
法師被逼得連連後退,不過也沒有被他傷到,反而還能見招拆招,也算是應付自如。
法杖點出,白光如箭,迸射出去,揮出,青氣繚繞,攀物形霜。
血人身上倒是結了不少霜,但這些霜很快就會被血氣化掉,並不能阻擋他。
反倒是法師,舞杖越來越慢,似乎是受到了那瀰漫血氣的影響。
那種紅氣能干預人的視線,也能鑽進人的身體之中,慢慢蠶食。
法師初時不知,這會兒醒悟過來,忙打出兩杖,想要逼退血人。
但那多藍人就是一群沒有理智的野獸,血人也一樣。
他硬抗下法師那兩杖,揮爪擊向法師。
法師驚駭,忙向後退,後背被抓了一下,衣服被撕破,血液流出。
血人眼冒紅光,似乎是很喜歡那鮮血的味道,攻擊更加瘋狂。
法師瞪圓眼睛,扯下一塊斗篷,簡單的裹住了身體,向後退去。
雙腳離地,腳下生霜,欲減慢血人速度。
血人並未受到太多影響,速度只減慢了一點。
但這一點就夠了。
法師奔出血霧,轉身點杖,激射白光。
血人腹部被擊中一下,衝擊力將他又帶回血霧之中。
砰的一聲,法師將法杖插在地上。
雙目緊閉,露出的胳膊上出現符文,逐漸閃耀,爬上脖子、臉,最後停留在眉心。
如蛇蜿蜒般的頭髮顫動了起來,就好像活了一樣,一縷縷頭髮慢慢站立起來,如同真蛇一般。
陡然睜開眼睛,如鏡面一般的眼睛發出白藍光彩。
身上符文全都閃耀了起來,眉心的最為耀眼。
血霧中,血人撲了出來。
幾縷頭髮飛了出去,頭漸漸化為白蛇頭,迅捷無比的飛去。
血人利爪揮出,血氣噴涌,白蛇嗅到血氣,速度立時慢了下來。
爪子一揮,斬斷蛇頭,幾縷頭髮極速退回。
血人向前猛衝,法師伸出一指,白光從指尖射出,擴展開來,有兩人高,五人寬。
兩邊房舍被白光吞滅,地下石磚盡斷,泥土亂飛。
噌的一下,一把飛斧硬生生切開了白光。
飛斧周圍散發著濃厚血氣,極速向法師擊來。
八縷頭髮交纏而出,蛇頭吞吐著信子。
到了飛斧前,都散開來,圍繞著,漸漸包圍住了飛斧,隨後一起擁上,裹住了飛斧。
血氣仍在泄露,飛斧的速度慢了。
血人跑了過來,左手上握著一把散發血氣的斧子,一斧揮下,八個蛇頭盡皆掉落,頭髮退回。
他伸出右手握住斧子,急沖向法師。
法師十指同出,指尖醞釀著白光。
旁邊的法杖,法球迅速轉動,白光之中,紫黑光芒若隱若現。
白光激射出去,不斷攻擊血人。
血人揮動斧子,斧面一抬便反彈了白光,擊中旁邊塌倒的房屋,炸的石磚、木頭四濺,火焰重燃。
法球不斷射出白光,血人不斷用斧面格擋,反彈出去無數白光。
漸漸的,就使整個城鎮都燃燒了起來,黑煙籠罩住了天空。
那多藍人在屠殺龕青人,沒了法師的幫助,龕青人根本不是那多藍人的對手。
不過他們還在儘力掙扎,跟那多藍人在巷子中徘徊,打游擊。
白光射到城牆上,倒是碰到了一層金罩,直接就消失了。
這是先前布下的陣法,只用來保護四面城牆。
血人與法師漸漸拉近了距離。
就在這時,法師雙目射出的光芒更加耀眼。
十指尖醞釀的白光驟然射出,巨大白光幾乎佔據了一半的城鎮,向血人攻去。
城牆上浮現出金罩來,隱隱搖晃。
城鎮中,地面被撕裂開來,血河、房屋、屍體、那多藍人、龕青人、斧頭、弩車……各種東西都掉入了無盡深淵中。
血人站在白光前,多麼渺小的身形。
雙斧交叉,伴隨著嘶吼聲砍下。
血氣瘋狂湧出,對抗著白光。
巨大白光與雙斧碰撞,血人雙腳陷入土壤之中,被強大的力量衝擊著,不斷向後滑去,濺起許多泥土。
血氣慢慢形成了一對翅膀,若隱若現的扇動著。
血人向後滑的速度越來越慢,直到停止,能站在原地對抗白光。
「啊」的一聲嘶吼,巨大的血氣翅膀飛向雙斧。
斧尖發出的紅光利刃越來越大。
轟隆一聲!
雙斧砍下,紅光利刃交叉切碎了白光,擊向法師。
空間被利刃撕破,無數房屋、泥土、人類落入空間之外。
法師面色平靜,如鏡面一般的雙眼閃閃發光。
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劃過臉頰,掉入無底深淵之中。
衣服被狂風吹得緊貼身體,袖子里鑽滿了風,呼呼作響。
雙腳離地,慢慢飛向高空,下方的裂縫越來越大,隱隱傳出惡魔的笑聲。
他開口念著什麼咒語,交叉的血紅利刃馬上要迎面擊來。
晶瑩剔透的淚珠被血紅侵染,化成了一滴血,墜入深淵。
突然!
法師伸展雙臂,口中大喝一聲。
血紅利刃交叉著切斷了他的身體。
與此同時,四根藤蔓慢慢打開,紫黑色的法球急速飛向高空,沒了法球,便不再是法杖,墜入無底深淵中。
紫黑色的法球在高空中旋轉,發出紫電圍繞球身。
球體與白光接觸的那一刻,世界明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才能看清眼前的世界了。
一片雪白、晶瑩。
萬物都被凍結了。
天上下起蒙蒙小雪。
守軍首領說:「好了,該把他們的後代帶進來了,他們該重建家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