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喝醉
太陽落西,波光粼粼的大海上映著紅色的晚霞。
林江幾人已進到住所中。
每人各一間房,相隔不遠。
杏兒臨走時,又再次叮囑幾人,「現在已經到傍晚了,還請各位公子不要外出走動,若真想透氣,還請等到夜晚。」
又說:「公子們若是缺什麼東西,還請搖鈴,杏兒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
一個銀鈴以銀絲弔掛在屋檐下,銀鈴沉重,就算是有大風吹動,也只能微微搖晃,卻不能使銀鈴發出響聲。
轉眼間,月明星稀,大海平靜,海浪輕輕拍打著海岸,聲響傳遍劍嫿宗,猶如助眠曲一般。
雖說住所偏僻,照理來說該是清凈才對,可偏偏有人話語聲極大。
不論是躺在床上,還是站在院子中。
都能聽見那女子的談話聲,嬉笑打鬧聲。
雖是仙門弟子,但也難免有些凡心,比大比小,摸來捏去的,此起彼伏的大笑聲。
門開,空氣清新,陽光明媚。
有鳥兒落在城樓上啼叫,有鳥兒在大海上飛翔。
那杏兒姑娘一大早便來了,給幾人提了兩桶水,讓幾人洗漱。
林江幾人都有點黑眼圈,顯然是昨夜沒睡好。
杏兒姑娘眨眨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彷彿是知道他們為何沒睡好。
天空中飄過一片蒲公英,十分壯觀。
各種花香鑽進院子中,沒有因為香味不同而顯得繁雜沉悶,反而很好的交融在了一起,讓人聞起來心曠神怡,渾身舒適。
林江問起彥軼的情況,杏兒道:「那位公子已經醒了,目前在洗漱,等會兒我帶幾位公子去吃飯,你們就能見到他了。」
林江點頭。
洗漱完畢,穿好衣服。
當下,幾人隨著杏兒姑娘出去。
陳胤並沒跟上,他似乎對杏兒姑娘仍然心懷不滿,雖然一大早杏兒姑娘見到他就給他賠罪了,但他仍不領情,鑽進房間里,只說了句自己不餓。
黃康這人是好人當多了,聽說他不吃飯,還專門去勸他,當然,最後收穫的也無非是個「滾」字。
儘管如此,幾人吃完飯後,回來時,黃康還是給陳胤帶了。
飯菜豐盛可口,有魚有肉,佳肴美酒,應有盡有。
林江見到了彥軼,急忙去看他,胳膊上的傷口已然消失不見,完全看不出絲毫曾經受過傷的痕迹。
而想到醫治彥軼的人是那姑娘,林江不禁有些驚訝。
他猜測,那姑娘實力不差,至少肯定在他、陳胤和黃康三人之上。
昨日搶信時,幾人也都沒有動真格,也幸虧如此,不然事情還不知要發展到什麼程度。
林江和彥軼聊了片刻,就見先前那個咬傷彥軼的姑娘走了進來。
幾人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了,就該給她行禮才是。
當下,幾人起身行禮,那女子擺擺手,也回了一禮。
她旋即走到桌旁,拿起一個還沒用過的小杯,端起酒瓶,給自己倒滿。
說是自己昨日魯莽,衝撞了他們幾人,這會兒自罰三杯,向幾人賠罪。
幾人笑笑,勸阻了幾句,但也勸不住。
她倒是乾脆利索,一連三杯都是直接入肚,毫不猶豫。
喝完隨意的用袖子抹了下嘴,倒是有幾分豪爽。
林江看她這樣,有些興緻,也站了起來,說是昨日之事,他們幾人也有不對,自己身為領頭,沒有及時制止,才發生了這樣的情況,自己也該自罰三杯才是。
當即倒了三杯酒,迅速喝下。
酒香醇厚,入口略帶甘甜,之後便是火辣辣的感覺。
林江第一次喝酒是段廷給的,那時候段廷喝的暈乎乎的,整個人都搖搖欲墜的。
林江那會兒還不到十歲,見到段廷這樣,就急忙過去扶他。
扶著他坐到一棵樹下,這中間他就恰好聞到了酒香。
段廷迷迷糊糊的靠在樹上,不知嘟囔著什麼,吐字很不清晰,所以他聽不出來。
出於孩童的好奇,林江開始尋找發出香味的源頭,慢慢的就找到了,就在段廷的手上握著。
林江又嗅了嗅,很是好奇,就抬起段廷的手,嘴伸過去,倒出一點,喝下一點后,立刻就瞪圓眼睛,吐了出來,嘴巴張開,手掌不停扇動著。
但仍然有一些酒入肚了。
火辣辣的感覺漸漸消失后,身子就開始發熱,緊接著頭開始暈了。
林江很不舒服,和段廷一同靠在樹上,眼睛閉上,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段廷正看著他,不,應該說是盯著他。
他被段廷訓了一頓,段廷說他這麼小,不應該喝酒。
但他並不是再沒喝過,每次段廷喝醉后,他都會偷偷摸摸的嘗一下酒罈中殘留的酒,接著和段廷靠在一起睡覺,起來后再被訓一次。
以前段廷特喜歡喝酒,直到近兩年才慢慢不喝了。
那時候,他三天兩頭的就能見段廷喝醉一次,提溜著小酒罈,滿臉紅潤。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會在段廷喝醉的時候碰見他。
不,不如說是段廷總會在喝醉的時候來找他。
在小茅屋中睡覺,在忙著修復茅草屋頂,在清掃落葉,在懸崖邊坐著欣賞風景……
不管他在哪兒,段廷總會找見他,每次都很巧合,每次都在喝醉的時候。
他很少見到段廷不喝醉來找他,很少……
林江微微睜圓眼睛。
拿起桌上那瓶酒,仰頭灌下,喉嚨一直是火辣辣的。
他想到,每當段廷喝醉時,自己見到他,他臉上總是帶著奇怪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澀。
他每次過去攙扶段廷的時候,段廷總會一手挽住他的脖子,每次都要把他勒得喘不上氣來。
段廷還佔過他的茅草屋,喝醉了,然後仰頭就倒在自己那張小破竹床上,無論自己怎麼用力拉、拽,都不能把段廷挪開。
害的他那時候得在角落睡覺,濕噠噠的,很不舒服。
醒來的時候,他氣不過,就壯著膽子和段廷理論,段廷也只是哈哈大笑,道歉一下,就立刻消失不見。
那時候……心裡總是莫名有點空落。
長期的孤獨導致他有那麼一瞬間喜歡段廷,喜歡他陪在自己身邊,所以在他離開后,才會失落。
林江閉上眼,酒水不停滑過喉嚨,身子開始發熱,臉紅了起來。
四周的聲音有些模糊,好像有人在問他這是怎麼了,讓他不要在喝了。
他感受到手中的酒瓶要被人奪走,他掙扎著,握緊酒瓶不放手。
但最終,酒瓶還是被奪走了。
眼睛睜開,視線中出現一個人,好像是彥軼,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分成了好多個。
桌上的烤乳豬也變多了,不,所有的菜肴都分成了許多份。
他知道,他喝醉了。
……
醒來的時候,屋內一片漆黑。
月光透過紙窗照射在木板地面上。
他慢慢做起來,頭有絲絲重。
在黑暗中摸索著,他記得床邊就有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油燈。
他摸到了,接著催動元素之力散發出去,紅色的氣體繚繞著。
呼的一聲,火焰出現。
昏黃的火光照亮了床。
林江翻身下床,身上的衣服不知被誰脫掉了,只剩下裡面的中衣了。
他拿起油燈,借著火光找到了疊好的衣服,就擺放在漆紅圓凳上。
把油燈放在近處的桌邊,接著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他想出去透透風,還想要喝杯水,嗓子有些干,且嘴裡滿滿的酒氣讓他很不舒服。
他先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下后,又看到屋內木桶里還有剩餘的水,就順便洗了把臉。
臉沒擦,開門出去的時候,晚風一吹,無比涼爽,又無比舒適。
明月高掛,群星璀璨。
大海洶湧澎湃,海浪拍打著礁石,海風肆虐。
響聲仍然傳遍了整個劍嫿宗。
海風猛烈的攻擊著劍嫿宗,使得空氣無比潮濕,外面冷颼颼的。
林江坐在院子中,望著明月。
星星一閃一閃的,大海上似乎還有鳥兒在翱翔。
隱隱約約的,林江聽到了女人的哼哼聲。
他愣了一下,心想這附近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呢?這旁邊不是都沒人住的嗎?
但緊接著,他又聽到了幾聲喘息和叫喊聲。
那叫聲嫵媚誘人,讓人不禁浮想翩翩。
林江感覺,聲音好像是從右邊傳來的,可是他明明記得,那邊屋子裡是沒人住的,路過的時候,他明明記得那裡上著鎖,而且門框上還有這積攢多年的土塵。
女人的呻吟聲不停傳來,林江聽得滿臉通紅,想要走,但身子又沒動。
他聽到一個男人沉重的喘息聲,喘息聲越來越急。
那女子的呻吟聲也漸漸急了起來。
忽然,一道響亮的叫聲傳了過來,林江身子一顫。
只聽那邊的人說:「宗主,這……」
「閉嘴!喝下它。」
「什麼?這是什麼東西。」
「喝!」語氣不容違抗。
咕嚕咕嚕的,那男子似乎是喝下了。
「好,今日之事,你要是敢說出去,我立刻就會知道,而且你當場就會死,明白嗎?」
「……明白。」
「你知道就好,還有,以後在路上見到我,表現的跟正常弟子一樣就行,不要太奇怪。」
「是……宗主……」
「呼……」
「宗主,你這是幹嘛……」
「再來。」
一段時間后,聲音停了。
林江聽到開門聲,接著感受到透過牆面,有一段目光在注視自己。
他也盯著牆,但並不能看到人,只是能感受到一道敵視的目光在注視自己,讓他毛骨悚然,不敢出氣。
忽然,異樣的感覺消失了,那道目光似乎挪開了,而那個人似乎也走了。
林江鬆了口氣,過了會兒,便回屋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