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左右使回來了

  蕭汝默溫潤的笑僵在唇邊,他以為這個少年是要道謝的,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

  “何牧之!”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穆炎涼大老遠就看到他遇險,馬車向他衝過去的時候,他的心驚和焦灼竟比預想的要多,但人群太擁擠,隔著十裏長街重重人海他竟不能立時過去救他,好在汝默及時趕到。


  他拽過人來一巴掌扇在屁股上,“你走路不長眼睛麽?!”


  何牧之丟了心愛的沙雕,又被當眾打了屁股,又羞又痛,眼裏浮出一層淚光,“我也不知道會有馬車衝過來,府衙不是有規定麽,鬧市中不許騎馬的……”他揉揉被打痛的屁股,看向蕭汝默的目光帶著控訴,“你把我的小馬弄丟了,你要賠給我,那是我要送給清波的。”


  穆炎涼心頭火起,舉手還要打,何牧之嚇得一縮脖子。


  “教主,”蕭汝默看著嚇得縮成一團的何牧之笑問,“就是他?那個算命先生?”


  “不是他還有誰有這個能耐?!”


  蕭汝默拍拍少年人的腦袋,“何先生,我是蕭汝默。”


  何牧之眨著一雙朦朧的淚眼看他,“你就是走丟了好久的左使?”


  “走丟了?”蕭汝默笑,“不錯,是我。”


  何牧之又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說,“即便你是左使,你也是要賠的。”


  蕭汝默失笑,“好,我賠給你。”


  陸雲歸白白看了場好戲,如今看著何牧之可憐巴巴的樣子著實不忍,笑著拉了他的手,將那隻沙雕小馬放進他手中,“給你。”


  何牧之睜大眼睛,“我的小馬?!”


  他撲過去抱陸雲歸,陸雲歸笑著推開他,“可別謝我,我沒那麽好的功夫,是教主給你撈過來的。”


  何牧之低了頭,乖乖轉身,“教主,”


  穆炎涼陰著臉不置一詞,何牧之換上一張明媚的笑臉又撲過去掛住,“教主,你別生氣了,我下次一定注意馬車。”


  穆炎涼把他拽下來,語氣不辨喜怒,“注意馬車?”


  “馬車、牛車、羊車……我都注意。”


  陸雲歸往蕭汝默身後看了兩眼,奇道,“怎麽,你追了大半月還是沒把人追回來?”


  蕭汝默苦笑,“你又不是不知翎柯的性子,我惹急了他,他非要去緋煙樓當……花魁,我攔不住他,隻得回來求助各位了。”


  陸雲歸“噗呲”一聲笑出來,“花魁?在哪裏?初夜拍賣了沒有?”


  “你就別取笑我了,他躲著不見我,我快要急死了。”蕭汝默溫潤如玉的麵上難得帶了絲無奈和焦灼。


  穆炎涼問,“今晚?”


  蕭汝默點頭,“嗯。”


  穆炎涼道,“左右今日也是無事,順道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陸雲歸笑著搖頭,“那種地方我就不去了,我早些回去給波斯那邊回個信。”


  穆炎涼點頭,何牧之伸開雙臂,“剛才腳又崴了,好疼。”


  蕭汝默輕搖折扇,笑得溫和。穆炎涼揪他的耳朵,等人眼裏又有了淚光才打橫將他抱起來。


  緋煙樓今晚的座牌早在三四個時辰前就被一搶而空,堂中臨時加了散座也還是供不應求,原因隻在於這一季的花魁竟是個男子。見慣了溫香軟玉的人們從沒聽說過男人還可以當花魁,紛紛擲出大價錢求得一個座位想要長長見識。


  戌時未到,樓中大堂裏已是人滿為患,鶯鶯燕燕穿梭其中,環佩玎璫香粉繚繞。小九從沒進過花樓,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偏又按耐不住好奇心,隻偷眼打量四周的人。何牧之倒是收了心,一心把玩著手上的沙雕小馬。穆炎涼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兩眼,眼底便有些沉。


  堂中的燭火忽的滅了大半,整個大堂都安靜下來,人人都屏著呼吸等著花魁出場。


  有輕靈的銀鈴聲響起,堂中搭起的一棟二層小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四周的輕紗軟羅遮去他大半個身影,借著悠悠燭光看去,他著一身素白無塵的纖衣,懷中抱一張繞梁琴,黑發鬆鬆的冠了帶垂下來,柔和精致的麵部輪廓在燭火下明明暗暗,他不說話,就已散發著一種動人心魄的美。


  按照緋煙樓的規矩,花魁在拍賣初夜時都是要表演一番的,坐在小樓的人雖抱著一張琴,卻並沒有要彈奏的意思,不知何處吹來一陣風將四周的紗幔吹起一個角,他輕抬眼,眸中萬種風情皆現,唇邊漾開一個清淺卻勾魂奪魄的笑紋。


  燭火重新亮起。


  這笑,就是他的表演了。


  蕭汝默穩穩坐著,何牧之倒是有些焦急,“你倒是出價啊。”


  蕭汝默唇邊也蘊起了一個笑,這笑和嚴翎柯方才的笑有些相像,隻不過一個溫潤如玉,一個明豔動人。


  價格一路水漲船高到了一千兩,沒有人再出價,蕭汝默這才施施然站起身飛身上了高台,一把攬住人纖細的腰在耳邊低語,“還沒玩夠?”


  穆炎涼揚起一道掌風推開門窗,灌進的風將堂中所有燭火熄滅,等緋煙樓的小廝們手忙腳亂的重新點上時,花魁已不見蹤影,他方才坐著的二層小樓上隻留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何牧之靠在穆炎涼懷裏,激動的手舞足蹈,“教主你剛才使得什麽招數,這麽厲害!”


  穆炎涼仔細回想,他說的……莫不是自己方才那一道掌風罷?隨便一個練武之人都會使的掌風?

  何牧之沒等到回答也不沮喪,忽然把手中的沙雕小馬伸到疾馳著的清波眼前,“你看看,跟你像不像?”


  清波甩甩馬鬃打了個響鼻,何牧之慌忙收回手將小馬重新揣進懷裏。


  深秋的夜晚,更深露重,風吹在身上帶著涼意,何牧之打了個寒顫,“有些冷了。”


  穆炎涼道,“坐我後麵,給你擋擋風。”


  “不,我是來報恩的!”何牧之挺起胸膛,“該我給你擋風!”


  穆炎涼瞅了兩眼他弱不禁風的小身板,拉開大麾將他裹了進去,默默催動了內力。


  周身都被溫暖的氣息包裹,腰間攬著自己的手臂堅實有力,何牧之很滿意,轉頭快速在穆教主唇上親了一下。


  膽子竟愈發大了,三番兩次投懷送抱,穆教主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嚴翎柯一身單薄的素衣擋不住風,蕭汝默便也將他裹進自己的大麾裏,嚴翎柯還負著氣,掙著想離他遠些,被蕭汝默捉住雙手拉進懷裏。身後人的胸膛太過溫暖寬厚,他一靠進去就生了眷戀之意,蕭汝默的呼吸噴在耳邊,“翎兒,別再折磨我了。”他的聲音帶著悠悠的歎息,帶著深重的愛戀和想念,嚴翎柯心軟了,安心靠在人懷裏。


  隻有被落在後麵的小九略苦逼,耳畔的風呼呼刮著,他沒有大麾這種帥氣又擋風的裝備,握著馬韁繩的手都凍得有些僵。正暗自怨念著,身後就傳來了疾馳的馬蹄聲,一人一騎趕上來與他並肩騎行,那人順手將一件披風扔給他,小九抖著手披上才去看那人一眼,“小十一,你回來了,師兄可想你!”


  十一淡淡看了小九一眼,沉默的騎馬。


  蕭汝默和嚴翎柯一回來,月華堂中就顯得熱鬧了許多。江湖門派沒那麽多規矩,快到子時後廚也歇了,十一和小九便也一同落了座。


  蕭汝默好脾氣的給嚴翎柯夾菜,嚴翎柯毫不領情,一股腦兒丟出去,蕭汝默軟下聲音來哄他,“翎兒,吃一些罷,不是不生氣了麽?”


  嚴翎柯冷著臉半天才問,“方才在緋煙樓,你為何最後才來?莫不是心疼你的銀子了?早知如此我就跟了那位方公子走,他可說要把那塊兒綠玉給我呢。”


  “翎兒,”蕭汝默把人摟到懷裏,“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一整顆心都給了你又怎會心疼那一千兩銀子?”


  嚴翎柯耳根一紅,“那你怎的最後才來?”


  “你不就是想讓我著急麽?若是不遂了你的意,你還不知要與我鬧到什麽時候。”


  嚴翎柯把筷子一摔,“蕭汝默!”


  蕭汝默溫聲道,“你心裏有氣也罷,一會兒回房去我任你打罵,可別隻顧著跟我置氣不吃飯傷了身子。”


  陸雲歸也道,“那位方公子可不是什麽正經人,他佩的那塊兒綠玉我見過,是城外吳老六用陳醋泡出來的,批量生產,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何牧之正努力的夠遠處的一盤糖醋魚,陸雲歸的話飄到他耳朵裏震了一下,他的手突然就停在半空不動了。


  穆炎涼皺眉,把他拉回椅子上,“怎麽了?”


  何牧之丟下筷子往他身上撲,“抱!”


  “去哪兒?”


  “去後廚。”


  穆炎涼給他裹上大麾,抱著他一路飛掠。


  後廚裏的陳醋盛在一口大缸裏,何牧之掂著腳舀了一小壇出來,將吃剩的骨頭倒進去,“明早再來看看應該會有發現,我怎麽就忘了醋也會腐蝕骨頭的,說不定沙漠裏那些白骨是受了強酸性東西的腐蝕。”


  穆炎涼皺眉,“會有酸性這樣強的毒//藥麽?”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明早看了便知。”


  第二日一早何牧之就醒了,推著穆炎涼要他抱自己去看醋壇。陳醋的味道太大,醋壇被放在了外間,迫不及待的掀開蓋子,骨頭的確是變色了,變得微微發青,骨質層也有軟化的趨勢,不過依然很堅硬,離沙漠腹地裏稍微一使力就碎的白骨還差了好些。何牧之有些沮喪,穆炎涼給他披了件衣服,“雖然結果不太如人願,不過我們的方向還是對的,酸性的東西的確能軟化骨頭並讓它變色。”


  何牧之伸手,穆炎涼將他抱回床上,“起床?”


  “嗯,我們再進一次沙漠。”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的小主們留個爪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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