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不用親自搗碎
柳回春的回答讓南山先是吃了一驚,隨後一陣狂喜——“你想到了能治愈魔化人的法子?”
不料,此時看著心情略有轉好的柳回春忽然搖了搖頭。
南山的笑容頓時僵住,“不過,”就在他驟感失望之際,柳回春話中忽又來了一個轉折,讓他又生出一絲希望,“治愈雖不一定,但這次我想出的藥方可以一試,”南山聽到這裏,所以希望頓時又化作了失望。
“我有六成的把握!”幾乎同時,靈芙兒也忽然開口,竟與柳回春異口同聲地說出了同一句話。
南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但無法否認“紅狐狸”這句模仿的話語裏想表達的意思裏有一部分符合他的心聲。
柳神醫的臉頓時紅了,這一刻她略顯窘迫樣子讓一慣看著淡定從容的她顯得有些可愛。南山不由嘴角含笑,不料柳回春的明眸忽向他這邊動了動,嚇得他趕忙收笑,換上一張嚴肅的臉。
這時,靈芙兒笑容玩味地看著柳回春,冷笑道:“記得柳神醫半月前還信誓旦旦地說某某藥方有八成把握能救魔化人,結果後來每過十日把握就去一成,今兒我算了算,可不就隻剩下六成了麽?”
“我沒算錯吧,柳神醫?”靈芙兒刻意加重“神醫”兩字,眼中滿是濃濃的戲謔,“是‘天下第一神醫‘的醫術退步了,還是——柳姑娘的醫術本就不咋地?”
柳回春古井無波的麵上終於起了一絲波瀾。南山見勢不妙,忙向靈芙兒使眼色,不料後者始終挑釁地看著柳回春,壓根兒就不瞅他。空氣中隱約透出一股肅殺氣,南山如芒在背,頓生風雨欲來之感。
南山知道柳回春一向對自己的醫術相當自負。剛開始時,她將那些魔化人當成患一般疑難雜症的病人來治,故才說出那樣狂妄的話來。直到接連受挫,她漸漸開始謙虛,於是口中的把握逐漸降到如今的六成。
自然,南山從沒有計較過她的這種自負,畢竟人誰沒有缺點,他反倒覺得那樣的柳回春行事果敢自信,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奇妙氣質。至於她後來的轉變,則更增加了南山對她的好感。
出乎南山意料的是,被質疑醫術的柳回春神色很快恢複了平靜,隨後竟極為謙遜地進行了一番醫術淺薄之類的自我批評,讓靈芙兒有種一拳打到棉花裏的感覺。
南山剛鬆了口氣,卻發現柳回春向他看來的目光多了幾分冰冷,這讓他不禁有些懷疑之前那容易引起誤會的一笑是否被她看到。
靈芙兒得理不饒人,依舊繼續在挖苦。南山連忙轉移話題,詢問起柳回春新想出的那個藥方。靈芙兒立即對南山怒目相視,後者連忙轉身假裝看不到。
柳回春說話口吻依舊那樣的波瀾不驚,但眼中有狡黠閃過:“這次的藥方和上次一樣,隻不過加了一味主藥。”
南山忙問是何主藥,柳回春並不回答,而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那雙美眸緩緩眯起。這是南山第一次被柳回春用如此灼灼的目光盯著,臉微微有些發紅,心裏卻不知為何有了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不用這麽看我吧?有什麽話可以直說,”南山幹咳兩聲,忍不住開了個玩笑,“難道那味主藥是我,柳姑娘是想將我搗碎了入藥?”
不料,柳回春下一刻竟極為認真地點了點頭,並從藥箱取出一根銀針,一步步逼近了他。
南山先是一愣,旋即明白她是想取血入藥,想起自己對魔化的免疫,忍不住一拍腦袋,暗罵自己怎就沒想到。同時,他的心中又有了一絲訝異,一貫頗為正經的柳神醫竟也會和他開玩笑!
南山主動上前幾步,伸出了手,心中有些期待此藥的療效,或許真能讓魔化人恢複正常。
柳回春不經意間掃了眼正衝她瞪眼的靈芙兒,嘴角笑容一閃而逝,忽向南山傳音入密道:“不用我親自將你搗碎,到時自有人替我代勞。”
南山茫然不解,也傳音詢問這話的意思,不料任憑怎麽問,柳回春就是不搭理他。
這時,柳回春已取過一隻藥碗放在桌上,一手拈針,另一手緩緩向他探來。望著那隻即將觸及的如羊脂般潔白的修長玉手,南山的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旖旎。
就在這時,一聲冷哼忽在他耳邊炸響,“等等!”那道紅影飛掠至南山與柳回春之間停下,竟然是靈芙兒。南山用疑惑的眼神詢問她想幹什麽,後者卻向柳回春狠狠瞪了一眼:“我來替他取血!”
柳回春微微一笑,並沒有堅持,直接將針遞了過去。靈芙兒伸手去接,不料柳回春的手忽然一鬆,隨後那針便以極為奇怪的弧度落到地上,靈芙兒接了個空。
南山如何看不出這是柳回春施展獨特手法故意為之,心想這下“紅狐狸”要炸毛了,當下暗暗做好隨時支援柳回春的準備。
然而,他到底還是低估了柳回春的聰明才智與禍水東引的手段,隻見她一句話便輕輕鬆鬆轉移了“紅狐狸”全部的怒火:“靈姑娘果然像皇甫公子說的那樣毛手毛腳,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南山頓時滿頭黑線,一臉無辜地望向柳回春——我怎麽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的話,柳姑娘,你為什麽要誣陷我?
柳回春對南山這一無辜的表情視而不見,趁“紅狐狸”氣的渾身發抖、轉頭向他怒目而視之際,又極為高明地加了一把火——“要不,還是我來?你這樣冒失,我怕會紮傷了皇甫公子!”她故意做出一副擔心的模樣,於是“紅狐狸”的怒火霎時間被引爆。
“紅狐狸”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雙目噴火、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瞪視著南山,一步步向他逼近。她的聲音這一刻忽變得極為動聽、極為柔軟、極為溫和:“把手伸過來,本姑娘替你慢慢地取血!”
這一刻,南山終於明白柳回春之前那句話的意思了,在這隻“紅狐狸”的手下,他怕是要被她“搗碎”到連渣都不會剩下。
南山有些幽怨、無辜、甚至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此刻忽然滿麵笑容、端茶坐一旁看好戲的柳回春,傳音詢問:“柳姑娘,柳神醫,我們之間有仇?”
“剛才看本姑娘被那隻紅狐狸嘲弄,你不是偷著樂麽?還笑的這麽開心!”
南山總算確定果然是那個笑的緣故,此刻忽有種想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的衝動。他剛想傳音解釋,不料“紅狐狸”的針已狠狠紮來。頃刻間,屋內便響起他極為淒慘的哀嚎。
不知過了多久,當第一爐藥丸煉成後,南山久久凝視那一個個沾滿他血淚的紅色顆粒,忽有感傷自心底升起——別人煉藥用的是草藥,而他用的是血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