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噩夢升級
不遠處的空地上,所有魔化人全身忽被一團濃烈火光所圍繞,隨後在一聲聲尖厲的哀嚎聲中被吞噬,頃刻間化為了數十攤灰燼。不僅南山和柳回春看得雙眼發呆,附近百姓也瞬間停止交頭接耳的議論,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驀地,不知誰發出一聲驚呼,衝向前方某一攤灰燼,其餘百姓也在下一刻反應過來,悲痛欲絕地奔向各自的親人。一時間哀鴻滿目,抽噎聲充斥耳畔,柳回春淚流滿麵,一遍遍喃喃說著對不起。
南山的視線則立刻移向靈芙兒,卻發現那道紅影早已消失不見,眼中頓時流露出複雜神色。他沒來由鬆了口氣,怔怔望著遠方,心中生出一絲莫名的感動。
之前靈芙兒打的那個響指,正是施展馭火術的手訣,南山據此不難猜出那些被焚的魔化人都是靈芙兒的傑作。此外他同時明白,紅狐狸焚殺它們並不是單純為了泄憤,想必是已聽到了柳回春之前的求助,才會毫不猶豫地代勞。她知道他心有不忍,難以下手,所以才會毅然決然地獨攬這殺人的罪孽,而不願讓他承受半點愧疚。
若沒有那道淺綠身影,自己會不會愛上她?一個念頭突如其來地浮現心頭,讓南山吃了一驚。然而這世上並不存在如果,他忍不住歎了口氣,隻能默默在心裏記下這份欠著的人情。
被焚化的魔化人裏,包括那些原本清醒的隔離者,靈芙兒追回魔化人歸來時,他們已經如柳回春預測的那樣,全部魔化。至於那些被咬傷的百姓,南山發現在他們身上附著著一層淺淺的紅光,依舊是馭火術,略有不同的是設置了倒計時。南山明白靈芙兒此舉的深意,當即強忍悲痛地催促他們和親人們道別。
當所有魔化人都被焚盡時,南山心中憤怒、痛苦與不甘諸多情緒交織,五味雜陳。這場噩夢似乎就這樣出乎意料地結束了,以他們的徹底失敗,如此多條人命的喪生而告終。可是,那種奇怪的危機感卻並沒有從他的感知中消失。以魔君的狠辣與狡詐,南山忽然隱隱有種預感,一切絕不會如此簡單收場。
想到這裏,南山暗暗攥緊了拳頭,將這筆血債牢牢記在魔君賬上,自己終有一天會讓它血債血償!
就在眾人沉浸入各自強烈的情緒中時,數十道細微的黑氣忽同時飄出那些灰燼,鑽入一臉悲戚的小秋月體內。小秋月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一絲詭笑。
果不出所料,魔化人被焚後的第三日,安易城中各處相繼又有多名百姓被魔化,變成一個個殺戮怪物,引發前所未見的恐慌。
南山等人聞訊後立即趕往現場查看,製服魔化人後詳細詢問附近居民有關這些受害者的具體信息。他們發現所有魔化人身上都有一個共同點,即徹底魔化前他們身上似乎出現過難以洗淨的暗黑物質,隨著這些物質的迅速擴散,他們最終無可避免地魔化。
眾人起初懷疑這些受害人都曾接觸過魔化人,或者曾被魔化人咬傷,然而令人震驚的是這裏兩種猜測先後被否定。就在眾人陷入迷惘中時,同行的聽杏閣弟子身上接二連三出現了那種詭異的暗黑物質。南山大感吃驚同時,忽想起那些受害百姓的另一個共同點,均住在之前魔化人逃逸經過的地方,於是瞬間明白了那些明明未曾觸碰魔化人的百姓無端被感染的原因。
鮮而易見,魔化人體內的分魂又強化了,傳播方式再度升級。似乎無須經過觸摸或咬傷,隻須吸入魔化人附近的空氣,尋常人便會立即遭到傳染!
想到這裏,南山不由暗暗慶幸此次調查提前留了個心眼,隻派了數名弟子隨從幫忙,這才使聽杏閣逃過一劫,不至全軍覆沒。
尋常的隔離似乎不再起作用了。為防止傳染,南山別出心裁地創造了傳氣術,施展到精心設計的遮麵布罩上,將某處山林裏的空氣源源不斷地傳送過來。戴此麵罩者,可呼吸山野間的清新空氣,避免吸入魔化人附近的邪氣。
為了能讓所有防疫人員第一時間戴上這種麵罩,南山接連三夜沒合眼,總算趕製出一大堆麵罩,讓所有聽杏閣弟子及衙役都得到防護。做這些事的同時,南山讓一些衙役在城中各處發放狂化病相關病發症狀以及鼓勵舉報感染者的傳單,同時也讓衙役傳話給歐陽縣令,讓他盡快下令封城,以應對不測。
之所以封城,主要出於兩項考慮,第一是為了防止魔化疫情大規模擴散,讓附近幾座城市也遭受池魚之災,二是為了便於在城內盡快搜尋到所有感染人群,防止任何一人離開從而引發感染風險。
出乎意料的是,衙役們給他帶回的結果是歐陽大人不知所蹤,南山不得已隻能親自去找當地縣丞與縣尉。匆匆離去的他,並沒發現衙役們欲言又止的怪異表情。
連夜拜訪尉遲弘與劉仁裕時,南山剛進入衙門,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格格笑聲,心中不由一震。隨後進屋,他果然看到一身紅衣紅裙的靈芙兒。
尉遲弘與劉仁裕一左一右地端坐在靈芙兒兩邊,滿臉諂媚,又是給她遞葡萄,又是給她端水。靈芙兒翹著二郎腿,神情愜意地坐在堂上的太師椅上,媚眼如絲地在和兩人打情罵俏。這些輕佻的聲音,不知為何落在南山耳中,讓他頗覺很不是滋味。
三人仿佛並未看見南山,始終沉醉在己方的小世界中,直到南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靈芙兒這才若有所覺,挑了挑眉。
“有客人找兩位哥哥呢,我們明天見!”撂下這句話後,靈芙兒風姿婀娜地走出了衙門,看得屋內剩下的那兩人直咽口水,同時射來兩道不懷好意的目光。
劉仁裕瞬間收斂目中惡意,強笑著問南山有何貴幹。南山剛說明來意,便看到兩人的目光中同時露出一絲怪異,相視一眼後,同時搖了搖頭:“封城一事,事關重大,須等大哥回來後做主。”
“人命關天,豈容稍等?若讓這狂化疫情擴散出安易城,整個大唐都將萬劫不複!”南山據理力爭。
然而兩人依舊搖頭,見後來駁不過南山的話,索性保持沉默。南山見狀,心急如焚,沒奈何拿出了太子令牌。兩人依舊冷笑,還要搖頭,冷不防瞅見南山手中的這件金燦燦的東西,驀地嚇得倒頭便拜,連呼“殿下饒命!”
南山連連冷笑,剛要開口奚落幾句,卻忙捂住了鼻子,原來那兩人竟被他嚇得屎尿橫流。南山強忍笑意與腹中的惡心,向兩人下達封城指令,並讓他們立即前去執行,誰知那兩人跪在原地動也不動。
南山勃然大怒,然而隨後劉仁裕結結巴巴的解釋讓他一頭霧水:“殿……殿下,已……已經不用封城了!”
“不用封城?”南山心中猛然一跳,難道安易城中的疫情已不可控製,蔓延到城外?
“回……回殿下,安……安易城今早已封!”尉遲弘連忙補充道。
“既然今早已封,那你二人剛才為何不告訴我實情?”南山愈發疑惑,見二人支支吾吾,望向兩人的目光更加淩厲。
尉遲弘幹咳幾聲,似承受不住南山目光的壓力,剛想開口解釋幾句什麽,誰知屋外傳來一聲冷哼,尉遲弘立刻就閉上了嘴,連連重重叩首。
南山先是訝異,隨後嘴角勾起一縷微笑。原來剛才那聲冷哼,雖然很輕,但他還是聽出了是那隻紅狐狸發出的。當下心中了然,這一定是靈芙兒有意指使,目的是為了給他找不痛快,好生報複他一下。
南山忍不住搖了搖頭,當下不再理會依舊扣頭如搗蒜的那兩人,徑自大跨步離去。他剛推開府衙大門,一道黃袍身影驀然出現在他麵前,令他眼眶一陣潮濕。
然而,南山剛想開口說些什麽,那道人影已然出手,五指襲向他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