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伏魔陣啟動
蓬萊子忽然開口,示意除南山以外的所有人都守在廟外,以防陣法在啟動時被外物打擾中斷。不料此言一出,靈芙兒率先就不幹了。
小妮子堅持要留在廟裏,在遭到蓬萊子嚴詞拒絕後,她索性就一哭二鬧三尋死,逼得蓬萊子最後隻能一臉黑線地點頭答應。
此例一開,登時莫離也要求留下。蓬萊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卻見他早已轉過了頭,望向一旁正深情凝視南山的靈芙兒。暗歎口氣後,老頭子隻能搖著頭,苦笑答應。
柳回春始終一言不發,但她靜立的姿態已無比清晰地表明了內心態度,這讓南山心中一喜的同時,忍不住暗歎了好幾聲。然而南山並沒有發現,此刻的柳回春雙眸裏,有決絕與狠厲之意一閃而逝。
待其餘的蓬萊閣弟子都推門出去後,蓬萊子又用屏障術在屋內布下一個巨大球形壁壘,這才深吸一口氣,宣布了一聲“開始!”
就在南山訝異此地分明無陣、又該如何啟動陣法時,蓬萊子忽提袖一振,頓時一張薄如蟬翼的白紙就從他袖內飄出,隨後急速放大,飄向了地麵。
蓬萊子雙手開合,虛空捏手訣畫著符咒,那白紙很快就被他激活,漸漸發出純淨的白光。借著這微弱而明亮的白光,南山忽地發現原本滿是塵土的地上,清晰地浮現了好幾塊細密複雜的符文。
那符文毫無規律可言地散布在地麵各個方位。它們雖位於塵土底下,似已和地板的石塊牢牢粘合在一起,但看起來卻是那樣耀眼清晰。
南山自然知道它們是後於塵土出現的,隻因此前他也曾多次出入此廟,卻並未發現半點這些符文的蹤影。所以,它們顯然是蓬萊子最近才以精妙手法打入塵土之下的。想來他這麽做也是出於隱匿的目的,隻等它們被那張白紙激活後閃耀光芒,最終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白紙落地後,表麵忽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那圖案明明是用墨畫就,看起來卻是那樣的素白,幹淨仿佛不惹纖塵。
眾人來不及吃驚,便見有八道不同紋理的白光從八卦圖案的八個方位齊齊射出,在空中交會成七顆沿玄奧軌跡移動的炫目星子。星子表麵,隨蓬萊子一個個符咒從手中打出,登時閃現出一道道如蛛網般細密的深色符文,宛如一旁那座封印法陣的縮小版。若非南山目力絕佳,尋常人隻能在上麵看到一些細小的黑點。
“好獨特、高明的布陣手段!”南山忍不住驚歎。當視線落到那張白紙上時,他隱隱覺得那個從蓬萊子袖間飄出來的東西,一定就是此陣最核心精妙所在了,卻不知它究竟是什麽。
靈芙兒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在旁解釋道:“師父袖間飛出的那白紙名叫‘陣圖’,可用來儲存一些玄奧複雜的法陣,用時便釋放出來,極為方便。”
南山聽罷暗自點頭:“的確,這世上有許多繁複龐大的法陣,若每次發動都要畫出來,豈不要把人累死?而且即使把它畫出來了,也容易出錯。有了這個陣圖,倒是避免了這些問題,的確方便實用。”
南山想起塵土下那些符文,於是又好奇地問:“在陣圖上啟動陣法,是不是需要.……”南山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那個極為關鍵的東西。幸好他忽地靈光一閃,脫口道:“鑰匙?”
靈芙兒歪著頭略想了想,便立刻明白了南山的意思,點頭道:“不錯,啟動陣圖的步驟是很考究的。第一步得看風水、選方位,確定陣圖最宜擺放的位置;其次,就是在選好的位置處,布下你說的那個‘鑰匙’了,用以建立與陣圖的連接,從而啟動陣圖上鐫刻著的法陣。”
“不過我們蓬萊閣對這‘鑰匙’有另一個稱呼,叫‘圖鑰’。圖鑰的選址通常因陣圖內陣法的性質而定。圖鑰與陣法屬性契合得越完美,陣法所發揮出的威力也就越大……”
南山聽靈芙兒滔滔不絕地講起圖鑰的諸多屬性與妙用,越聽就越覺得法陣之學,當真是博大精深,不由暗自咋舌。他甚至想,假如這次自己能有幸存活下來,他一定要好好修行這門學問。
然而,當真存在這種假如嗎?他竭力不去看,靈芙兒此刻那雙越說眼眶越紅的眼睛,假裝自己聽得入神。
就在這時,蓬萊子的聲音忽然響起。他大喝一聲“開”,南山隨後就是一陣劇烈的心跳。
南山終於抬起了頭,然後便看到陣中那七顆星子,如受到一股巨力吸引般,忽向兩邊齊齊分開。下一刻,一條通往陣心的通道呈現在眾人,不,確切來說,是他一人的眼前。
蓬萊子朝南山使了個眼色,南山會意苦笑,當即沿此道朝陣心走去。
“南山,不要!”靈芙兒哽咽的聲音忽在耳畔響起。
南山竭力想裝作充耳不聞,卻發現一雙柔夷已緊緊拽住了他。他無奈轉身,不料正對上“紅狐狸”那雙霧蒙蒙的紅眸,心中不由一軟。
南山轉過頭去不敢看她,勉強笑了笑,這才道:“我就是個榆木腦袋,不解風情,心情不好時就隻知道衝你發脾氣,所以我根本就不值得、也不配被你喜歡。”
言及此,南山下意識掃了眼不遠處默不作聲的莫離,然後意有所指地繼續說:“而且,這世上勝過我千萬倍、且喜歡你的男子比比皆是,所以靈姑娘,你不應該傷心,祝你他日能覓得良配……”
南山的話沒能說完,隻因靈芙兒已先“哇”的一聲痛哭,打斷了他之後所有勸慰的話語。但見這小妮子一麵不知口齒不清地在說著什麽,一麵狠狠搖頭,模樣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小狐狸。
此時此刻,南山真的很想再安慰她幾句,說幾句那種能一下子讓她破涕為笑的話,但一時又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抬手替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然後——
狠了狠心,用力掰開她緊握的手。
豈料靈芙兒不甘心,竟堵截在他通往陣心的必經之路上。南山隻能無奈地看了眼蓬萊子。
老頭子歎了口氣,抬手一揮。霎時間,靈芙兒的周圍便出現了一層氣泡似的屏障。老頭子又揮了揮手,那個包裹著靈芙兒的氣泡隨後就飄到了一旁。自此,前路暢通無阻。
南山深吸一口氣,不再去看那個此刻依舊在拚命捶打著氣泡、雙手早已鮮血淋漓的紅衣少女,一步步朝法陣的中心走去。
不過,就在南山即將步入陣心的前一刹那,他的視線不知怎地就飄向另一邊那道風袂飄飄的綠影。卻見柳回春依舊神情淡漠、無動於衷地靜立在原地,一眼也不瞧他。
這給他的感覺是,仿佛他對於她而言,就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霎時間,往事如一連串流星般劃過南山心間,給他留下一道道淒涼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