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家鄉情結
明鄭使者假扮商人秘密前來漳州和談,自然不能大張旗鼓惹人注目,黃性震代表福建總督姚啟聖迎進鄰近修來館的鴻賓樓,安頓之後舉辦接風宴,接風洗塵熱情招待。
鴻賓樓樓高四層,富麗堂皇雕欄畫棟,是漳州城最高檔的一流酒館,不是達官權貴根本沒有資格出入。
外人只曉得鴻賓樓原由漳州大族陳家經營,三年前虧了血本被迫低價甩賣,卻不知被黃性震看中強行盤下作為修來館的秘密據點,掌柜酒娘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間諜秘探,利用鴻賓樓在漳州飲食界的特殊地位暗中刺探情報,同時賺錢補貼經費,偵緝賺錢兩不耽誤。
幕後老闆親自設宴招待明鄭貴客,上至掌柜下至酒娘都是精神抖擻,盡心竭力提供一條龍服務。
酒宴設在頂樓豪華雅間八仙軒,出於保密需要參加接風宴的都是官場中人,姚啟聖貴為福建總督,沒有紓尊降貴親自出席酒宴的道理,代表姚總督接風洗塵的是五品知府銜,修來館主事黃性震。
黃性震身穿深藍官服,璀璨補子燦爛雪雀振翅欲飛,水晶頂戴綴著單眼花翎,粗長辮子在明晃晃蠟燭照耀下油光發亮,滿面春風高踞主位,開口說話單眼花翎就上下擺動,彷彿正在熱情招呼。
「兩位大人都是台灣知名雅士,本官聞名已久,今日有緣聚會三生有幸,特地讓人置辦了兩位大人的家鄉菜,請隨意品嘗家鄉口味。」
黃性震手執銀筷,指向幾道剛剛端上熱氣騰騰的菜肴,眯著魚泡眼笑容可掬熱情勸菜。
他遵照姚啟聖吩咐,初次接觸重在摸清和談使者性情,以便對症下藥招撫勸降,因此只是勸吃勸喝絕口不談政事。
蔡英端坐在傅為霖左側,睜眼望向寬敞桌面,見放在面前的是碗香氣撲鼻的紹三鮮,潔白魚圓與鮮亮木耳交映生輝,滾沸油湯中河蝦、香茹、肉皮各色輔菜翻騰起伏,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慾大動。
蔡英原籍紹興諸暨,中舉前曾在紹興府學攻讀多年,自然吃慣了清香可口的紹興菜,見眼前的紹三鮮無論用料還是口味都極為正宗地道,正是紹興太白居鼎鼎有名的招牌菜。
暗自驚詫黃性震的煞費苦心,蔡英心念微動:姚啟聖如此熱情周到,莫非對和談成功寄予極大期望。
身為司聞處僉事,蔡英每日接觸大量機密情報,早就分析出姚啟聖與施琅關係惡劣已到水火不容的生死仇敵地步。
姚啟聖雖然貴為福建總督,畢竟文官出身行軍打仗無論如何及不上老於戰陣的海霹靂,只能寄望於和談成功,獨享平台大功名垂青史。
既然如此能否趁機爭取仿高麗例,不剃髮不上岸,稱臣納貢永為不征之國,把親手制定的保台上策落到實處?
伸筷夾起顆溫軟魚圓,品嘗多年沒有享受的熟悉家鄉味道,蔡英有些剛硬的乾瘦面頰不自禁現出微笑。
傅為霖身為和談正使坐在黃性震鄰座,面前擺著太湖銀魚羹、長興爆鱔絲和胥倉雪藕片,都是地地道道的湖州名菜,玉瓷杯里盛滿遠近聞名的烏程酒,單聞醇厚酒香就知道特地用峴山清泉釀製,窯藏至少十年以上。
傅為霖含笑端坐,面部表情古井無波,內心深處頗為失落。他以明鄭和談使者身份秘密前來漳州,原以為能夠見到昔日上門求教的落魄秀才,哪料姚啟聖借著保密由頭根本不予接見,吩咐黃性震全權負責和談事宜,讓自詡清高的傅為霖感覺有些惱怒。
小人道長君子道消,時處亂世遂使豎子成名。
傅為霖恨恨想著,在黃性震熱情勸菜下放下複雜心思,伸出瓷勺舀起雪白滑嫩的銀魚羹慢慢放入嘴裡咀嚼,本就有些朦朧的細長眼睛忍不住熱淚盈眶。
任何人都有家鄉情結,傅為霖離家日久更加戀鄉情重,在台灣想方設法吃到湖州菜肴,只是哪有鴻賓樓特聘湖州百味館廚師燒的正宗。
銀魚羹下肚傅為霖禁不住食指大動,左一筷爆鱔絲,右一杯烏程酒,運筷如飛吃喝得不亦樂乎,險些把舌頭都吞咽下去。
黃性震把一切瞧在眼裡,暗喜家鄉情結得售。他掌管情報工作多年,知道對拋妻舍子遠離故土的明鄭軍民來說,家鄉情結最易打動人心,只要祭出就能無往而不利。
伸出銀筷向傅為霖面前瓷盤挾了塊醬鴨,笑道:「文起兄莫要過於感慨,只要和談成功,你我就是同殿為臣,日後回到安吉老家品嘗湖州菜的機會多得是,本官到時與文起兄把盞太湖,悠遊竹海吟詩作對,一起過神仙不換的逍遙快活日子。」
他說的不文不白,傅為霖聽得卻是極其順耳,拿起潔白綢巾拭了拭濕潤眼睛,點頭笑道:「老夫已有好多年沒有吃過新鮮口味的太湖銀魚,舉止不覺有些失態。符起兄既然有心,日後有暇就與老夫一起到安吉轉轉,安吉白茶極有名氣,不瞞符起兄,老夫也很久沒有喝到正宗的安吉白茶!」
嘴裡說話,與黃性震舉杯互碰,仰脖一口喝乾,亮了亮杯底。
見傅為霖睹菜思鄉,渾然沒有和談使者的氣節,黃性震肚裡暗笑,高聲贊道:「張翰思鱸辭官不為,文起兄可為千古知音。本官早有悠遊林下之願,日後有暇必定隨文起兄到安吉遊山玩水。」
向侍立旁邊的酒娘道:「快給文起兄泡杯安吉白茶,要用孝豐鎮金光寺老茶樹產的極品白茶。」
腰系碎花短裙的酒娘聽到吩咐,答應一聲踏著小碎步退出,片刻后一杯清澈透亮幽香撲鼻的極品安吉白茶用托盤端了上來,傅為霖捧杯細品,陶陶然如墜仙境。
咂嘴品味半晌,向黃性震拱手道:「有勞符起兄,老夫竟然有生之年還能在這裡喝到安吉白茶,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語音禁不住有些哽咽。
黃性震微笑道:「你我日後還要同殿稱臣,區區小事不足掛尺,文起兄何必客氣。」
聽到同殿稱臣傅為霖滯了滯,低頭品茶沒有接腔,神情和藹似乎頗為順耳。
見兩人當眾稱兄道弟,越說越不像話,蔡英忍不住插嘴道:「台灣的烏龍茶甘潤醇厚海外聞名,黃主事日後若有機會出使東寧府,不妨品上一品,必定永世難忘。」
黃性震自然聽出話外之意,眯著魚泡眼深深瞅了蔡英一眼,點頭道:「蔡僉事說的不錯,日後台灣歸統大清,本官自然是要前去品茶賞景,到時兩位說不得要出面做個東道,本官厚言擾上一擾。」
此言一出傅為霖蔡英都是倏然變色,曉得黃性震公開出言威脅,目的在於試探和談底線。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