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唇槍舌戰
傅為霖張了張嘴還沒說話,蔡英啪地一聲扔下銀筷,嘴角噙著冷笑,凜然道:「黃主事要是想到台灣做客,蔡某與傅大人都極表歡迎,只是台灣水師稱雄天下,台灣海峽浪高風急,黃主事不通曉兵事,恐怕不易安然渡過。」
黃性震凝視蔡英半晌,點頭微笑道:「蔡僉事說的不錯,前些日子本官跟隨姚總督檢閱朱天貴總兵率領的歸降戰艦,果然高大威猛戰力不俗,據此看來台灣水師確有稱雄天下的雄厚本錢。」
聽到這話傅為霖蔡英對視一眼,都是面色微變,神情有些忸怩。
朱天貴是鄭經帳下知名驍將,精通海戰任職台灣水師左軍都督,統轄二十八鎮水師精銳負責澎湖防務,屢次率軍擊敗閩浙水師,職位僅在水師總督劉國軒之下。
朱天貴向來與世子鄭克藏交好,看不慣馮錫范的跋扈行徑,東寧事變后擔心受到牽連血洗,受修來館代號畢方的潛伏間諜張劍雄引誘,率戰艦兩百艘水師官兵三萬渡海投降滿清,官封平陽總兵,對付昔日同僚變本加厲,接連打了好幾次勝仗。
台灣水師經此變故實力大損,此消彼漲下再無餘力壓制韃子水師,劉國軒被迫率艦隊退守澎湖安撫司,深溝高壘懸挂免戰牌,導致台海戰事攻守易勢,自此喪失了戰略主動權。
聽黃性震故意提起此事,蔡英心中警惕,目光炯炯望向傅為霖,想瞧這位以口舌便捷著稱的賓客司行人如何應答。
他畢竟只是副使身份,好多時候不便搶著說話,卻見傅為霖低頭品茶,不發一言恍若不聞。
見此情景蔡英暗生怒氣,狠狠瞪視傅為霖一眼,沖黃性震冷笑道:「朱天貴貪圖富貴背棄大明,日後朝廷自會明正法典。說起來也是拜朱天貴降清之賜,察言司順藤摸瓜捕獲大批潛伏台灣的間諜細作,聽說間諜頭目代號畢方,也不曉得是真是假,望黃主事能夠告知。」
說著呵呵大笑,仰脖喝了杯烏程酒。
聽到畢方黃性震面色有些青白,強抑怒氣重重冷哼。
朱天貴投降清廷察言司立還顏色,派出特工抓捕了張劍雄在內的大小老鼠,修來館多年苦必布局的潛伏間諜網被一網打盡,直到現在還沒有真正恢復元氣。
黃性震派出精幹手下燭陰潛入台灣,替代張劍雄重新構建間諜網,實施赤壁行動燒毀明鄭糧倉,大大提振了潛伏間諜士氣,只是畢方被捕是修來館恥辱,聽蔡英當眾揭開傷疤,黃性震焉能不惱恨。
有心提起赤壁行動誇口炫耀,又怕被資深特工蔡英聽出端倪,不利修來館間諜潛伏刺探。
黃性震身為修來館主事自然具備保密意識,蹙著眉頭正在斟酌該如何應答,傅為霖見兩人唇槍舌劍又要爭吵起來,心裡暗自叫苦,忙舉杯和稀泥道:「今日黃大人特地置宴接風洗塵,大家只談風月不及政事,喝酒喝酒!」
陪坐喝酒的滿清官員見狀都笑著舉杯插科打諢,總算把酒宴氛圍緩和下來,不再劍拔弩張明爭暗鬥。
蔡英見傅為霖言笑晏晏,與修來館主事黃性震把酒交歡恍若知交好友,毫無和談使者的氣節,胸中氣悶起身站起,在酒娘引領下急步走出八仙軒。
傅為霖生怕蔡英出去招災惹事,急叫道:「蔡僉事哪裡去?」
蔡英面色陰沉恍若不聞,腳步又是加快了幾分。
「傅大人莫要擔心,蔡僉事想是內急出去轉轉,待會自然回來。」
斜眼瞟視蔡英走出雅間,黃性震向傅為霖笑道:「蔡僉事身為和談副使,絲毫沒把傅大人放在眼裡,虧傅大人大度包容,居然容忍得下這等跋扈副使。」
傅為霖沉浮宦海多年,如何聽不出此等明顯挑撥言語,只是他另有心思,不想得罪黃性震,笑答道:「蔡僉事是察言司司聞處僉事,奉令派遣充當和談副使,負有秘密監視職責,老夫不得不容忍幾分,否則回到東寧府隨口說些壞話,沒得給老夫增添麻煩。」
嘴裡說話,又是一口安吉白茶下肚,只覺唇齒留香醇美異常,飄飄若仙醺然欲醉。
如此機密話語也能隨意出口,傅為霖莫非是情報白丁?
黃性震若有所思,轉了轉魚泡眼,輕聲問道:「聽說察言司軍務處徐國難僉事奉令公幹,不知此時到了哪裡?」
嘴裡說話,矮胖身子湊將過去,雙目炯炯瞧著傅為霖表情變化。
傅為霖身為明鄭四品大員,素來自命文士風流,對有台灣錦衣衛雅號的察言司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絕不私下接觸,全然不曉得徐國難是何等人物,聞言暗記心中,與黃性震又碰了杯酒,言語支吾把話題轉了開去。
黃性震心裡有數,轉換話題聊起安吉風光,聽得傅為霖唏噓不已,思鄉之情又加重數分。
蔡英面色陰沉出了八仙軒,順著廊道剛走出幾步,就聽到隔壁雅間有人嘰哩咕嚕用洋語說話。
司聞處掌管情報分析,西洋情報資料時有涉及,蔡英雖然聽不懂荷蘭語,卻也聽出說話的必是西洋白夷,暗吃一驚緩下腳步,有意無意向半敞屋門張了張,見兩名身材魁梧、金髮碧眼的洋人高踞首座,周圍陪坐六名衣冠整齊,笑容可掬的滿清官員,相互敬酒杯盤交錯,氣氛極是熱烈。
一名滿腮鬍鬚狀若蠻夷的高大洋人似有所覺,目光向門口瞟了瞟,彷彿發覺有人暗中窺探,越發高聲大語,昂首挺胸不可一世。
末位陪坐的諂媚漢人似是通譯,滿臉堆笑高聲翻譯,無非是感謝滿清官員熱情招待,足見清荷友誼萬古長存等客套言語。八壹中文網
滿清官員笑眯眯聽著,自然也都滿口客氣,時不時舉杯敬酒,春風和諧賓主盡歡。
引路酒娘見蔡英停步窺視,掩著嘴湊近悄聲道:「那兩名洋人聽說是荷蘭總督派出的和談使者,與姚總督商談聯手對付台灣,知府張大人經常陪著過來喝酒,每次都要借酒裝醉動手動腳,極是讓人討厭。」
嘴裡說話秀眉微蹙,現出楚楚可憐模樣。
蔡英雖不掌管偵緝刺探,畢竟出身察言司熟悉情報工作,見引路酒娘不過二十來歲,身材窈窕眉清目秀,目光隱隱透出狡獪,哪能瞧不出她受人指令故意點明,否則小小酒娘焉能知曉機密情報,冷哼了聲沒言語,自顧轉身走向茅廁。
引路酒娘微微滯了滯,趕忙快步跟上,俏面如花笑語盈盈,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廊道深處慢慢探出半顆乾瘦腦袋,穿著夥計青衫,老鼠眼在蔡英身上張了張,視線慢慢轉向觥籌交錯的八仙軒,眸里陡地射出陰寒銳芒。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