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壽宴
於是將他三個斷人左臂、奪人鏢旗之事說了。殷素素皺眉道:「他三人原是一番好意,卻沒想到名門正派的弟子行事,跟他們邪教大不相同。五哥,這件事又跟你添了麻煩,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嘆了口氣,接著道:「待治好無忌,我們還是回冰火島去罷。」
忽聽得殷梨亭在門外叫道:「五哥,快來大筆一揮,寫幾副壽聯兒。」又笑道:「五嫂,你別怪我拉了五哥去,誰教他叫作『銀鉤鐵划』呢?」
當日下午,江南和張三丰在商討治療方案,六個師兄弟分別督率火工道人、眾道僮在紫霄宮四處打掃布置,廳堂上都貼了張翠山所書的壽聯,前前後後,一片喜氣。
次日清晨,宋遠橋等換上了新縫的布袍,正要去攜扶俞岱岩,七人同向師父拜壽,一名道僮進來,呈上一張名帖。宋遠橋接了過來。張松溪眼快,見帖上寫道:「崑崙後學何太沖率門下弟子恭祝張真人壽比南山。」驚道:「崑崙掌門人親自給師父拜壽來啦!他幾時到中原來的?」莫聲谷問道:「何夫人有沒有來?」何太沖的夫人班淑嫻是他師姊,聽說武功不在崑崙掌門之下。張松溪道:「名帖上沒寫何夫人。」
宋遠橋道:「這位客人非同小可,該當請師父親自迎接。」忙去稟明張三丰。
張三丰道:「聽說鐵琴先生罕來中土,虧他知道老道的生日。」率領六名弟子,迎了出去。只見鐵琴先生何太沖年紀也不什老,身穿黃衫,神情飄逸,氣象沖和,儼然是名門正派的一代宗主。他身後站著八名男女弟子,其中張翠山一家剛到中土時多有阻攔的西華子和衛四娘也在其內。
何太沖向張三丰行禮致賀。張三丰連聲道謝,拱手行禮。宋遠橋等六人跪下磕頭,何太沖也跪拜還禮,說道:「武當六俠名震寰宇,這般大禮如何克當?」
張三丰剛將何太沖師徒迎進大廳,賓主坐定獻茶,一名小道僮又持了一張名帖進來,交給了宋遠橋,卻是崆峒五老齊至。當世武林之中,少林、武當名頭最響,崑崙、峨嵋次之,崆峒派又次之。崆峒五老論到輩份地位,不過和宋遠橋平起平坐。但張三丰甚是謙沖,站起身來,說道:「崆峒五老到來,何兄請少坐,老道出去迎接賓客。」
何太衝心想:「崆峒五老這等人物,派個弟子出去迎接一下也就是了。」
少時崆峒五老帶了弟子進來。接著神拳門、海沙派、巨鯨幫、巫山幫,許多門派幫會的首腦人物陸續來到山上拜壽。宋遠橋等事先只想本門師徒共盡一日之歡,沒料到竟來了這許多賓客,六名弟子分別接待,卻那裡忙得過來?張三丰一生最厭煩的便是這些繁文縟節,每逢七十歲、八十歲、九十歲的整壽,總叮囑弟子不可驚動外人,豈知在這百歲壽辰,竟然武林貴賓雲集。到得後來,紫霄宮中連給客人坐的椅子也不夠了。宋遠橋只得派人去捧些圓石,密密的放在廳上。各派掌門、各幫幫主等尚有座位,門人徒眾只好坐在石上。斟茶的茶碗分派完了,只得用飯碗、菜碗奉茶。
張松溪一拉張翠山,走到廂房。張松溪道:「五弟,你瞧出什麼來沒有?」張翠山道:「他們相互約好了的,大家見面之時,顯是成竹在胸。雖有些人假作驚異,實則是欲蓋彌彰。」張松溪道:「不錯,他們並非誠心來給師父拜壽。」張翠山道:「拜壽為名,問罪是實。」張松溪道:「不是興師問罪!龍門鏢局的命案,決請不動鐵琴先生何太衝出馬。」張翠山道:「嗯,這些人全是為了金毛獅王謝遜!」
張松溪冷笑道:「他們可把武當門人瞧得忒也小了。縱使他們倚多為勝,難道武當門下弟子竟會出賣朋友?五弟,那謝遜便算真是十惡不赦的奸徒,既是你的義兄,決不能從你口中吐露他的行蹤。」張翠山道:「四哥說的是。咱們怎麼辦?」張松溪微一沉吟,道:「大家小心些便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武當七俠大風大浪見得慣了,豈能怕了他們?況且還有江南師侄在,殿中的哪一位比的過他!」
俞岱岩雖然殘廢,但他們說起來還是「武當七俠」,而七兄弟之後,還有一位武學修為震鑠古今、冠絕當時的師父張三丰在。只是兩人均想師父已百歲高齡,雖眼前遇到了重大難關,但眾兄弟仍當自行料理,固不能讓師父出手,也不能讓他老人家操心。張松溪口中這麼安慰師弟,內心卻知今日之事大是棘手,如何得保師門令譽,實非容易,突然想到今日還未曾見過江南,四下打量道:「江師侄去了哪兒,怎的一日未見他?」
張翠山也有些疑惑,正要讓人找尋時,廂房外傳來江南的聲音,「四師伯,我在這兒!」
張松溪和張翠山兩人開門出去,見江南一身道童打扮,問道:「師侄這是?」
江南笑道:「今日我與師祖做回道童可好?」
張松溪心如明鏡,知道江南的用意,帶著幾分輕鬆的道:「哪有不同意的呢!」
大廳之上,宋遠橋、俞蓮舟、殷梨亭三人陪著賓客說些客套閑話。他三人也早瞧出這些客人來勢不對,心中各自嘀咕。
正說話間,小道童又進來報道:「峨嵋門下弟子靜玄師太,率同五位師弟妹,來向師祖拜壽。」宋遠橋和俞蓮舟一齊微笑,望著殷梨亭。這時莫聲谷正從外邊陪著八九位客人進廳,張松溪、張翠山剛從內堂轉出,聽到峨嵋弟子到來,也都向著殷梨亭微笑。殷梨亭滿臉通紅,神態忸怩。張翠山拉著他手,笑道:「來來來,咱兩個去迎接貴賓。」
兩人迎出門去。只見那靜玄師太已有四十來歲年紀,身材高大,神態威猛,雖是女子,卻比尋常男子還高了半個頭。她身後五個師弟妹中,一個是三十來歲的瘦男子,兩個是尼姑,其中靜虛師太張翠山已在海上舟中會過。另外兩個都是二十來歲的姑娘,一個抿嘴微笑,另一個膚色雪白、長挑身材的美貌女郎低頭弄著衣角,那自是殷梨亭的未過門妻子、金鞭紀家的紀曉芙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