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此處一別
「咯吱——」門打開，雲十一背著大背包踏出門。
走到隔壁門口，伸手——門卻被人一把打開。
正是大豆餅兄弟二人，肩上各背著包袱……
綿福城外的官道上，雲十一手裡牽著駿馬，緩緩走著。
忽然，下方傳來壓低的呼喚聲：「雲恩公！恩公！」
雲十一循聲望去——大豆餅扶著文舟，兩人站在下方的一棵樹下。
她快步走前，問：「路上可順利？」
兩人立刻點頭。
文舟怕虎霸王事後找麻煩，讓大豆餅悄悄出去打探一番。
大豆餅從小在綿福城裡賣豆腐豆漿，大街小巷摸了透，熟人也不少，不久便滿臉歡喜地回來。
那虎霸王從昨晚回去就一直沒踏出家門，平日里圍著他打轉的爪牙們也突然憑空消失一般，人影也沒一個。風平浪靜，什麼動靜也沒有。
文舟決定趁此機會兩人一起出城，步行去上京城赴考。
本想到隔壁告別，誰知打開門便遇到雲十一也來告辭。
怕臨時有其他變卦，雲十一建議他們走小路出城，而她自己則大搖大擺地騎馬。
不知道那王八虎事後有沒有發現被騙慘，神葯超有效……不過，即便他反應過來，肯定也找不到那個易容的自己，報復無門啊。
但難保他不會拿大豆餅兄弟出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攤上蠻狠的人麻煩肯定也多。
於是，他們二人走小路出城，約了在城門口再見。
大豆餅從包袱中拿出早上的盒子，遞了過來。憨憨說：「恩公，給！」
雲十一沒接，反而說：「路途遙遠，你兄弟二人還需要盤纏，收起來。」
文舟和大豆餅驚訝，開口問：「恩公怎知道裡面是銀兩呢？」
雲十一狡黠大笑：「我當然知道！」早上她聽到盒子里傳來金屬撞擊聲，她便猜到了。
從背包側面掏出來玉環，還給文舟書生。
文舟又驚又喜，眼角濕漉，對雲十一謝了又謝。
雲十一呵呵笑起來，打趣似的開口：「別那麼客氣！等你將來金榜題名，請我去飽餐幾頓，喝喝花酒，那就夠了！我可喜歡煙花地的俏姑娘……」
文舟俊秀的臉龐一紅，怯怯道：「倘若平步青雲，請恩公飽餐自不必說。恩公果真是風流倜儻……只是那些輕賤女子如何配得上恩公青睞。」
「恩公如此高才俊朗，必有佳人匹配方可，到時文舟必定為恩公尋得良媒。」
雲十一又笑了，嘴角有一絲苦澀。
她已猜到他的答案，但自己仍想開口試一試，果然啊！
既然如此，就看他們自己的緣分吧！
可能等他平步青雲，很多事情都會變吧……世事難料，人心更難猜啊！
「再會！後會有期！」
「恩公，保重啊……」
「保重！」
雙手抱拳，她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身後的兩人一直看著，眼裡滿是不舍……
此時的他們卻怎麼也沒想到，再次相見時竟是身份迥同，各為其主……
人生最無奈的不是無法改變的過去，而是無法窺知的未來。
但，這朦朧未知的無奈亦是人生最大的妙處。
走了一天人煙稀少的官道，看了無數的純天然無污染高山流水后，終於到達一個不大不小的城鎮——古溪城。
雲十一從背包中拿出一張據說很精確但事實卻超簡陋的地圖，看了一下方向——確認自己沒走丟。
離開白帝城時，她讓瑞木幫忙找來一張地圖。
起初她對這橫來豎去的點點叉叉很誤會，壓根沒法看懂。
這也難怪瑞木一臉難為，在古代除了朝廷軍方有軍用地圖，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就無法得到這類東西。能找來這麼一張，實屬不易。
還好，游弋那大神拿過筆，這兒一畫那兒一寫，給她寫出了好些地名和城鎮名，還圈出一些山區地帶，讓她總算覺得這張確實是地圖。
大神果然是大神啊！
只可惜，是別人的……
切！有啥了不起的！自己走上一回，肯定也能制出一張精確的地圖來。
絕不吹牛！
進城沒有任何阻礙，直接通過。
街道上人來人往，小攤也不少，雲十一沒有下馬，只是放慢速度，好奇地左看右瞧，上看下看。
過了一會兒，直覺不太對勁……她看東西看熱鬧，人家看她。
前面走來的，後面涌回來的，高處湊熱鬧的，遠處好奇觀望的，眼睛愣著瞧著，都把她當熱鬧看。
這些人怎麼了？！偷偷用手一擦——俏臉光滑很乾凈；低頭瞄——錦衣玉帶很好看。
不理了，吃飯最大，趕緊找些熱乎的東西先填飽肚子。
「瞧那公子哥，長得忒俊！」
「哪裡來的小哥，模樣真好！」
「貴氣！說不定是王族公子呢！」
……
雲十一聽得仔細，眉頭微蹙，額頭黑線連連。對自己的這副長相，她一直都是挺自信的。
在盡出俊男美女的歐陽世家，只有十六歲的她已算佼佼者之一。歐陽凌曾經很遺憾地告訴她，再過兩三年她肯定會美得更「出類拔萃」，到時怎麼樣也不能帶她一塊去泡妞了。
她當時納悶：「怕你要泡的妞看上我啊？」
歐陽凌滿臉黑線：「妞看見你都自卑死了，我還泡個屁啊！」
唉……一別千年遠，連泡一塊兒的機會都沒了，更別提一塊泡妞。
歐陽世家的人骨子裡都深深刻著「低調」兩字，她也不例外。
如今這大街上人潮洶湧，卻都只涌在她周圍，每張臉上儘是驚艷好奇，眼睛圓瞪，把她當成稀世動物般欣賞。
此刻心頭的第一反應是——溜之大吉！必須的……
身下的馬是經過訓練的，如今見人流過多它便不怎麼踏步，圍觀的人見這俊美小哥停留不走，高大的駿馬也很溫順，更是大膽地尾隨圍堵。
本是有些擁擠的狀態立刻成了寸步難行！
人群中有些熱情膽大的，甚至問起公子貴姓年齡幾何是否婚配家住何方。也有女子相攜靠近，眼中帶羞，不時揚手放開手中的絲帕。
雲十一看著不時扔過來的手帕和鮮花，有些驚嘆：這古代的女子竟也如此熱情！不是深藏深閨繡花，女戒女德掛嘴邊嗎？！
乖乖，這也太……
其實，這古溪城並不算大城池，大戶人家也不多，婦女們也得出外參與勞作，做買賣趕集，所以民風比較開化。一般只有大戶富貴人家的小姐，才會藏在深閨人不識。
又一鮮花扔來，雲十一靈敏一閃，堪堪躲過。
一花又襲來，她只好趕緊後仰，那花從她脖子旁略過，花葉帶著微刺，剛好劃過她的脖子——「嘶！」一絲刺痛立刻從脖子邊傳來。
暗嘆倒霉的同時，她動手一拍——「啪！」的一聲，身下駿馬被這麼突然一打，一個激靈躍起！
周遭的人本來還樂滋滋地盯著絕美少年看，突然高大駿馬這麼一騰躍，嚇得趕緊後退！
雲十一則利用此刻的空隙，快馬加鞭地奔開……
她的騎術一向不錯，這馬也被調教得很好。不一會兒，一人一馬便奔出人潮甚遠。
雲十一鬆了一大口氣，嘴裡若有若無哼唱：你的熱情，好像一把火，燃燒了馬屁股……
往懷裡一揪，柔滑的觸感傳來，雪白絲帕立刻被拉了出來。
這是游弋在黑森林旁送她的手帕，清涼絲滑，輕薄如煙。本來被她擦嘴擦手有些發黃，昨天她洗澡時在水裡一泡，立刻雪白如初，出水即干。
也不知是什麼料做的，竟如此易洗易漂。嘻嘻……下次見面時一定向他多要幾條！
下次……
還是別了吧……
趕緊麻利地系在發后，做起蒙臉俠客——除了閃爍晶瑩的大眼睛外，絲帕尖端直接垂到胸前，其他都遮得嚴嚴實實。
鼻尖更有一股清冽淡香，舒服好聞，讓人精神一振。幽幽清冽，如雪似蓮，像極他身上的味道……
路上偶爾有人好奇看她，但都遠遠地看著，各走各的，各做各的，沒有之前的瘋狂圍堵。
走了一圈，在街邊一個賣肉包子攤前買了幾個肉包子，她便繼續騎馬離開，邊走邊吃。
此時已近中午，太陽有些毒辣。雲十一把馬停在街邊的大樹旁，下馬坐在樹下，喝著水乘涼。
邊喝邊看風景，見不遠處有一口井，井旁有一木桶，應該是附近居民取水用的。她低頭掂量一下手中的水袋，站直身子。
井口的石板看起來十分古老，上面水漬點點，她打了一桶水上來——清澈見底，帶著井水特有的微微涼意。
把絲帕挽起，她忍不住喝上一口，嗯——很清甜可口！
這一路走來，沒有高樓大廈林立，沒有渾濁塵埃霧霾，都是青山綠水——綠色的，有機的，純天然的……
這是她第一次發現來到這裡的好處——好山好水好地方，無排無污無霧霾。
突然，一塊石頭「撲通！」掉進水桶，水花四射！
一個不慎，正望著清水出神的她被水噴了一頭，滴滴答答。臉上還好有絲帕在，只有一點涼水撲面。
她敏銳地抬頭——左右觀察，沒有任何殺氣和敵意，便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抓賊！抓住那個小賊！」
「快！別讓他跑了！」
「扔他！扔！」……
一個衣衫破爛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小孩慌張跑過，後面有好幾個少年追趕著，有些手裡還拿著石塊，不停地扔砸。
石塊亂飛，那小孩只顧著跑，好幾塊石頭砸在他背上，手腳上，他不管不顧，拚命地往前跑。
聲音逐漸遠去，雲十一伸手抹掉臉上的水滴，無奈輕笑：「池魚之殃啊！」
順手甩乾絲帕上的水珠，重新繫上。
水髒了，只好重新打上來一桶，快速地裝滿水袋。
正收拾著，那亂鬨哄的聲音卻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