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 皇上請息怒
前晚深夜,小溪小流水滿,大河流也都漲水。一眾還在「明月園」里呆愣住的佳麗們也嚇壞了,四處奔走。
奈何水流湧出甚大,佳麗們摔的摔,倒的倒,尖叫聲,呼叫聲,哭喊聲……亂成一片!
游大管家和一眾侍衛連忙下水救人,可憐佳麗們都是深閨女子,一直堅守著不能與男子隨意親近的死板觀點,不僅不敢將手伸出讓侍衛們拉起,還嚷嚷著侍衛不許靠近。
侍衛們眼見事態緊急,那些小姐們還如此死腦筋墨守成規,喊了多遍她們仍是不聽,無奈只好站在邊上瞧她們掙扎。
肥波氣得大餅臉漲紅,拚命扯著嗓門大喊:「保命要緊!保命要緊啊!小姐們……」
水流愈發兇猛,一向養在深閨的她們哪裡見過如此陣仗,嚇得亂哭亂喊,腳上腿上衣裙上都是水。眼見大水快漫到大腿上,她們尖叫著,拚命地喊救命,抱成一團,倒成一片。
流金清水趕到,怕待會兒出事,連忙讓眾侍衛下水救人。於是,有人被打橫抱起,有人被拉起拽起,有人被一把揪起,有人被擰起亂扔……
游大總管嘴上嚷嚷:「你們這些兔崽子!憐香惜玉懂不?懂不?」心裡卻是笑翻了天,幸災樂禍著。讓她們伸手不要,偏偏要弄成這般狼狽。
眾女婢和僕人聽說「明月園」里出事了,連忙趕到門口想進去,卻讓侍衛們攔住無法得進。
德貴妃一早便下了命令,為避免人多事雜,所有郡主公主小姐都不許帶下人進園。侍衛們堅守命令,根本不給放人。
後來,只見自家郡主小姐哭著抽泣著,被侍衛們拉拖抱著走出大門。眾女婢僕人嚇壞了——不是說參加中秋盛會嗎?怎麼搞成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游大總管威嚴喊道:「你們先不要驚慌,立刻將你們家郡主小姐帶到各自的住處,安排薑湯讓她們喝下保暖,換好衣服不要受寒。你們主子如果問起,就實話實說。因為『明月園』里的水池壞了,到處漫水,還好有一眾侍衛趕到救下你們家的小姐。一會兒各家派一個人到前方的庫房,每位小姐領一根千年人蔘,十斤燕窩,十匹蘇錦,讓各位小姐滋補壓驚,換一身好衣裳。」
各家僕人女婢聽到后立刻千恩萬謝,心裡暗贊:不愧是游龍山莊,出手就是大方闊綽。
天一亮,又羞又無奈的各家小姐郡主便紛紛請辭回家。
「怎麼?不就是一個小洞嗎?至於到現在還生氣?」雲十一嘿嘿笑著,故意忽略重點。
游弋一把捏住她的嫩滑臉頰,笑哼哼:「一個小洞而已?你們這個小洞害我游龍山莊一下子損失了好幾百萬兩……」
「這個小洞讓一眾嘰嘰喳喳的女子立刻夾著尾巴逃回家,你還不滿意啊?難道你想留她們?那就讓她們在你的山莊里好好地住上一段日子,一天多給你合奏幾曲……」
「別!別!別!」游弋立刻白了臉,一想起前晚上那群女子的所謂合奏,狼哭鬼叫的魔音仍讓他心有餘悸地痛苦著,哪裡敢再來一回。
雲十一見他如此,冷哼:「那還不多謝我和哥哥?!要不是我們哥倆,你游莊主就天天等著被合奏摧殘。」
游弋連忙點頭,煞有其事地抱拳:「多謝!多謝!」只要能讓那群恐怖的女子早些離去,他就算是給她拜了拜,也是心甘情願得很。
雲十一哼哼地點頭,給他「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著他從沒如此可愛的模樣,卻忍不住呵呵地大笑起來。游弋也是忍俊不已,朗聲笑起來。
馬車悠悠,笑聲不停。
「嘭!」
御書房裡,一明黃身影狠狠地拍了一下御用書桌。
「皇上請息怒。」底下的一個黑衣身影連忙跪下。
明黃身影重重地哼了一聲,憤怒開口:「息怒?!息怒?!如何息?!你給朕說說,該如何息啊?!」
黑衣人磕頭,冷靜熟練答:「皇上您是千金之軀,萬民還要仰仗你的庇護,千萬要以天下萬民為念,保重龍體啊!」
明黃身影聽罷,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冷哼道:「是啊,朕還要好好地保重龍體,看這臭小子如何鬧騰!」
似乎想起了什麼,威嚴冷聲問:「德貴妃就一把昏了?也沒說他什麼?」
黑衣人抱拳答:「貴妃娘娘可能也是接受不了這個事情,就在『明月園』里昏了過去。太醫說娘娘需要靜養,所以趁月色便乘鸞車回宮了。現在已經到了『德厚宮』,她的隨從太監過來想稟明情況,誰知皇上早朝後便接見宰相大人,所以太監便留話給了御前侍衛。」
明黃身影又是一道冷哼:「沒有的東西!」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問:「德貴妃在游龍山莊暈倒,那游弋可有為她把脈,或是請其他人替貴妃把脈?」
黑衣人仔細想了想,答:「回皇上的話,沒有。」
「自始至終都沒有?」一身明黃的人眯眼確認著。
黑衣人果斷地搖了搖頭:「沒有。游弋莊主雖然醫術深得神醫真傳,但甚少出手救人。當時他與那白衣少年手牽手一同走出花園,也不知道德貴妃竟會暈倒。隨行的太醫把脈說娘娘只是心火急躁,不宜傷神,還是回宮休養為好。後來,游弋莊主到山莊大門口相送,也只是說了兩句場面話,並無其他。」
明黃身影點了點頭,寓意不明低喃:「游家人……」眼睛眯起,冷哼一聲。
黑衣人低頭,保持沉默。
一身明黃的人邁步起來,來回走在御書房裡,冷聲低語:「朕如此深情厚誼……想不到那小子如此不領情……竟當眾選了一個男子……擺明是要挑釁朕!游龍山莊……游龍山莊……朕偏偏不讓你如願……」臉上一片陰冷,狠絕地側頭吩咐起來。
黑衣人陰沉著臉,恭敬抱拳聽著,毫無猶豫地點頭退下。
一身明黃的人走到龍椅前,緩緩地坐下,收回狠絕的表情,眼睛眯起,對外揚聲:「來人!」
一個太監立刻低腰低頭從大門進來,尖聲畢恭畢敬問:「皇上有何吩咐?」
「傳話給『德厚宮』,就說朕現在正忙著,聽說愛妃的身體抱恙,朕十分擔心。今晚會過去與愛妃一同用膳。」
「喳!奴才遵命。」太監低頭答應著,剛要彎下身子退出門。
「等等!」威嚴的聲音又響起。
太監立刻又弓腰低下,問:「皇上還有何吩咐?」
「去御膳房將朕的點心送過去『德厚宮』,讓愛妃知道朕惦念記掛她。」聲音冷冷,緩慢而低沉。
「喳!奴才立刻去辦!」
太監低著身子,小步跑在大紅莊嚴的高牆邊,片刻便消失了。
官道上,兩輛高貴的馬車飛快地跑著,前後一隊騎馬侍衛緊隨著。
「呀——本公主不管!快停車!你們這群奴才聽見沒有!停車!」一人嬌聲大喊著。
「瑤妹妹,瑤妹妹,你先別激動……」一人柔聲安撫著。
「噼里啪啦!」竟是摔碎碗碟的聲音。
「啊!清兒小姐!清兒小姐你沒事吧?」一個女婢嚇了一通,大聲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快稟報三皇子殿下,清兒小姐的額頭流血了!」
一名侍衛靠近前面的馬車,低聲稟報起來。
威嚴渾厚的聲音緩緩響起:「將公主車裡所有的利器用品都收起來,她愛鬧騰就讓她鬧個夠。」
「……清兒小姐的額頭流血了……」侍衛怯怯地重複一下。
「讓隨行大夫去照看一下。本皇子要休息一會兒,不許任何人打擾。」聲音冷淡而威嚴,不容置疑。
「是!」侍衛抱拳退開。
「怎麼辦?怎麼辦?血越來越多了!清兒小姐……你沒事吧?」女婢緊張地問著,聲音里暗含哭意。
一個乖巧溫順的聲音答:「我沒事,只是頭有些暈。你不要太驚慌,給我多兩條手帕便可。」
「清兒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那東西會砸到你……」
「不,瑤妹妹不要自責,是我自己不小心。清兒姐姐知道你心裡難受,不會怪你的。」
「哇!清兒姐姐,你不懂的,你不會懂的!我好想再看到他啊!他怎麼就可以……那游弋簡直就是混蛋!他那麼絕美高才的一個人,怎麼就讓那游弋給牽走了呢!哇——我不管!我要去找他,我要帶他會南梁——告訴父皇和母妃,我要他做我的駙馬!我夢裡的駙馬就是他那樣的!」
「乖,瑤兒妹妹不哭!姐姐在這裡陪你。」溫婉的聲音靠近,輕輕撫慰。
「不……清兒姐姐……我要回去找他!他那樣的人真的好好……」聲音哽咽,似乎仍是十分傷心。
「瑤兒妹妹,他確實是世間少有的好少年,像他那般容貌俊美,才情絕世的人,恐怕沒有人會不喜歡。那游弋莊主也是絕世好男子,可能他們是惺惺相惜。」
「清兒姐姐,你也是這般認為嗎?」疑惑著問。
「我不清楚……不過,我想他這麼選擇肯定也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
「可是,我……我還沒告訴他……我喜歡他,我要他跟我一起回南梁,讓他做我的駙馬!我現在就要回遊龍山莊去。」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滴,兩腳亂踹。
「瑤兒妹妹,莫哭了。你還是有機會的。」聲音溫柔輕輕,給她肯定和安撫。
「不……我們現在就得回去了!皇兄說他要趕緊回去稟報父王,看父王如何抉擇與游龍山莊的關係,我們再也不能來後唐了。」
寧清兒似乎苦澀一笑,笑聲酸澀:「峯表哥不是還要上雲王府親自提親嗎?」
「啊……對啊!」慕容瑤喜出望外,聲音也歡快起來。
「要不是峯表哥中了毒,他可能現在已經去雲王府了。他的解藥還需要咱們南梁的一種土產草藥,所以現在我們只能暫時回去。聽姐姐的話,你且忍忍吧。」
「嗯……」
馬車輕快,一前一後,往南方直奔而去。他們的身後,只留下清風朗日,無情地笑看多情的人們。
崇武山下,崇武鎮,清風樓。
雲十一滿足地摸了摸肚子,白色絲帕一抹嘴邊。
「怎麼又忘了?!唉!習慣成自然也不好啊!」
從一開始她就用這冰蠶絲帕擦手擦臉,即便後來知道這東西價值連城,可習慣改不了。如今知道這可是某人的一片深情和一半的身家,她還是改不了。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啊……」她嘀咕著,小心把絲帕放進懷裡。
中秋那晚,她成功將另一條絲帕搶了,樂滋滋放在懷裡湊成一對。可隔天清晨,游弋又講自己的那條收了回去,說一人一條,兩人一對。
她咕噥不滿,罵他出爾反爾。他一把側身親吻過來,直到她氣喘吁吁差點兒窒息,他卻壞壞開口:「每次你一嘟嘴,我總有一種狠狠親你的衝動……」
雲十一羞紅了臉,嘟嘴瞪他。
不料某人旋即將她拉入懷裡,清潤如玉的薄唇又瘋狂吻下來,不留一點縫隙……
雅間門口的淺綠色身影端站著,對門口的流金淡聲吩咐:「山上寒冷,去給十一準備一套合身的棉衣。今晚先留宿凌風閣,明早我和十一再上山頂。另外,買些好米讓瑞木煮些清粥。」
雲十一默默地聽著,心裡喜滋滋的。這傢伙儘管外表清淡,內在卻是一個體貼入微的,一直以來都是。
中秋盛會後,他便立刻帶她出門,說要帶她來拜見他的師父。本來她打算跟乾哥哥去京都城拜見乾爹乾娘,不過他自己一人走了。她知道他暫時無法接受,他的父母親可能也無法認可,所以就把這行程給改了。
滄海幫的一眾兄弟都在任大當家和吳二當家的帶領下,前往京都城接四當家后回蒼狼山去了。他們也是欲言又止,一副很難相信自己幫主抉擇的表情,不過在大當家的暗示下,他們誰也不敢問,仍對自己尊敬有禮,惟命是從。
她答應過他們,崇武山之行后便回滄海幫,並讓他們一定要按照自己之前的賺錢計劃,好好地實施。他們點頭連連,說釀好桂花酒等幫主上山喝。
剛一走神,回頭見流金點頭恭敬要離開。雲十一連忙脫口喊住他:「流金!」
流金立刻回身,熱情卻尊敬地開口:「十一可有什麼吩咐?」
雲十一微笑,瞥了身邊的人一眼,快速地閃過,道:「麻煩你幫我買二十隻燒雞,不辣的。」
流金聽著一愣,這麼多?!守著下屬的本分,沒敢問出聲,點頭退下去。
游弋聽在耳旁,墨玉般的黑眸閃過喜悅之光,側身微笑望過來。伸出白皙大手,握緊蔥白小手,相視而笑。
兩人牽手下樓,剛踏出「清風樓」大門——眼前竟黑壓壓地站了一排又一排的勁裝男子,一個個神色嚴謹,眼神充滿期待,見他們剛一走出來,便「嘩!」一聲,全體單跪在地,齊涮涮地喊道:「參見太師叔!」
此時天色已黑,大街上有些冷清。但「清風樓」里仍有不少人在用餐,大門口處的兩隻碩大燈籠灑出橘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雲十一細細地打量著,這些人的衣著打扮和稱呼,跟她的那個結拜哥哥一模一樣,此處又接近崇武山,這群黑壓壓人擠人的傢伙毫無疑問便是崇武派的弟子。
眼睛微眯,視線定在為首的一個男子身上。他二十多歲,面容清秀,身材拔高,眉眼處盡顯沉穩和自信。
游弋顯然也有些驚訝,但極快恢復過來,淡淡地掃了掃眼前的人,對那為首的男子道:「顧之,我來崇武山一向低調,你為何如此勞師動眾?」冷淡的語氣,略帶著責備,長者的威嚴顯露無疑。
雲十一內心清楚,他不喜歡這些虛假迎接場面。
袁顧之嘴角輕抿,連忙低頭一拜,急忙解釋道:「太師叔請息怒。因為事情緊急,顧之才會不得已為之。」一接觸到頂上男子的墨玉冷眸,他忍不住有些冷汗沁沁。
游弋好看的眉頭一挑:「說!」
語氣有些緩和,但威嚴不減。他接觸過這個新掌門幾次,對他也算有些了解。他沉穩內斂,處世有度,可能真是碰到什麼難事了。
袁顧之眉頭蹙緊,臉上眼裡滿是擔憂和焦急:「太師叔,師父他昨日練功受了內傷,引發舊疾,情況十分兇險!我們救了一天一夜,效果甚微。傳信給雲清風太太師叔,可是一直沒回應,也不見太太師叔下山。本想傳信給太師叔,就聽到消息說您在山下崇武鎮上。為了快些找到太師叔,我才召集了師弟們過來幫忙……」頭微低抱拳,眼睛躲閃。
其實,他不敢把所有的事實托出。師父受傷是事實不錯,著急找太師叔也是事實。不過,有些師弟卻是自告奮勇興沖沖跑來湊熱鬧,說什麼從沒見過太師叔的廬山真面目。一人傳兩人,兩人帶四人,結果弄了黑壓壓一個大隊伍。
游弋壓低眼帘,道:「既是如此,這次罷了,下不為例。」話音剛下,下方所有人緊繃的身子頓時鬆懈,暗自鬆了一口氣。
游弋繼續問:「你師父情況如何?」
袁顧之立刻答:「師父一直昏迷著,心脈混亂,氣息亂串,下午還吐了一次血。我給師父調息后,情況有一點好轉。不過,顧之不懂調治內傷,師父現在還是很危急……」
游弋輕輕「嗯」了一聲,吩咐道:「立刻上山!」
話音剛下,摟住身邊的人兒,疾馳飛起,瞬間踏在馬車門口,鑽入黑漆漆的高貴馬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