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188章 左右為難

  夜深了,水府仍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水有容帶水清然下去休息,又回來扶段大娘,母女兩人開心地拉著手,邊走邊聊。 

  水武新望著她們的背影,和雲傾月相視一笑。 

  雲傾月手握酒杯,與他對碰一下,低聲說:「水兄,小弟有一言相勸。」 

  水武新微愣,放下酒杯,抱拳道:「雲公子,有話不妨直說。如果需要水某幫忙,儘管開口吩咐。」 

  雲傾月笑問:「你侍郎一職做得可好?可還想繼續在這京都城呆下去?」 

  水武新聞言,頭低了下去,半晌也沒有開口,轉而低低輕嘆。 

  雲傾月見他如此,也不著急,自己一邊倒酒,一邊慢慢飲著,細細品嘗美酒。 

  「雲公子,你我雖只匆匆見過一面,但我見過你的文墨風采,又見過你的待人接物,對你一直印象極佳。後來,我聽說你當了滄海幫幫主,我深知你並非池中之物,必定會創下佳績。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不多時便帶領滄海幫名揚天下,還在中秋盛會上表演驚艷絕技。後來傳說你竟是冷大將軍的義子,又聽說你還有一個孿生妹妹。關乎你的身份,朝廷上和江湖上都傳說紛紛。但不管別人怎麼說,我總是深信你是一個坦蕩之人。今日你上門,不僅幫我夫人找到親生父母,還……你竟還是在破廟救了我老爹和兒子的那位雲公子……」 

  頓了頓,他繼續說:「水某對你感激涕零啊!心中對你的感想也大大不同了。如果剛才那話是別人問起,我會答不錯,會繼續呆在京都城。但這問題如果是你提起,那我只好如實回答。」 

  他湊近低語:「平王爺雖對我有知遇之恩,也對我十分倚重。但他行事過於急躁,甚至過於狠毒……我對他多番勸解,但卻無益,反而讓他對我日漸厭煩起來。」 

  他深深一嘆,接著說:「近來因為劉大人無法攀附上雲公子你和冷大將軍,他心裡氣悶得很。後來又發生了新科狀元文舟的事情,連累他被聖上禁足,也同時失去好些大臣的支持。他這些天困在王府中,一直悶悶不樂,常常扔東西發泄……幾乎沒有人敢去勸他。」 

  雲傾月繼續喝著酒,輕聲說:「他的大勢已去,你莫要跟他做垂死的掙扎。」 

  水武新一愣,問:「公子不是一直在外闖蕩江湖嗎?為何對朝中的局勢如此清楚?」不錯,這些日子來,他拚命為平王爺拉攏一些新的勢力,但都是秘密進行,從不示人。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大將軍府的消息那麼靈通,連這個也打探到了? 

  雲傾月但笑不答,繼續喝著酒。那個每天晚上摟著自己睡覺的男子對後唐的整個局勢控制得妥妥的,許多事情她雖然沒問,但多少能知曉一些。 

  水武新見她不答,輕嘆道:「不錯,他在外頭的好多勢力都被游龍山莊的游弋莊主切斷了。那游莊主一直和成王爺關係密切,必定會助他一臂之力,甚至幫他……」說到此處,他停了下來。 

  雲傾月輕輕搖頭,說:「不止因為他跟成王爺關係密切就幫他。他們三人以前的關係都算不錯,為何他最終選擇支持成王爺,這其中的原因,你可曾想過?」 

  水武新聽罷,深深一嘆,說:「論計謀,論處事,成王爺總是更勝一籌啊!」 

  雲傾月點頭,道:「另外,平王爺心思歹毒,甚至派人謀殺親生哥哥,還差點兒害了游莊主。他雖不是睚眥必報的人,但他也不是一個軟柿子,能讓平王爺隨意拿捏卻不反攻。」 

  「啊?難道……當時和成王爺一起被偷襲的人便是游莊主?!」水武新驚訝地瞪大眼睛。低喃道:「當時他們兩人一起中毒,是一隻巨鷹將他們背走的……我起初也懷疑那人是游莊主,但據他人描述,那人長相普通……我便不起疑。只猜想成王爺和游弋莊主關係密切,那巨鷹可能是游莊主派來幫助他的……想不到啊!那人竟真是游莊主……難道他當時易容?」 

  雲傾月點了點頭,心裡想起當時他們兩人一鷹躺在血泊中,情況十分兇險。要不是她剛好走出黑森林,可能他們早就「英年早逝」了。 

  如今想來,世事變化好快!心裡忍不住感慨,這平王爺也算是她和游弋的半個媒人。如果沒有他狠毒謀害親生哥哥,李雲澈和游弋便不會受傷,她也沒機會救了他們,也沒機會與游弋相識相愛…… 

  水武新見她點頭,臉色一沉,道:「難怪……難怪平王爺在外頭的勢力不停被壓縮,最後截斷。原來他自己做的孽……當時我便勸他,跟他說不宜過於急躁,成王爺仍不是太子。只要他一日不是太子,他便有希望。只可惜他完全不聽勸,一味認為只要把成王爺殺了,他便能一勞永逸。」 

  雲傾月忍不住翻白眼,冷聲道:「一勞永逸?現在可是一敗塗地了!為君者能無情,但不能絕情。只要是人,便該有七情六慾,親情愛意。皇帝又怎麼樣?他一樣是一個人,一樣也不能絕情。如果絕情處世,最終也只能被世道絕情拋棄。」 

  水武新聞言,抱拳感嘆道:「聽君一席言,勝讀十年書啊!」 

  雲傾月見他如此,便繼續道:「你已然看清他的真實面目,便莫要逆世道而行了。」 

  水武新聽罷,滿臉為難,低聲說:「但他畢竟對我有過知遇之恩,如若沒有他,我便只是一介武夫,一個普通人。」 

  雲傾月挑眉說:「你若只想出人頭地,博取功名利祿,我可引薦你給成王爺。你也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你這些日子在平王爺身邊的表現,其他人也是看在眼裡的。只要你是人才,必定有你可以發揮的空間。」 

  「不,多謝雲公子。俗話說,忠臣不事二主。雖然我水武新也曾想過要光耀門楣,光祖耀祖,但我絕不會違背一個曾對我有恩的主子,即便他……」 

  雲傾月聞言,笑了笑,也沒多勸。只是笑說:「我和你老爹聊過,他也是一個坦蕩的硬漢子,你是他的兒子,果真和他一般啊!」 

  水武新見她為自己著想要推薦自己,卻不僅沒繼續勸自己做違心的事情,還稱讚起自己來,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感動。 

  「那如今你有何打算?局勢不定,朝夕萬變。你已不再是孤身一人,能自在洒脫為自己一人的想法付出。你該想想,你有一家人需要你來支撐。」雲傾月低聲說,抬頭打量高雅幽靜的宴客廳。 

  水武新聞言,臉色一僵,為難地低頭,說:「在下也十分苦悶。如若平王爺……不順利,我的官職必定不保,甚至可能禍及全家。有容她剛懷了身孕,清然還小,老爹卻年邁。我苦思冥想,卻不得一個好的辦法——」 

  雲傾月瞥他一眼,問:「你仍打算跟隨平王爺到最後一刻?」 

  水武新後背一僵,沒有開口。 

  「不可!」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水慕山老人緩緩走了進來。 

  「爹!」水武新迎了上去,將他扶坐在一旁。 

  水慕山推開他的水,冷聲道:「武新,你莫要固執了。不錯,我是教過你說『忠臣不事二主』,但我也教過你要『擇良木而棲』,不做違心違法之事。難道你忘了嗎?這平王爺雖對你有知遇之恩,但他心思歹毒,行事姦邪,你難道要跟他一起為非作歹落個罵名不成?」 

  水武新見老人家生氣,低頭俯身在旁,不敢開口。 

  水慕山老人深深一嘆,說:「你爹年邁,離死期不遠,死了便死了。但清然年幼,有容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沒出世,難道你讓他們也跟著你一起去送死不成?有容她從小無依無靠,好不容易剛認了親生娘親,你可曾為她想過,為兩個無辜的孩子想過?」越說越激動,甚至伸手捶打身側的兒子。 

  水武新的眼眸中淚水隱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雲傾月連忙湊過去,勸著水慕山老人。 

  水慕山被她一攪和,也沒繼續動手,只是怒聲道:「你明日便去給那平王爺請辭,說我們全家要回南梁去了。你有手有腳,又有一些本事,絕對能養得起我們一家子,不必在這裡等著送命!」 

  「爹……平王爺雖然不仁義,但他對孩兒一向不錯。他如今深陷危機,孩兒不能對他不管不顧啊!那樣的話,孩兒也成了一個不忠不仁之人了……」水武新哽咽地說著。 

  水慕山衣袖一甩,大聲吼道:「你違背你爹的話語,你就是不孝!你為了能忠義,便想要不孝嗎?你怎麼對得起有容和孩子們?你怎麼對得起我們水家的列祖列宗?!」 

  水武新撲前,抱著他的大腿,嗚嗚地哭起來。 

  雲傾月見他們如此,心裡也跟著難過起來,低聲開口:「不要太難過了,如今該是想辦法解決問題才是。」 

  水家父子聽罷,前後抬頭望向他,眼眸中滿是求助。 

  雲傾月忍不住輕笑:「我有一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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