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來自東方的敵襲(下篇)
維達身後趕到的近衛騎士們紛紛跳下了馬站到了維達身邊,嚴格遵循騎士法則;陪同他們失去坐騎的領袖一起進行步戰。羅伯特也在其中;他自出城后就一直緊緊跟隨著維達。維達一方是接應索尼婭的4人以及跟他追敵的8名近衛,加上他自己共是13名騎士。而對面則是黑壓壓的一群敵人,少說也有2、300人。敵人衝到他們面前20呎左右距離便慢了下來,鋪開陣型漸漸地形成了合圍之勢。
「殺!」維達嘶啞著嗓子吼道,隨即沖了上去;怒火將他的頭腦燒成一片空白,他只想在敵人身上宣洩自己的憤怒。
一陣直射的箭雨避無可避,騎士們紛紛中箭,維達沖在前面身中數箭。幸虧甲胄堅固,擋住了大部分箭羽,但依然有2支透過了板鏈甲的接縫,釘在了他的身上。劇烈的疼痛並沒有讓維達倒下,而是讓他的怒火更為旺盛。他飛奔了起來,敵人來不及射第二波箭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頭撞進了陣列中。
他迅速側身避過槍矛的攢刺,旋身掄起阿魯哈薩特大劍向人群中掃去;劍身上白光乍顯,隨著揮劍的軌跡畫出了一道短暫的光痕;但維達依然速度不減,筆直撞透了敵陣,卻見身邊的敵人紛紛血光迸現;他們被橫掃的劍芒劃過,劈開,上半身旋轉著跌落在地。在沖陣的維達身周10呎範圍形成了一個修羅屠場;殘臂斷肢、鮮血噴洒、一些被腰斬后未死的敵兵在地上慘嚎著、翻滾著,臟器流出,場面慘不忍睹。阿魯哈薩特劍能輕易切開貝希摩斯堅硬的鱗甲,那些身著輕甲的士兵如何能夠抵擋?
維達僅僅一劍便破了敵陣,眼前已沒有一個敵人還站在面前了。但他並沒有收手,橫起大劍向一旁的敵陣繼續衝去。身後的騎士也趕了上來,一時間,劍砍斧斫,13名騎士如同一架血肉巨磨,在敵陣中碾壓出腥風血雨來。那些身穿輕甲的士兵怎麼能與盔甲精良的騎士相對抗,矛只能在緊密的鏈甲上戳個口子或在桶盔光滑的表面滑過,然後騎士的劍和斧就劈刺了過來;還有維達手中的5呎大劍,只要是站在他面前的敵人,只能是被戳穿、被砍下頭顱、被劈成2片……只一會功夫,敵軍動搖了,他們嚇得肝膽俱裂、魂不附體,這個手持大劍,身上扎著幾支羽箭的騎士成了恐怖的怪物;鮮血從他所斬殺的人體中噴涌而出,澆遍了他的全身,甲胄表面已經看不見原有的顏色了…敵人開始潰逃了,他們發一聲喊,丟下手中的武器亡命地四散逃去。維達緊緊地追趕著潰兵,他身後的騎士們也強忍著傷痛隨之追了上去。
身後的號角聲響了起來,另一隊近衛騎士在擊潰敵方弓騎兵后也順著痕迹追了上來。片刻后馬蹄的隆隆聲響便到了身旁,維達終於停下了腳步,回身看著剛到戰場的近衛騎士們在他身邊停下馬來。剛才在戰鬥中敵人的鮮血從頭盔的窺孔濺射了進來,糊住了他的視線。他將大劍插在地上,舉手將頭盔摘去,順便抹了一把臉,因索尼婭被傷而騰起的巨大怒火漸漸熄了下去,理智逐漸回到了腦中。
「你們繼續追擊敵人,儘可能的俘虜一些。」維達下令道,一名騎士見他無馬便下馬將自己的坐騎給他,其他騎士則去追擊潰兵了。羅伯特一瘸一拐地走了上來,沒等維達吩咐,便檢查起他的箭傷來。
維達來到這個異世后便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在戰場上與人廝殺,但卻沒料到這麼快就遇到了這種場面;他回頭望去,戰場上屍橫遍野;死者大多被劈成了2段,未死的傷者在地上翻滾痛嚎,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慘烈的景象令人髮指。維達忍住了胸口傳來的不適感,輕輕推開替他檢查傷勢的羅伯特,隨手拔出釘在身上的箭丟到地上。
「羅伯特,你讓近衛騎士回來吧,不用追了,盡量…盡量將敵軍傷者救活,帶回城。」殺人後的罪惡感沉沉地壓在心底,又想到索尼婭生死不明,維達拔起劍擦都沒擦就背在了身後,他跳上馬撥轉馬頭向臨島城疾駛而去。
「索尼婭,千萬別死!千萬別死!」維達喃喃地低聲重複著。
回到臨島城,只見東面的木牆已經塌陷了一個缺口;維達稍微放慢馬速從缺口穿過,清理戰場的士兵們讓出一條道讓他通過。他直接騎馬來到了平時安置傷員的屋棚前,只見屋前的空地上或躺或坐著十幾個傷兵;一些婦女在旁照料著。維達跳下了馬,低著頭直接衝進了屋子。他看見醫師正在和赫伯說著話,受傷的索尼婭躺在乾草鋪就的地上,肩上的斷箭桿還未拔去。他也沒聽清醫師他們在說些什麼,便打斷了對話。
「索尼婭的傷有沒有危險?為什麼還不拔箭?」
醫師低著頭還沒說話,赫伯在一旁回答道:「主上,索尼婭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她剛才清醒的時候不讓醫師替她拔箭。」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拔箭?」維達急躁起來,聲音也大了很多。
「主上…」
索尼婭發出微弱的聲音,維達趕緊靠了過去,半跪在她身邊。索尼婭喃喃地低聲說著,他聽不清便低下頭,把耳朵湊到索尼婭的嘴邊。
「主上…凱爾斯夫女人不能…隨便讓男人碰到,請把我…把我帶回自己…的住所,我…我以前的傷都是自己處理的…這點…這點小傷沒什…么大不了的…」
索尼婭說完卻又暈了過去,臉色慘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維達輕輕地抬起頭,回頭望著赫伯說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連傷口都不能處理?」
赫伯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主上,我們凱爾斯夫人有個古老的習俗;成為族長的女人必須守身,不由任何男人觸碰,直到她讓出族長的位置才能去追求幸福。」
赫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索尼婭繼續說了下去,「索尼婭曾經發過誓,憑著凱爾斯夫大神索爾歐丁的名義,必先為父親報仇,否則一生不容男人觸碰到肌膚。」
維達默然,心裡一團亂麻;醫師見兩人都沉默著,便開口說道:「大人,索尼婭大人的傷勢雖然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但她中箭后折斷了箭桿,箭頭可能會移動,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我大致診斷了一下,傷口很深,而且還在出血,如果不加以治療可能……」
「維達大人,我來替索尼婭小姐治療,我可以做到,請相信我。」聲音從門口傳來,三人不約而同地望去;只見貞德正挽著寬大的袖子,手中端著木盆,正站在那裡;剛才的談話應該被她聽到了。
「大人,貞德小姐深諳醫術並時常與我探究討論,烏瑞克騎士傷后恢復的很快,這也是貞德小姐的功勞,剛才傷兵人數眾多,我來不及治療,有2名傷患便是由貞德小姐替我為他們治療的。」醫師這般說道。
維達點了點頭,這樣便好,一邊的赫伯也鬆了口氣,兩人對望了一下,維達卻搶先將索尼婭抱起,小心翼翼地將她送到了她自己的住所。貞德也提著一個藥箱隨著來了,順便將正在替醫師打下手的萊恩娜嬤嬤也帶了過來,待她們進了屋將門帶上后,維達望著赫伯張著嘴,卻沒說什麼;心中有無數疑問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兩人沉默了一會,最終維達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徑直向議事的屋子走去,打開門,走進了有點昏暗的屋子,站了會,然後他獨自一人坐在了桌旁一動不動的等著……
黃昏時分,停止追擊的騎士們都回到了臨島城。城外的戰場打掃的差不多了,人們將破塌的木牆簡單的修補了一下;用木排堵住了缺口,再用重物頂在後面。羅伯特、威廉姆等人來到了議事屋后,才發現維達坐在黑暗中,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了。
「大人…」
「蘿蔔,你先把火點上吧,大家都來了?」
「是的大人,烏瑞克騎士一定要過來,但他無法行走,我只能讓士兵將他抬過來,應該稍後就到了。」
很快火生了起來,把光線照到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將黑暗驅散,但維達卻依舊低著頭,把他的臉埋在黑暗的影子里。大家默默的站成一圈,氣氛非常凝重,所有的人心情都是沉重壓抑的;屋子裡鴉雀無聲,只聽見火堆噼啪地作響和屋外隱約傳來的人聲。不一會,2名士兵抬著一個簡單的擔架將烏瑞克騎士送進屋來,他們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了起來,讓他能背靠著牆坐起來。做完這一切,士兵便告退了出去。
「損失情況如何?士兵…的傷亡情況如何?敵人潰兵…他們的去向?有沒有俘虜?」
維達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很輕,斷斷續續的。
「大人,木牆已經修補好了,我隊中1名弓箭手身亡,5人輕傷,3人重傷,盾矛手受傷人數比較多,有16名士兵輕傷,1人重傷,但無人陣亡。」弓箭手隊長威廉姆率先說道,他繼續補充:「敵人弓騎兵雖然繞過了窪地,但那頭巨角獸因為受驚而躲進了森林,已經派人去尋找它的蹤跡了,獸卵沒有受損,想必它會自己回來。」
「大人,近衛隊與輕騎隊無人陣亡,輕傷10人,索尼婭大人1人重傷,大都是箭傷,我們在追擊時俘虜了37名敵軍士兵,因為聽到收隊集合的號角所以就停止了追擊,觀察到其餘潰兵向東退去,戰場上發現了11名受傷的敵軍士兵,但有3人傷重不治了,我統計了戰馬的損失;跑失一匹、損失3匹、傷5匹,戰利品方面;俘獲了9匹戰馬,敵軍散落丟棄的武器沒有來得及收繳。」一名近衛騎士也報告了情況。
因為貞德沒有參加會議,因此記錄工作由扈從羅伯特自動擔當了起來,他是商人之子,倒是能寫會讀。維達抬起頭,把視線投向了靠在牆邊的烏瑞克騎士,斟酌了一下說道:「烏瑞克爵士,您既然來了,還有什麼情況需要詳細了解一下嗎?」
「大人,可以提審俘虜了,隨意挑一個,讓他指認敵軍指揮是否在俘虜中,先審問士兵,再審問敵軍指揮。」烏瑞克騎士非常罕見的詳細回答道。
維達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弓箭手隊長威廉姆和一位近衛騎士點頭出了門。不一會2人帶來一名俘虜。
「大人,敵軍指揮是一名圖諾曼迪克武士,他會說西方通用語,並憑雙月的名義和武士身份發誓遵守俘虜的準則,我們暫時將他送到帳篷里派了幾名士兵看守。」
維達一言不發的緊緊盯著那名俘虜,那名俘虜似乎從維達未換下的滿是血漬的甲胄上看出了他就是那名大開殺戒的凶神,整個人不由得開始發起抖來。
「呀阿司…阿里歐瑪坤。」烏瑞克騎士說了一句古怪的話,維達猜想應該是圖諾曼迪克語。
「阿里歐…瑪坤…司拉姆。」俘虜回應了半躺在地上的烏瑞克騎士,並右手撫胸彎腰致敬。烏瑞克騎士微微點頭,繼續用圖諾曼迪克語問詢了起來,俘虜倒是沒那麼害怕了,規規矩矩的有問必答。半天的功夫,烏瑞克騎士終於停止了繼續問話,示意讓近衛騎士將俘虜帶走。俘虜非常恭敬地說了聲「歐依烏瓦亞拉逖。」彎腰退出了屋子,轉身跟著近衛走了。
烏瑞克騎士稍微沉吟了一下,並沒有解釋剛才的對話內容,卻吩咐將那名圖諾曼迪克武士帶過來問話。一會功夫,那位武士在2名近衛騎士的陪同下走了進來,他也認出了維達那身沾滿了血污的甲胄,但他刻意的避開了維達的視線,用一種明顯做作的驕傲腔調擺出武士的做派來。老騎士開口說話了,還是用圖諾曼迪克語。武士非常明顯的怔了一下,隨即回答了,兩人對起話來;但是從語氣上能感覺到那位武士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語速也快了起來。而老騎士卻依然用平靜的語氣慢條斯理地侃侃而談,不一會那武士的聲調開始低了下來,之前那種強裝的高傲姿態消失了,原本挺得筆直的腰也彎了下來,就像老騎士一擊命中了他的軟肋似的,他開始用妥協甚至有些哀求的口吻對著老騎士說著什麼。最後,兩人終於談完了,烏瑞克騎士示意將武士帶離,維達注意到那名武士駝著背低著頭,自始至終都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大人,他們是圖諾曼迪克人,但不是圖諾曼迪克國王阿薩勒第的手下,他們是謀反者。」烏瑞克騎士用他的右手費勁地撐了一下身體,讓自己靠的舒服一些。
「他們是阿薩勒第侄子的部下,也就是舉旗叛亂的,自稱是正統的艾席必.木汗大.居內德伊雷。」
在努布拉草原的東方,距離臨島城約7哩。潰敗的士兵們陸續逃回了他們的臨時營地;金甲騎士,也就是艾席必.木汗大.居內德伊雷在接到戰敗的消息后又向東退了2哩。他命令將戰敗的士兵全部綁起來,在他的大帳內挨個詢問;在得知那座臨湖村落居然出現了一隊重裝騎士后,他不由得沉思了起來。接著士兵又向他描述了那名使著大劍能隔空將人群劈碎的騎士,艾席必一下子從那張椅背上雕刻著雙月圖案並鑲嵌有珍貴寶石的華麗座椅上站了起來,並在大帳中踱起步來,片刻后他吩咐親衛將士兵帶出去。
「能力者!」艾席必輕輕地說出了這個詞…
「衛兵!」
兩名武士進到賬中,下跪行禮。「將所有敗陣脫逃的懦弱者處死,屍體棄於荒野。」那張冰冷的面具下吐出了殘暴的命令。
「傳令,今晚連夜撤回曼諾法蒂,禁止奴兵談論今天的事,違者格殺勿論!」武士得令退出大帳。不久便聽到賬外響起了潰兵的哭聲、求饒聲和凄厲的慘叫……
「能力者,我會回來的,屬於我的東西沒人能不付出代價就肆意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