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施針驅毒!
每一根銀針刺入的時候,百里陌煦的頭上都會冒出密密的汗珠,嘴唇的顏色由暗紅變成烏紫,再轉為蒼白。看得出他很疼,儘管他拚命忍著,可那緊閉的雙眼上禁不住撲閃的睫毛還是暴露了他的隱忍。
神醫最開始下手又快又准,可到了後來,他扎針的速度不自覺就慢了下來。小武甚至發現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想必也是看著百里陌煦的樣子深感不忍。
當二十餘根銀針全部插入百里陌煦心脈時,他整張臉慘白得和死人一樣,頭上和未著寸縷的上身都布滿了汗珠,呼吸變得極其輕微,似乎稍微重一點都會牽扯著心脈處的疼。
而在半個時辰之後,取出銀針則是對百里陌煦的又一次考驗。因為銀針插入時塗抹了特製的葯汁,所以在百里陌煦的體內會被肌膚和血肉緊緊包裹,這樣方能將滲入其中的蠱毒吸附到銀針上拔出。儘管神醫取針的手法儘快,可是,那銀針經過半個時辰之後竟活活像是生在百里陌煦體內的一根刺,拔出來也是疼。
神醫每拔一根,百里陌煦的睫毛就顫抖一下,牙齒緊緊咬著下唇,汗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淌過銀針帶出的烏黑血漬,灼傷了小武的眼,刺疼了小武的心。
好多次,百里陌煦都覺得那種鑽心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想動想大喊,忍不住想不顧一切閉了眼倒下,可是,想想慕容煥,想想慕容煥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想想這亂世,想想蘇怡鳴可能謀划的事情,想想慕容煥與蘇怡鳴還存在變數,他就在心底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倒下,為了煥煥一定要挺住。
當疼痛擾得他思維混亂,靈台發暈的時候,他就在心底默念慕容煥的名字,在腦子裡想象慕容煥的一顰一笑,努力回憶兩人親密時的美好,這成了他熬過半個時辰的唯一動力。
末了,當銀針全部拔出的時候,百里陌煦的身子一癱,無力地向後倒去。小武衝上前將主子抱在懷裡,紅著眼為他擦去汗漬和血債,將神醫早已備好的丹藥喂到他口中,伺候他躺下,徹夜守在他的床榻前,直到早上百里陌煦醒來,趕他去休息,小武才會回房去小憩片刻。
四十九日,如同身處煉獄,除了神醫和小武,有誰知道百里陌煦所受的苦?他白日看上去與平素毫無差別,處理事務,巡查布防,永遠是那麼神色淡淡,永遠是那麼俊逸雋永。可到了夜裡,神醫用銀針將他心脈處的蠱毒一絲一絲拔出,每一次都是對他的痛苦折磨。
四十九日之後,百里陌煦的胸前留下了二十餘個針眼,但他眼圈的那抹青色終於消除了。神醫欣慰地宣布,他心脈處的蠱毒暫時驅除了。
小武想高興,可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主子連續受了四十九天的罪,卻只多換來兩年的時光而已。這讓他如何笑得出?
百里陌煦卻很滿足,多出的兩年時間足夠他為慕容煥布置很多事情了。暗中的各種計劃都能按部就班地完成,這樣即使三年後他會死,也不會不放心了。
說也奇怪,在百里陌煦施針驅毒的那些日子裡,慕容煥竟也出現了心悸的現象,而且每一次胸悶難受的時間都恰好就是百里陌煦施針的時間。
阿明和小琴沒少擔心,蘇怡鳴遲遲未歸,他們請了好幾個郎中替慕容煥把脈,可誰也查不出原因,這慕容煥白日里都是好好的,可一到了戌時,她就會覺得心口隱隱作疼,似乎有人拿針扎她一樣。
慕容煥心下狐疑,還以為是夜嵐的親人有難,命那蜂鳥獸火速趕往夜嵐查看。但見慕容白、姑蘇卿和慕容念都安好,這才放下心來。
蘇怡鳴聽說了此時,也給慕容煥來了信,只說要她什麼都別想,放鬆心情,他會儘快趕回雪漫。阿明自然不明白公主為何會這樣,只是每日密切關注著,每日寫給百里陌煦的密函都會詳細談及慕容煥的身體情況。
看了阿明的密函,百里陌煦沉默了很久。原來那丫頭和自己竟有心靈感應,百里陌煦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夫妻一體,感同身受,這本是好事。可自己終將離去,到那時她是不是也會強烈地感應到?她會不會很悲痛?若她和自己相互感應,是不是說明她的心裡還不是太在乎蘇怡鳴,那她會接受蘇怡鳴么?若是蘇怡鳴無法得到她的心,自己又怎麼能放心地離開呢?自己走了之後,誰來保護她?誰來保護那個孩子?
於是,在那四十九日里,百里陌煦每每疼得難受的時候,都會在心底對自己說,不要覺得疼,千萬不能覺得疼,否則煥煥也會疼。而他回給阿明的密函里則告訴阿明,慕容煥心悸的時候,一定要陪在她身邊,給她說一些好笑有趣的事情,幫助她放鬆,這樣她就不會那麼難受。
因為擔心阿明作為暗衛從小就接受訓練,到過的地方太少,百里陌煦每日的密函中都會寫上自己的一些見聞。他將自己多年來征戰和行走各地時所見到的有趣的事情寫出來,讓阿明陪在慕容煥身邊時說給慕容煥聽,謊稱是他自己在書上看到的,或聽人說起的。
阿明每每接到百里陌煦的密函,心裡都特別感動。每當看到公主對自己說的這些東西表現出莫大的興趣時,阿明又愈加佩服王爺。現在的他無比希望王爺能和公主早日破鏡重圓。
耐不住思念,百里陌煦剛剛扎完銀針,便又以九先生的身份去見了一次慕容煥。因為有那單生意的緣故,慕容煥倒也沒有對他的到來表示太大的驚奇。
如今火玄軍團的名氣已經如日中天,上門求助的人很多。百里陌煦去的時候,發現慕容煥接了好些生意,逍遙門的總舵似乎都已經成了火玄軍團的總舵了。
當然,慕容煥對於九先生的到來很是高興,兩人在涼亭里對弈聊天,愉快地度過了兩個時辰。
慕容煥告訴「九先生」自那日過後,長風煜和長風暮雨都沒再出現過,長風傲似乎是知道蘇怡鳴尚未回來,也沒再派人來請。而且不知是不是龍脈被毀的緣故,雪漫這一段天災人禍不斷,北邊大旱,整整三十天沒有下雨,有人打獵時偏巧忘記了滅火種,引發了一場大火,燒毀了整片樹林。南邊卻暴雨連綿,山體滑坡,死傷無數。長風傲估計頭都快要炸了。
「九先生」則告訴慕容煥這一段他去了一趟西林,途徑西林都城的時候,聽人議論,說是煦王府的冷側妃臨盆時產下一個因窒息而死的男嬰。百里陌煦之所以會提到這個,原本是想告知慕容煥,冷羽馨遭受了報應。
「先生也聽說了?」慕容煥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難道姑娘早就知道了?」百里陌煦眉一挑,心裡有些奇怪,若這丫頭早就知道了,為何阿明在給自己的信函里對此事隻字未提?
「因為先生需要知道漁灣的消息,我便讓蜂鳥獸去了一趟西林,從這裡前往漁灣最快的捷徑會途徑西林都城,蜂鳥獸自然聽說了這個事情。」慕容煥淡淡一笑,「小傢伙偶爾也很八卦。」
「原來是這樣。」百里陌煦猜測著慕容煥的心思,難道她並沒有覺得高興?還是此事反倒更讓她不開心,所以才沒在阿明和小琴面前提及?畢竟,都城盛傳,自己心疼失去孩子的冷羽馨,日日夜夜陪伴在她左右。
「想那冷側妃如此得寵,沒想到生產時卻得了這麼大一個悲劇,人生真是變幻莫測啊!」慕容煥話里依然聽不出情緒。只是,百里陌煦非常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似乎也有些擔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聽聞那冷側妃強勢霸道,對煦王妃並不友善,她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算是惡報。若她像姑娘一般宅心仁厚,又何以至此?」
「冷側妃再討厭,那孩子也是無辜的。」聽得出,慕容煥的確沒有幸災樂禍,百里陌煦心中一動,自己的丫頭,總是這麼心善。
「一切都是天意,姑娘不必替那孩子悲哀。說不定他不喜歡這樣的娘親,想著法子換個人家投生去了!」
「先生真逗,這樣的話也就只有你才想得出。」慕容煥忍俊不止。
「蘇門主還在高棉?他忘記姑娘就要臨盆了?」百里陌煦看看慕容煥的肚子,算算日子,這個孩子也該出生了,蘇怡鳴該回來了吧。
「大鳴剛來了信,過幾日就會回來。」提到蘇怡鳴,慕容煥倒也一臉笑容,那妖孽走了這麼久,終於是要回來了。
百里陌煦鬆了口氣,有蘇怡鳴在,慕容煥的生產才能萬無一失,但見慕容煥笑得開心,他又有些吃味。雖然想多待幾日,可有些棘手的事情還需要他回去處理,百里陌煦不舍地告了辭。
就在來看慕容煥的途中,百里陌煦收到消息,琪美人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