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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保命需要厚臉皮

  聽了這話,紀源不禁搖頭感嘆「不出所料,在這銅陵一郡中,除了城隍大人,誰能一下拿出那麼多香火養著這麼一族!」

  密不透風的中軍大帳捲起陰風陣陣,而後眼前突然出現三道身影。

  城隍蘇詩明,城隍廟司丞,夜遊神百珣。

  看著眼前三人,曲陽風躬身行禮「拜見蘇師!」

  蘇詩明面帶微笑,擺了擺手道「先前已然說過,本君如今與大人官階相當,同輩相稱即可,無須多禮。」

  曲陽風輕道一聲不敢,而後蘇詩明又說「此事你知之甚少,你所做的亦都是本君有意無意安排的,無須過多顧慮,交與我處理即可。」

  曲陽風輕輕點頭,蘇詩明便不再理會他,只盯著紀源輕笑,卻不說話。

  紀源就被這麼盯著看,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對方的眼神好似要將自己剝個精光,不自覺喉頭鼓動咽了一口,心下早有計較。

  先前與曲陽風的一番交談其實大多出自於猜測,連日來發生的諸多事件聽起來並無異常。若不是深陷死局,自己還真不會思慮那麼多。沒曾想壯著膽子試探一番,竟將城隍蘇詩明給詐了出來,當真是意料之中的天大意外。

  不等紀源開口,蘇詩明自顧於桌邊尋了一張燈籠椅坐下,司丞與夜遊神百珣一左一右站在身後。

  「你可知道,本君現在動手殺了你便無後顧之憂。」

  紀源搖了搖頭回道「可別,我怕死,想必城隍大人留我尚有用處,不然即刻動手也不會與我過多廢話。」

  蘇詩明聞言仰頭大笑「哈哈哈,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紀源沒有搭茬,反問道「要我做什麼?」

  「順勢而為!」蘇詩明買了個關子,紀源卻眉頭一皺,甚是無奈。

  「聽不懂,說人話。」

  此話一出,曲陽風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子居然這麼大膽,敢與城隍如此說話。蘇詩明身後的二人亦是面色鐵青,正要說什麼,卻被蘇詩明擺手攔下。

  其人不怒反笑「哈哈,敢跟我如此說話的你可是頭一個,倒是讓我越來越覺得有趣了。也沒什麼,本君確實有些謀划,而且此事關係甚大,乃是上面交代下來的,可不曾有半點徇私舞弊之嫌。」蘇詩明伸出一個手指向天,也不知指的是陰司上位者還是廟堂頂端的那位。「至於所謂的順勢而為,你本不在謀划之中,只是機緣巧合下進了圈,於我等的謀划可有可有,索性添了些彩頭,本君覺得有趣便不出手干涉。」

  「真這麼簡單?」

  蘇詩明點了點頭,紀源卻大感頭疼。本以為挖出了什麼驚天大秘密,能當做籌碼做筆買賣,至少能借用曲陽風的職務之便牽制蘇詩明,好讓城隍能夠出力保全自己,沒想卻出了個大烏龍,找錯了正主。照蘇詩明所言,自己在這所謂的謀划中僅僅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便是當下砍了也不礙事,而且人家留著自己也僅僅是因為覺得有趣這麼簡單,一時間大感無語。

  然而,轉頭一想,事情不可盡信,哪裡會這麼簡單,對方必然有所隱瞞。畢竟,自己會牽扯到這其中還不是因為曲陽風找自己幫忙,如果真如蘇詩明所言,那又何必節外生枝。

  當即心一橫,冤大頭算是坐實了,可不能連小命也沒個保障。索性開口要求蘇詩明要在這事之中保全自己。說這話時,還不忘盯著曲陽風,曲陽風卻視若無睹,完全不理會他。

  見此,紀源更肯定了心中所想。坦言如果無法做到這點,自己今夜便離開此地,不再摻和柳河灣任何事物。

  沒想到這話出口卻有奇效,蘇詩明閉幕沉思了片刻,出言表示無論最後結果如何,可以保證紀源身家性命,倒是紀源必須給個承諾,在必要的時候幫著與柳氏一族溝通,心甘情願為郡城效力。

  紀源沉吟片刻,便點頭答應。不是他枉顧與柳氏一族的交情輕易做下決定,實在是身不由己,生怕對方改變主意動手殺人。畢竟只有保全了性命才有資格談其他的。

  就此,雙方協議算是達成,只是蘇詩明又有表示,不會出手干涉烏蛇王對紀源出手,用他的話說,如果紀源連這點小小困難都處理不了,那便是徹頭徹尾的累贅,在之後可能發生的危險中定然沒有半點生還機會,那也沒資格繼續活著參與什麼,當下便可去死。

  這話說的紀源腳底發涼,言語之中不再硬氣,苦著臉喃喃著,城隍大人是知道的,小子僥倖通天沒幾天,正兒八經修行不會超過一時三刻,更無長輩在旁指導,就這麼去與烏蛇王掰手腕,還不如就地把自己砍了。

  蘇詩明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卻沒有直接打斷。

  紀源見此,趁熱打鐵,順著杆子往上爬,只說城隍大人宅心仁厚,作為小子修行路上的領路人,算是半個師傅也不為過,定然不會眼睜睜看著晚輩枉送性命,若真有那愛才之心,不妨賞賜些許神兵利器,再傳些高深道法,免得日後若有廝殺還得麻煩城隍大人分心照料。自己保全了性命才可為城隍大人分憂,屆時必然鞍前馬後牽馬墜凳效犬馬之勞!

  無恥!

  包括曲陽風在內的一人三陰神被紀源這「三匹馬」雷得體無完膚,心中感慨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之人。

  蘇詩明頓時便覺得自己是不是真該剁了這小子,怎麼還蹬鼻子上臉賴上自己了。

  再看看那小子滿臉的諂媚之色,饒是自認為修心有成的蘇詩明,在此情此景之下都有些安耐不住,恨不得給上兩個大耳刮子給他修修面相。

  當即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神,轉頭與身後的司丞說道「執禮,此事便交由你辦了。」

  被稱為執禮的城隍廟司丞,那張不算俊俏的白色面龐上神情怪異,嘴邊兩個小鬍子微微上翹,卻不敢多說什麼,當即回了一句「尊大人令。」

  隨後,蘇詩明便下了逐客令,只說有些事情要與郡守大人相商,讓司丞執禮領著紀源離開。

  紀源心下自然大喜,這一關算是過了,還得了個便宜師傅,立馬起身厚著臉皮道了一句不用送了,轉身就走。

  蘇詩明不予理會,卻是執禮在紀源身後狠狠來了一腳,踹得紀源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紀源晃悠著身子,咧著牙回頭笑嘻嘻道「地滑,地滑。」隨即加快腳步掀開帳帘子出了帳門。

  直至紀源遠去,蘇詩明長出一口氣,心緒才慢慢平復下來。

  曲陽風亦好像剛緩過神來,拱手與蘇詩明告罪一聲怠慢,隨後向著帳外喊了句備茶水。不一會,守門的軍士端著托盤進來,盤上茶具熱水一應俱全。曲陽風屏退那人親自接過茶盤開始煮茶,不一會,小小營帳內茶香四溢。

  蘇詩明也不趕時間,索性便招呼身後的夜遊神百珣坐下品茶。

  冒著熱氣的茶盞放在嘴邊輕咪一口,也不管雅不雅觀,吧唧著嘴細品一番,頓時覺得茶香濃厚,沁心沁鼻,極好入口。

  「可是西邊溪州所產的餘音茶?」

  曲陽風趕忙回話「正是,屬頭道上品,進貢之用。去年臘月入京述職時陛下賞了兩斤,恰好此番出行帶在身邊。蘇師若是喜歡.……」

  「嗯哼!」曲陽風話沒說完就被蘇詩明一聲輕咳打斷。

  「陰陽兩世,老夫活了百餘載了,豈會覬覦你這點東西?」

  曲陽風被這話嚇得不輕,趕忙起身告罪「是學生失言了。」

  蘇詩明擺了擺手,又喝了一口茶水「好了好了,別整這些繁文縟節,你本就是軍伍出身,不諳這些細枝末節當屬常理,有些沙場上的野性更好,別讓這官場磨沒了。」

  曲陽風點頭稱是,蘇詩明又道「可還記得你我照面有幾次了?」

  「算上今日兩次,上一次還是學生剛到銅陵郡任職之時,先生便在宴上出現過,只不過那是學生年歲尚淺未能及時發現,直至廟祝送來賀禮方後知後覺。若算上這些年來託夢的次數,當有八次。」

  曲陽風說話時極為肯定,蘇詩明亦點了點頭,面上透著些許喜色。

  「廟堂之上黨羽林立,本君在生前擔任鯉州刺史時便與你上柱國曲氏一脈同氣連枝。你上任那日我心中歡喜,便沒忍住去瞧了一番,看看曲氏後人是否還秉承著先賢遺風。雖說與你那高祖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但也不算辱沒先人。」

  「先生過譽了。」

  曲陽風又一次躬身行禮,蘇詩明卻眉頭緊皺「哎,你小子實在無趣,比那姓紀的年輕人差遠了,剛誇你呢,又來這文縐縐的東西。當個兵油子不好么,非得學我等文人先生長先生短的。」

  「先生教訓的是,陽風知錯。」

  聽了這話,蘇詩明一陣頭疼,卻見身旁的百珣別過臉偷笑,被他瞪了一眼,趕忙控制住表情。而蘇詩明也算是看明白了,這曲陽風雖在軍伍中打熬過,又執掌一郡多年,但世家子弟的門風教誨早已深入骨髓,這臭毛病怕是改不了,想當年自己可沒少與曲家的那位好友吐槽過此事,卻沒有半點作用,比自己這讀書人還讀書人,堪比腐儒。

  「.……好了好了,服了你,願意叫就叫吧,你我官職相當,可別說本君占你便宜就成。」

  曲陽風點了點頭,蘇詩明話鋒一轉「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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