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捕魚
萬物皆有靈,未開化者皆憑藉本能行事。
一眾水族在被金色巨網罩住之後,網內所有生靈亂作一團,足有四五隻凶魚棄了嘴邊美食,開始左衝右突,試圖撞船金網逃出生天。
反觀原本被捕殺的一眾過江鯽卻沒有絲毫亂象,在紅鱗鯽的帶領下,擰成一股銀色長條奮力衝撞,每次撞擊之下,網上的金色便暗淡幾分。
只可惜說話之人本就有備而來,口中厲喝「小小游魚還不束手就擒,真要本座將你一河子孫滅殺乾淨不成!」
說話間,又有金光於空中亮起。紀源仰頭一看,皺起眉頭,空中那金光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盤,圓盤之內無數晦澀難懂的符文閃著光芒不停運轉,待轉動停止,其內無數金色小錐慢慢浮現,錐尖正對河面沖將下來。
「嗖嗖嗖!」
伴著金錐破空之聲,無數水族慌亂逃竄,唯獨網中那些實在是無處躲藏,運氣好的勉強避開,運氣不好的直接被金錐扎透身軀命殞當場。
唯獨那條極為顯眼的血紅小魚,好像早就被可以避開一般,無論身在何處皆不被金錐所傷。
一時間,樓穿上的人聲與河中的水聲混在一塊,整個荒原河上被獻血染紅大片。
早有眼尖之人開口罵道「好不知廉恥,紅鱗鯽本就是天賜機緣,誰人運道到了誰便取之,閣下身為山上修士,以術法屠戮生靈禍害一方,就不怕安民司找上門來!」
沒曾想這話音剛落,無數金錐分出一道,直衝著聲音來源飛速略去,最後落在一個妙齡女子眉心懸停。
「小姑娘有些眼力,族中亦有修行之人吧。看在你這張漂亮臉蛋的份上且饒你一命,日後再前往你族中與你長輩算賬。」
說完,妙齡女子眉心的那道金錐憑空消散,而後一道人影憑空而降,懸於河面之上,伸出一隻手,往金網上頭輕輕一點。
異象突生,原本足有十數丈方圓的金網急速縮小,不停向紅鱗鯽所在之處靠去。轉眼便只剩包袱大小,那人伸手一招,將金網喚回手中,那些捕食的凶魚早在金網縮小時的勁力下化為齏粉,而裡面的紅鱗鯽與剩下的過江鯽依舊不停衝擊。
那人將臉湊到金網近處,呵呵一笑「還有點脾氣,可惜了!」
又伸手在金網上一拍,其內所有過江鯽瞬間化為血水汨汨流下。
此舉一處,引起樓船上無數尖叫。
崔潺與紀源互視一眼,不用絲毫言語,正要動手。卻聽嗡的一聲,腳下一道劍光化作白影直奔金網而去。
「叮!」
劍光散落,提著金網的修士回過頭死死盯著樓船。
「小小凡人武夫,不知天高地厚。」
話罷,伸手一揮,一道金色匹練直奔樓船而來。
「不好!」
「避開!」
兩個聲音齊齊出口,一道黑衣踏破樓船甲板,騰空而起,又踏破了樓船欄杆,直衝金色光芒。
「哐當!」
不知何時,崔潺手中多了一截槍頭,敲在金光之上,金光被一擊撞飛落入河面,崔潺則借著那股衝勁落回船頭,擰轉著手中槍頭,整條手臂微微發麻。
而後,崔潺不慌不忙於袖中又取出三截銀色鐵棍,拼接在槍頭之上。槍尖寒光凜凜,槍身銀光幽幽。擺出槍架,直挑夜空。
「有一個多管閑事的!」
空中修士將金網系在腰間,雙手掐訣,於口中一點,一道金色箭矢衝出口中,直向崔潺。
崔潺緩緩開口「來得正好!」
槍如寒霜,人若游龍,不退反進,又一次飛躍,於空中挑飛金箭,身形稍稍一頓,翻越而下,落到河面。而後,腳尖於水面輕點,盪出漣漪,槍在前人在後,直指空中之人。
那人開口嗤笑「有點意思。」
繼而向著腳下衝來的崔潺緩步走去,靈氣翻湧落在掌心,整條手臂布滿金色,硬生生將崔潺的槍尖捏在掌中。
「破!」
本以為凡人武夫的隨身兵刃在其手中可瞬間摧破,沒曾想卻紋絲不動,而那銀槍上沖的勢頭沒有絲毫停頓,直奔面門而來。
那人大驚失色,身形化作一道金光扭轉開來,生生避過槍尖,順著槍身落到崔潺跟前。而後面露邪笑,鬆開抓住槍尖的金色手臂,張開五指抓向崔潺脖頸。
此時,崔潺踏水騰空之勢已到了盡頭,正是舊力方盡新力未生的關鍵時刻。
紀源心下一緊,正打算出手。耳邊卻傳來柳青源的聲音。
「別動手,且看看後天巔峰戰力如何。」
紀源沉住氣,轉眼便見那隻金色手掌將崔潺脖頸緊緊握住。
「死來!」
無名修士大喝一聲,手中全力一握。
「……」
空氣凝固一般,四下靜得可怕。
「怎麼……會這樣?」
那修士大驚失色,原本以近身搏殺聞名山上的他,正喜於抓住了崔潺的要害,哪曾想不論如何用力,竟然無法撼動半點。
說時遲那時快,一擊不成心下生出退意,手掌改握為推,打算抽身而退。
下一秒,一直枯瘦的手我在金色手腕之上,近在咫尺的老人面龐慢慢泛出笑意
「老夫生平最恨兩種人,恃強凌弱的,濫殺無辜的,很不巧,你兩樣皆佔了!」
無名修士大驚,奮力抽手,手中卻傳來一陣劇痛,伴著咔嚓一聲,小臂應聲而斷。
那人顧不得手中劇痛,另一手掐訣,口中吐出一道劍光,直奔崔潺面門。如此近的距離避無可避,崔潺卻全然不顧,任那道金光刺在臉上,哐當一聲,金光炸飛。
無名修士顧不得查看結果,抬腿凌空一跺,金光消散,身形憑空消失。再次出現,已是十丈開外的更高處。
喘著粗氣眯著雙眼死死盯著同樣懸浮於空的崔潺,心氣早已落到谷底。修行之人御風飛行乃家常便飯,何曾見過一位凡人武夫僅憑一口純粹真氣將身軀懸浮在空中的,實在令人又驚又俱。
二人對視,無名修士見眼前的武夫戰力之強絲毫不輸山上修士,自己今日所要之物已然得手,不如就此離開,反正也知道對方跟腳,這筆賬來日再算不遲。
心中計定,正要施展遁術離開,冥冥中好似有一股極強的精神力量籠罩在自己身上。
放眼望去,正是崔潺如炬的雙目。
崔潺嘿嘿一笑「別動,會死的,不如放手與我打上一場。」
無名修士哪管得了這些,暗念「雖能憑空懸立,還能若修士一般御風飛行不成。」
思慮間,人早在百丈之外。然而怕什麼便來什麼,下一秒,金色身影出現的地方,一道更為快速的黑影帶著一身渾厚真氣憑空而來。
這一幕,即便是紀源亦為之咋舌。
崔潺的身形之快,堪比開天筆的瞬移之術,而且並非瞬移,空中從崔潺原本所立之處到現在所在的地方,一連串殘影余留!
砰的一聲,兩道身影瞬間分開,金的退出數十丈,踉踉蹌蹌勉強穩住身形,黑的卻不動如山。
無名修士低頭看了一眼胸口,一個拳印凹陷進去,伸手一摸,從衣內扯出一間碎裂的鐵甲,拋入河中。極力隱藏,嘴角的血跡還是噴了出來。
再抬頭看時,目眥欲裂。
接下來,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金色身影極力施展遁術,無頭蒼蠅一般四處逃竄。崔潺如影隨形,每次追上皆是一拳遞出,拳拳到肉。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無名修士已被打得沒了人形,隨身攜帶的諸多寶物在崔潺的拳頭下沒有一件能撐過一個回合。
在崔潺最後一拳遞出之後,再也無力施展遁術,搖搖晃晃落入河中。
勉強撐起最後一口氣,將腰間的金網擲向樓船,口中大喊「師尊,紅鱗鯽我不要了,救我!」
崔潺哪管其人口中的師尊是不是唬人的幌子,真氣涌動之下,一腳踏在空中激起圈圈空氣漣漪,身形又化作無數殘影直奔無名修士。
「阿彌陀佛,得饒人處且饒人,施主殺心過重,小徒罪不至死,到了這般境地,何須再下死手!」
佛號響時,樓船上空早有一個巨大的金色佛像出現,足有數十丈高,一手抓向無名修士,一手張開試圖將紅鱗鯽握住。
與此同時,崔潺身影已至無名修士身側,又是一拳,哐當一聲,如撞在金鐵之上,生生被震退十丈。
另一邊,一個黑色身影陡然出現在金網邊上,提起金網后抬頭一看,金佛巨手已然罩在周身,五指合攏,眼見就要被困,又一個閃動,憑空消失。
「咦?今日這荒原河上還真熱鬧,不僅有武道登頂的絕世武夫,還有同道修士在場。」
話音落下,巨大的金色佛像消失。空中,無名修士身邊,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僧,一手豎著單掌禮,一手拎著無名修士。眯著雙眼,先是看了一眼空中的崔潺,又轉頭看了一眼樓船五層的紀源。此時,紀源手中正提著那金網,饒有興緻地與其對視。
「二位施主,此魚於貧僧有大用,還望割愛相讓,必有厚報!」
紀源不與作答,看了看崔潺。
崔潺站直身軀,拱手笑道「也不是不可以,打贏了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