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進攻

  平安縣城旁有好幾個村子,而雷浩要經過的村子只是其中的一個,這村子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房子都是些茅草屋,家家戶戶或多或少都養些雞鴨什麼的,村子里沒有人在閑著,都在忙著農活。可都凈是些老弱婦孺而已,因為壯丁基本都被拉去從了軍,有還沒回來的,還有些就是永遠回不來的,不過這兩年不打仗了,這種情況就好轉了許多。

  「李氏啊,你不是帶著孩子的嗎?」此時王伯艱難的背著柴在慢吞吞的走著,他在路過呂建家門口的時候正看見呂建的妻子李氏在洗著菜,於是放下背上的柴就走過去和她聊起了天。

  「是王伯您來了啊,孩子在屋裡睡了,我正好有功夫閑下來做倆菜,呂建應該馬上就回來了。」李氏見王伯走了過來,於是放下了手中的活,擦了擦手答道。

  「哎呀,呂建不在,你一個人帶著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不過這小子人是真不錯,咳咳咳,這不前兩天回來的時候還幫我挑過水呢。」王伯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曾經堅固強壯的背如今也彎垂了下去,而且現在時不時地還會猛地咳嗽幾下,顯然身體已是快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等他回來了,我還讓他過來幫您幹活。」李氏捂著嘴淺笑道。

  李氏身著樸素的藍色布衣,黑色的齊腰長發上插著一支木簪,雖無濃妝艷抹,但整個人看起來乾淨且清秀,李氏在當年也算是村裡村外樣貌較好的姑娘了,如今已成了呂建的妻子。

  「哎呦,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幾年啊,可比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了,只不過……看到你們……你們就想起了我那死在戰場的兒子,要是他沒死的話,現在也該和你們一樣了,嗚嗚嗚……」王伯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王伯,您歲數大了,別太傷心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拿我們夫妻倆當你的兒女,等孩子以後長大了,就管你叫爺爺。」李氏不斷安慰著王伯,但看見王伯哭泣的模樣,她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其實每個村子里像王伯這樣情況的可不是一個兩個,而村裡人對這些個沒了兒子的孤寡老人平時也都是能幫就幫,戰時各家各戶的壯丁被拉去從了軍,大多都回不來了,李氏也時常在心中默默祈禱著自己的男人能每次平安的歸來。

  「好啊!好啊!李氏啊,你可真賢惠啊,呂建那小子能娶到你真是有福氣啊。」王伯不停的抹著眼淚,想到自己一個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還能有人關心,情緒也牛緩和了許多。

  李氏和王伯正聊著呢,突然,就見村口雞飛狗跳的,好像是發生什麼事了,二人很是奇怪,緊接著只見有幾名村民驚慌的往這邊跑來,他們邊跑著邊喊道:「梁軍殺過來了,大家快跑啊!」

  與此同時,雷浩已經帶著鐵騎殺到了村子口,那高高豎起的梁國軍旗就說明了一切,而百姓們卻不知道哪來的梁軍是怎麼闖進來了,畢竟各國已經兩年沒有打過仗了,顯然他們都已經適應了之前的和平生活。

  現在眼前的情景讓大家再次不知所措起來,有的開始跑回屋子裡躲了起來,有的則收拾著東西開始往村外逃命,有的則還愣在原地注視著梁軍。

  「都給我殺過去!」

  隨著雷浩的一聲令下,於是沖在最前面的梁軍開始屠殺起了村民,李氏見梁軍開始殺人了,急忙叫王伯進屋子裡躲躲。就這樣,李氏扶著王伯進了屋子,此時只聽屋外的哭喊聲馬蹄聲不斷,孩子這時也因外面的雜訊給弄醒了,開始不斷的哭喊了起來。

  李氏見狀便連忙走過去抱起孩子哄著,可孩子還是不停的哭,哭聲越來越大,也不知是這哭聲的吸引還是什麼,屋外有一名梁兵往這裡走了過來,腳步聲越來越近,下一刻,房門就被強行撞開了。

  只見這梁兵提著刀闖進來了,刀尖上還不斷的滴著血,他見屋裡有人躲著,於是二話不說拿起刀就要向李氏砍過去,而王伯見這梁兵要殺李氏,於是急忙上前抱住了梁兵的腰,並且大聲喊道:「李氏啊,你快帶孩子跑,別管我了,你快跑!」

  李氏被嚇壞了,她一句話都沒說,抱著孩子就往外跑,也就是此時此刻,她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可這梁兵想去殺李氏,卻無奈被王伯死死抱著動彈不得,一氣之下,這人便豎起刀直插進王伯那佝僂的後背……

  李氏跑出了屋外,此時外面到處都是血跡和村民的屍體,慌張的她趁著亂就隨便往村外一處方向跑去,可在屋子裡已經解決了王伯的那名梁兵也隨後跑出了屋外,他見不遠處的李氏正在往村外逃跑,於是便對著其他的梁兵大喊,「快,那個婦人,別放她走了,殺了她!」

  此話一出,周圍的梁兵都紛紛往李氏那兒追去,李氏一女子抱著孩子實在是跑不過這些梁兵,沒一會兒就被追上了。下一刻,李氏便被身後梁兵手中的長槍刺中,她隨即就撲倒在了地上,而懷裡的孩子也因慣性脫手而出。

  村民在梁軍的殺戮下,死的死,逃的逃,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此刻,李氏趴在地上,正艱難的在地上爬向不遠處正在哭喊的孩子,而她的身後則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可是漸漸的,她發現怎麼也夠不著孩子,明明就在眼前。

  恍惚間,她忽然想起了從前,回想起那時和呂建熱戀的時候,兩人在青蔥的草地上你追我跑,之後又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那是多麼的幸福啊……

  李氏死了,可惜她的手並沒能抓住孩子,任由孩子在梁軍的鐵蹄下哭喊。

  在一不大不小的院子中,韋婉正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刺繡,她身著一襲白色的曳地長裙,純潔如雪,衣裙下擺猶如天上雲朵一般輕落於地。雪白的玉頸和精緻的五官顯得無比雍容柔美,飄逸的青絲上是一對金絲鏤空的金釵別著,微風吹過,一縷青絲不經意間垂落下來,她素手輕輕撩起,顯得無比嫵媚,那雙頰邊若隱若現的一點紅扉更是透著一種肌膚如花瓣般嬌嫩,整個人好似仙女下凡,叫人不敢直視。

  這刺繡也是才拿起來練沒多久,連年的征戰早已生疏了許多,父親韋青是朝廷的長史,所以韋婉從小就飽讀詩書。那時國家連年戰火,韋婉雖為女兒身,但也想為朝廷奉獻一份微薄的力量。晉國是才建立不到二百年的小國而已,歷代皇帝基本都是打過仗的,所以對武官和軍隊都尤為重視,漸漸的,朝中大臣的子孫皆從軍報效國家便成了正常現象,韋婉就是在那時順應時勢不顧父親阻攔從了軍。可韋青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又是老來得子,珍視為掌上明珠,但那時韋婉實在太過任性,無奈的韋青乾脆就聽從她,讓她去經歷一番戰場上的冷酷,也好藉此來磨滅磨滅她的性子。最後,韋婉便被安排到了左將軍尚花語帳下,就負責寫寫軍令文書。

  韋婉十八歲從軍,如今已二十有三了,從軍三年,在平安縣任縣令兩年。她早就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可先前韋青幫她物色的好幾名青年才俊她全推辭了,之後去從了軍,這婚嫁之事就一直被耽誤了下去。如今天下太平,現在的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當什麼官了,自己就應該辭官立刻嫁人,嫁一個平凡普通的男人,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

  想到這裡,韋婉心想看來自己這些天要好好物色一下郎君的人選了,那……就從這個縣城裡開始找

  漸漸的,韋婉按耐不住內心的憧憬臉紅了起來,不經意間,手中刺繡用的針扎傷了她的手,正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外面闖進來了一士卒,「報!大人,縣城外巡邏的兄弟說梁軍馬上就要殺過來了,而且這些梁軍還屠了城外的村子。」

  韋婉聞言頓輸花容失色,她一臉難以置通道:「這怎麼可能?為什麼邊界崗哨的人沒來稟報?」

  士卒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韋婉此時也意識到再問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必須要快快做出防備,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隨後韋婉開始嚴肅的問道:「這梁軍來了多少人?」。

  「回大人,大概有三千左右。」

  「隨我出去召集大家集合,準備迎敵。」

  她來不及多想,立即放下手裡的針線,快步跑到了屋外。

  此時縣城中的百姓聽到外面梁國大軍馬上就要來了,頓時都慌作一團,韋婉見狀便立刻跑過去安撫著他們,「大家不要亂,都來我這兒,我會保證大家安全的。」

  說完韋婉就開始組織士卒把縣城裡的百姓都召集了過來。

  百姓必須先行離開,因為韋婉很清楚,敵軍馬上就殺過來了,一旦縣城失守,他們留在縣城裡肯定活不了的,這還不算在外的其他村子里的村民。再多的也管不了,現在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命令城內士卒做好防禦工事,拖延足夠多的時間用來給城裡這些百姓逃命。

  此時城內百姓和士卒都已集合完畢,一共有六百多名士卒和八百多名百姓,韋婉剛想下令讓士卒們快快組織百姓逃離縣城,就看見其中有士卒在和一些百姓依依不捨的拉扯著。韋婉知道其中的緣由,因為當中有些士卒都是本地的,還有一些則是有了家室的,這些貧苦人家要是沒了男人,那該有多悲痛啊!以後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看著這些流淚的婦人,哭泣的孩童和蹣跚的老人,韋婉心軟了,她實在不忍心看到將士們和他們家人們生離死別。可現在面對梁國的大舉進犯,也許真正的主力沒多久也會隨之而來,實在犯不上拉上百姓一起等死,必須要快些讓百姓撤離了。

  「曾經,都是大家都為我付出,現在,也該我了。花語姐姐,我想……你應該也會支持我這麼做的吧。總要有人做出犧牲的不是嗎,那就讓我來吧,誰叫我還沒嫁人呢,自己一個人無牽無掛倒也洒脫,只是……爹……」韋婉強行微笑著自語道。

  隨後韋婉便鼓起勇氣,對著大家喊道:「有了家室親人的都舉手我看看。」

  見沒有一人舉手,韋婉無奈笑著道:「梁國的大軍馬上就要殺過來了,大家實在沒必要都留下來,再說這麼多百姓總要人護送吧,是的就舉起手,這沒什麼丟人的,我不會怪你們的。」

  話音落下良久,才陸陸續續有幾十名士卒低著頭舉起了手,顯然,這種行為讓身為武人的他們都羞愧不已。不過韋婉也看出來了,有了家室親人的遠不只這些人,從一雙雙通紅的眼睛可以看出還有一部分是情願留下守城的。

  「事不宜遲,你們現在就牽上城中的馬車給老人小孩坐上,出了城之後,能跑多快跑多快,我怕梁軍會追上來。對了還有,你們到了列柳城之後,告訴太守劉大人讓他速速派人將梁國進犯之事上報朝廷,萬不可讓他派兵救援縣城,不然易中梁賊的奸計。」韋婉隨即就對著這幾十名士卒交代道。

  「遵命!」這些人皆答道。

  可還是有些不太願離去的,韋婉於是就又催促了一遍,「行了,都別傻站著了,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然後那些負責護送的士卒便牽來了馬車,和百姓一同向縣城後門外出發了,看著百姓們,韋婉微微一笑,心想這也算是自己做的最大也是最後的努力了吧。

  此刻,留在城內的就剩下韋婉和六百名士卒了,然後韋婉對一旁的李明道:「李縣尉,你帶三百人守後門,我帶剩下的三百人守前門,記住,想盡一切辦法阻擋住梁軍,能守多久守多久!」

  這李明正是平安縣城的縣尉,此人濃眉大眼高鼻樑,一雙明亮的眼睛無不閃現著英銳之氣,簡單的粗布麻衣也掩藏不了那高大強壯的身體。

  「遵命,可……大人,你不和百姓一起走嗎?」李明露出不解的神色,他說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顯然,韋婉完全沒有必要和眾人一起留下來等死,她是何等的尊貴身份,而眾人不過都是些低賤的普通人罷了。

  大家聞言便都看著李明和韋婉二人,可韋婉卻對著李明嫣然一笑,「盡說些廢話,我要只顧著自己逃命去了,那還算是你們的縣令嗎。」

  李明原地呆住了,也不知是被韋婉那迷人的笑容看呆的,還是被她的勇氣所折服的,好一會兒后他才清醒過來。

  看著此時的韋婉,李明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得對著韋婉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就帶著三百人去了後門。

  部署完畢后,韋婉對剩下的眾人大喊道:「如今梁國舉兵進犯,我們身為大晉將士,保家衛國是我們的職責,為了身後的百姓,我們決不能退縮!」

  「願與梁軍拚死一戰。」三百人齊聲吶喊。

  此時的縣城前後布著一些鹿角木用來阻止梁軍的進攻,城門也被加固過了,城樓上則放滿著石塊和裝著滾油的鐵桶,眼下的時間和條件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因為這平安城是很多年前為抵禦梁軍而臨時建造的軍事指揮處,受到過梁軍無數次的攻擊,之後流離失所的百姓也融入了進來,久而久之,就改成了縣城,由列柳郡管轄。現在又恰是和平時期,也沒有經常整修完善,所以現在的縣城和土樓沒什麼區別,即將到來的梁軍怕是只需稍微用點力就能把這城門給攻破,這城無論如何都守不住的。但為了身後的百姓,韋婉他們又不得不拚命守著,他們就站在城樓上,手拿著弓箭等武器在嚴陣以待著。

  不多久雷浩帶著三千精兵就來到了平安縣城的城門下,隨後雷浩又下令包圍了平安縣城前後,好在次數城內的百姓已全部撤離了縣城。

  韋婉此時登上了城樓,當她看到這些梁國士卒手中的刀上很多都沾滿著血,她就知道,梁軍一路走來殺了很多人,而且死的都是周圍村子里的村民。

  想到這裡,韋婉的臉變得煞白,她心中有怒氣,但也摻雜了恐懼,因為梁軍的人數太多了。

  攻守兩方彼此之間沒有任何話語,空氣壓抑的很厲害,讓人喘不過氣來。隨後韋婉只見城下像是個領軍將軍的人沖自己大喊著,「敢問姑娘芳名啊?芳齡幾許啊?」

  微微並沒理會他,在看了看梁軍的陣容后便走下了城樓。

  而在城外的雷浩見一白衣女子在城樓上似乎在觀望著自己,不由得喜笑顏開對著城樓大喊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這應該就是那個美若天仙的平安縣令。可緊接著那女子就下了城樓,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這讓雷浩是既憤怒又焦急,於是他便立即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梁軍發起了進攻,還在下樓的韋婉聽到遠處敵軍的吶喊聲時,頓時就讓她心驚膽戰,甚至她還誤以為是敵軍因看到守城的長官是個女子才急忙進攻的。隨後她又轉頭看向城內所有人,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憤怒且驚恐的表情,漸漸的,她也莫名其妙的被他們給傳染了。恐懼在韋婉的心裡無限擴大,她感覺自己的腿在抖,而且抖的厲害。

  這讓韋婉不禁想起了以前,以前在軍中總有很多人保護著自己,雖然也害怕過,但卻總是有驚無險,可這回不一樣,這回是要自己獨自面對梁國的大軍,只是沒想到,僅僅是第一次的獨當一面,結果就是如此的嚴峻。

  想到這裡,韋婉緊閉著雙眼,她暗暗發誓,自己決不能被活捉,不然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韋婉大口的喘著氣,現在的她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自殺的準備,畢竟經歷了這麼多打打殺殺,自殺的勇氣大概還是勉強能拿出來的,反正絕對比被活捉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要好得多。

  然後韋婉就被數十名士卒用盾牌團團保護住了,現在的她能聽耳邊的殺喊聲和馬蹄聲越來越近,可她卻只能緊緊握著手中的劍,慢慢的等待敵人的到來,別的,她什麼都做不了。

  很快,敵軍就已經開始攻打城門了,城外無數的弓箭火彈也開始往城內射了進來,而梁軍攻城用的撞木撞在城門的每一下都彷彿在擊打著韋婉那脆弱的內心,也不知道是受到了撞木撞擊城門聲音的刺激還是什麼,此時韋婉的聽覺和感知能力都變得異常敏銳,但一同伴隨而來的還有加倍的恐懼。

  僅僅一個時辰的時間,前面的城門就已經被攻破了,守城士卒的人數也越來越少,周圍不斷有人在她眼前死去。眼看著前面的梁軍就要殺過來了,韋婉便急忙下令往後門撤退,可這時後面的城門也破了,李明那裡也抵擋不住撤到了韋婉的身旁,兩人被迫兵合一處,四周的梁軍也順勢將他們圍了起來。

  這時雷浩見已將白衣女子圍住,這次離得很近了,雷浩也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他頓時呆住了,他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而這女子現在正一臉驚恐的看著周圍的梁軍。一瞬間,雷浩突然心疼了起來,心想再這樣下去,搞不好這女子會被自己的部下們傷到,看來要用趙淵的計策了。

  想到這裡,於是雷浩急忙對左右道:「快快快!讓前面的弟兄們放了這些晉軍,不過不要裝的太明顯就行,快點去!」

  可左右的部下卻不解道:「將軍,這……城中晉軍此時已是瓮中之鱉,為什麼還要放走啊?」

  「你懂什麼,本將軍已派趙淵去了前面的劍風嶺埋伏起來了,本將軍不過是想讓他們死的再絕望一點罷了,你們都明白了嗎?」雷浩故作冷靜的解釋著。

  「將軍果然妙計,是我等愚鈍,那我等這就去告知前面的將士們。」左右答道。

  見部下們走了,雷浩心裡著實是捏了一把汗,但也無比難熬,此時的他就像一頭飢餓的野獸看著一塊肉一般,不過為了這塊肉能完美無缺的送到自己嘴裡,他又不得不咬牙忍耐著。

  前面,韋婉等人還是被梁軍鐵桶一般團團圍住,怎麼沖都沖不出去,就當他們都已經絕望的時候,突然,他們身後的梁軍竟平白無故的開始往後退了。

  顯然,他們是因雷浩的命令而故意為之的,但此時的韋婉已經慌了神,看見身後敵軍退去,她來不及多想,急忙帶領著殘部就往後突圍。最後,在眾人的拚死抵抗下,韋婉他們至於成功的突破了梁軍的包圍圈。

  出城之後,韋婉的部下只剩不到五十人,突破包圍圈之後,梁軍還一直在追殺著他們,而韋婉在逃跑的路上也不幸被弓箭射中了大腿。

  而一旁的李明見韋婉中箭倒地,他立刻跑上前,二話不說就背起韋婉繼續逃跑。等完全逃脫梁軍的追殺,並且距縣城有了一段距離之後,連韋婉李明在內一行人只剩下了二十八人,而且人人都帶著傷。

  此時兩名梁兵看著韋婉等人的背影,其中一人道:「還要追嗎?就這麼放他們走?」

  「雷將軍下令說不用了,前面趙淵在等著呢,罷了,管那麼多呢,我們回去復命就行了。」另一人答道。

  李明一行人在一路狂奔,韋婉則趴在李明的背上,而她的裙擺卻一直在滴著血,她的下半身已經全部被染紅了,上身白下身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如同盛開的紅色花朵一般妖艷。不知什麼時候,她頭上的一對金釵也掉了,披頭散髮,神情無比的驚慌失措,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白兔,弱小且無助,隨後她哀求著說道:「我的腿好疼,快放我下來。」

  可李明卻沒有停下腳步。

  「我實在不行了,你快放我下來,我不想跑了,要死就讓我死在這兒。」說著說著韋婉就崩潰的哭了起來,眾人隨即就都停了下來看向韋婉這裡,李明無奈,只得就地放下韋婉,並且開始處理起她的傷口。

  「下官必須要保證大人的安全,剛才讓大人忍受了這麼久,真是抱歉。這傷……好在你離敵人夠遠,這箭頭傷的並不深,你忍著點,下官這就幫你把它拔了,得罪了。」

  說完李明就掀起了韋婉那染紅的裙擺,待看準了她傷口的位置后,便閉著眼撕開了裙擺裡面的褻褲。

  隨著上面的箭矢被拔了出去,韋婉就忍不住叫了出來,她現在疼得渾身不停的顫抖著,而且由於之前一直大聲的指揮著戰鬥,導致現在聲音也變得無比沙啞。此時的她和一個流落街頭的小乞丐別無二樣,但卻又讓人無比憐惜。

  之後,李明便開始開始幫韋婉包紮起了傷口。

  「你閉著眼怎麼給我包紮傷口啊,你想疼死我啊,快給我睜眼。」這時韋婉見李明還在閉著眼,並且正在幫自己包紮著傷口,韋婉見狀覺得是又好笑又好氣,沒想到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面對女人居然還這麼靦腆,於是便拍打了一下李明的肩膀,微微氣憤的嬌嗔道。

  李明聞言無奈只得又睜開眼幫她繼續包紮傷口,不過看著她那受了傷且布滿鮮血的玉腿,李明的神情露出了的一絲心疼。

  「我好渴啊,有水嗎?我要喝水!」李明剛剛把傷口包紮好,韋婉就一邊舔舐著自己那早已沒有了血色的嘴唇,一邊用命令的語氣對李明說道。

  她的眼神彷彿是在說本官提出的要求你必須要執行。

  「大人,現在沒水可以喝,不過等過了劍風嶺,下官再想辦法幫你尋些,你先忍忍吧。」

  從頭到尾,李明都不敢直視韋婉,眼神一直在躲閃著看著別的地方。

  「李明。」韋婉則直勾勾的看著李明,好似不依不饒的樣子。

  「怎麼了?」李明急忙回過頭問道。

  「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人居然這麼好,好到我受這麼重的傷你居然都不敢睜開眼幫我包紮,告訴你,我要是死了,那就是你害的,你知道嗎!你們男人都是這麼笨的嗎!」韋婉似乎有些不開心,不停的用虛弱中帶著一絲俏皮的語氣嘲諷著李明。

  「大人,我們都落到如此地步了,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李明聽到韋婉這麼說,便無奈的微微一笑道。

  「不過說實話,梁軍本可以在城中就可以困死我們,為什麼突然就把我們放出來了?不會是……」李明突然一臉疑惑的想起了之前的事。

  「我也不知道。」韋婉低著頭,顯然是不願想起剛才那一段死裡逃生的經歷。

  「我現在突然想我爹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怎麼樣了。」韋婉低下頭,再次流下了眼淚。

  「李明,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我要你說實話。」隨後韋婉突然抬起頭問李明道。

  「美。」李明想也不想就答道。

  接著他又不好意思的繼續扯起手裡的布條做起了擔架,李明並不想多說什麼,也不會多說,他不想再徒增煩惱,畢竟眼前大家都還身處險境,絕不能在這兒拉扯什麼兒女情長。

  「就這一個字啊,你可真是個木頭。」

  韋婉說完便嘟起了嘴,她有點心煩意亂,見李明沒睬自己,於是也就不再盯著他。

  「你說如果我要早點嫁了人,是不是之前也可以有理由不用守城了。」韋隨後婉安靜的看著一旁的地上,若有所思的說道。

  說完她又自顧自的莞爾一笑。

  韋婉那蒼白的臉龐和剛剛乾涸的淚痕讓李明有些不知所措,而且她的這番話也戳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脆弱,李明的眼角有些濕潤了,但還是被他強忍住了。他心想像韋婉這種尊貴的人,這些話本絕不可能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很顯然,大家都是被逼到了絕境,身處絕境,大家互相反而能痛痛快快的敞開心扉。拋開她的身份不說,她只是一柔弱女子罷了,能有如此堅強的意志力已是不易,她很美,自己很喜歡她,但卻配不上她。其實她只需停留在自己的幻想中就行了,這是自己的願望,哪怕這個願望很渺小,只有一點點。

  想到這裡,李明背對著韋婉,咬著牙輕聲自語道:「大人,你放心,下官一定會拚死……」

  可話還沒說完,李明就感到身後有些不對勁,於是他連忙回頭,只見韋婉神情恍惚,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緊接著就頭一歪倒向了一側。他見狀連忙上前攙扶住,可是韋婉已經昏過去了。

  不多久,李明便用布和長槍做好了一個簡易的擔架,於是就抱起韋婉讓她躺在擔架上,由兩名士兵一前一後擔負前進,他自己則和其他人在前面探路。

  走了許久之後,李明見一路上並沒有一具百姓的屍體,之前城中百姓就是從劍風嶺這條路逃走的,看來這條路是安全的,於是便對大家道:「我們就走劍風嶺這條路,為防止梁軍再有追殺,我們還得往前走,大家堅持堅持。」

  這時隊伍中有士卒道:「縣尉大人,兄弟們都傷的不輕,走了這麼久,停下歇會兒吧。」

  李明卻一臉嚴肅的回絕道:「兄弟們,我們就忍心看著大人生死未卜的躺在這兒,然後等著梁賊殺過來?」

  眾人看著韋婉渾身是血的躺在擔架上一動不動,一個個都沉默不語。

  其實李明很清楚,剩下的這些人有些傷重的已經很難堅持走路了,於心不忍的他最後咬著牙道:「大人的擔架,由傷勢輕的輪流換著抬,傷勢重的就互相攙扶著走,等過了劍風嶺,我們就停下歇歇,再堅持堅持。兄弟們,眼下最重要的是活著走出去,繼續出發吧!」

  於是眾人便繼續往劍風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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