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原初的熱誠
現在是她作出選擇的時候了，是表達善意又或者是抗拒？
她快步向前，抓住黑色騎士伸出的手臂，她感受到了一種寒冷的浪潮將她淹沒於其中，雙眼前的黑霧轉化為灰色，但她還是堅持著上了馬。
黑色騎士重新轉回了頭顱，鬆開了手上緊握著的韁繩，而他那英俊的坐騎此時似乎也得到了主人的指示，邁開了飛快的步伐前行了起來。
兩人一騎在黑色的陽光下，直直而行，他們衝下綠色的陡坡，深入潮濕的隧道，潛入陰影的密林，最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道白色的黑暗之門。
此時騎士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恐怖咆哮，那聲音直要將群山擊碎，而隨後似乎是在呼應著他一般，四周也傳來了冰冷的，令人不栗而寒的呼喊聲。
「可憐的人啊，你如此用力把我籲請於此，是需要我做些什麼呢？而這又恰好又是我能幫到你的？」
凱茵翻身下馬，用颯颯作響的神情看著那黑色騎士。
可憐的騎士依舊在說著些什麼，然而當他那痛苦的話語聲傳入風中時，只剩下了拼湊而成的顫動。
「唉，只要你是真心誠意想說些什麼，即使語言不通又何妨。看在這一程的份上，我就接下你的委託吧。」
凱茵搖了搖頭，穿過了黑暗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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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與污濁的屍體之後是空洞與獰笑的骷髏，紫袍的高貴騎士拄劍跪立於其側，粼粼閃閃的淚水於他無與倫比的臉龐上流下。
陰暗的灰衣男子在溫煦的大門旁顫抖，似乎在忍受著虛無的痛苦與崇高的疑慮。
一個白袍精靈按劍而起，絢爛的金髮在塵埃里燃燒。
精靈將她馨寧的長劍指向呆站於那門旁，不斷顫動著的男人，用清亮甜美的嗓音怒斥道：「你怎麼敢如此，庸才！你怎敢於去謀殺一個真正的天才！你犯下了真正不可饒恕的罪行！！！」
面對這惡毒到極點的殘忍指控，灰色男人顯然想要開口反駁些什麼，然而當他張開嘴之後，另一個殘酷現實又顯現了出來，他的喉嚨已經枯竭，他的聲帶已然碎裂，除了狺狺不已的嚎叫，他什麼都發不出來，顯然悲痛對他造成的打擊超出了想象。
「明明是魔法學院的天才人物，所謂魔法師的驕傲，在自己犯下的罪行面前，怎麼就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說不出話來了？」另一個冷笑的女聲從暗影之處響了起來。
原來如此，黑色騎士將自己帶來此處的鵠的，想來就是幫他洗刷冤屈，找出真正的兇手吧，凱茵暗自在心裡思量。
想要在魔法的世界里洞察案件的真相自然是一樁難事，如果時間跨越過去，往事迷糊不清，而偵探又不諳魔法，就更是如此了。
但正如同靈魂可以由原子組成，思想也能解釋成物理一般，依據機械的法則與偵探的經驗，未必不能實現這一不可能的奇迹，只要那位負責此案的偵探，能夠同時具備那深沉的智慧與原初的熱誠即可，至於冒險的樂趣與滾動的感官，則有些無關緊要了。
在凱茵進行思考的間隙里，她所在的場景里也凝固了下來，似乎在等待著她的判斷和選擇，然後才會重新運轉起來一般。
她沒有猶豫，徑直走到暗影之處，站在那個披著長袍的女孩身旁，直到這時，她才真正看清了女孩的面孔。
她長得十分的俊美，清秀的面孔上是一對深黑色的眼睛，還有著美麗的薄嘴唇，可惜的是，右頰上那烏黑的，刻骨銘心的傷口毀了這一切，使人只會認為這個美麗的女孩是面目可憎的。
凱茵緩慢地伸出了右手，與女孩碰觸到了一起，與她一同在回溯的潮流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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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東的傍晚，凱茵看著女孩從一間樸實而又寬敞的房屋中走出來，猶豫不決但又快速地朝城市的中心區走去。
在跟上女孩之前，凱茵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主人離去的房屋，這間房屋的外表倒是普普通通的，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但房屋的內部，與其說像是一個年輕女孩的住所，到不如說像是個死靈地的孤魂野鬼棲息之處。
房屋裡頭的陳設和傢具，已經不只是單單可以用簡潔來形容了，即使是最窮困的貧民的住宅，都倒要比這裡豐富一些。
純粹單白的色調，一張冷冰冰的石頭床，幾本陰暗而又痛苦的書籍散落在床上，除此之外再別無他物了，比起住所，更像是墓穴一般。
凱茵把肉眼所見的景象儘力拓印在腦海里，但現在不是進行詳細調查的時候，她快步朝女孩走去的方向而去。
女孩雖然走得很快，臉上也儘力保持著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但她慌亂的步伐和焦躁的神色，已經稍微泄露了她的內心，她雖然儘力想使自己保持一副與世隔絕，孤高獨處的姿態，想扮演一個真正潛心研究的學者或者魔法師，但顯然她還是太年輕了。
由於自身處於一種奇異而不可見的神妙形態，這次跟蹤顯然是輕鬆而無難度的，因此凱茵可以盡情地在女孩身旁觀察著她而不擔心暴露的尷尬，因此雖然觀察能力大幅退步了，她還是勉強得出了一些結論。
很快，她們就走到了城市中的鬧市區域，這是通往城市中心的必由之路，也正是在這裡，於此時，凱茵發現女孩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變化。
冷冰冰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笑容，就像是一個負債纍纍的窮光蛋得知債主即將就要死去的那種，充滿著一種奇妙的幸福感，以至於那恐怖得發臉的傷口都黯淡了幾分。
雖然是在寒冬，但城市的鬧市區域里已經熱鬧得可怕，到處都擠滿了有所求的人群，以及他們所攜帶的各式各樣的怪異貨物，像是北境的惡狼毛皮，南方的珍奇鬼草，還有特別佔據空間的金屬礦石。
以及那種必然充斥在其中的古怪味道，或者說是生活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