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說起這次的任務對象,聶思霜那是頭疼的都要禿了。
這位小姐姐可謂是極其的不配合,哪怕是身體已經出了問題,還一再堅定地說,自己吃不胖的體質是天生的。
“是她父母察覺異樣,然後找到的我。他們家本來是工薪階層,日子過的也還可以的。一開始她也不是吃播,但後來是走上吃播這條路之後,一炮而紅。”
畢竟,瘦弱的小姐姐卻是個大胃王,這樣的反差還是很多人喜歡看的。
而且,除了長相不差以外,小姐姐本人也很風趣健談。
“一開始,雖然父母擔心她這麽胡吃海塞會弄壞身體,但見她好像真的沒有不對勁,也就為她的事業有所起色而感到高興。畢竟,他們的女兒每天都高高興興幹勁滿滿。”
但是隨著女兒日漸獵奇的“口味”,他們也不由擔心起來,這樣雖說能夠博取關注度,可他們也不想這樣“折磨”女兒。
——至少,不管女兒怎麽說是“自願”的,說是“有付出才有回報”,他們還是要以女兒的身體健康為主。
“他們本以為是女兒為了迎合觀眾口味,後來變的有些異食癖。還想帶她去醫院治療。”
“可是沒想到她的行為越來越詭異,而且自己本人卻是沒有那段記憶。他們看見女兒的身體裏像是無數蟲子橫衝直撞,身形極致扭曲而詭異。”
“甚至開始吃各種毒蟲,生吃,有一次他們甚至在家發現她買了毒蛇,用來咬自己。”
聶思霜是見過視頻和照片的,不過畢竟是她的案件,形容一下還可以,給他們看更相信內容就算了。
——這也是出於他們找到同一個蠱師的原因,互通有無。
以便更好地抓住那個作惡的蠱師。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輕易將雇主的事情拿出來交談,除非像之前趙家兄弟的情況那樣,去谘詢相關方麵的能人。
“她本人不配合,我隻好先給她父母留下一隻保能命的蠱,然後來追查下蠱的蠱師的下落。”
這種情況,說句不好聽的,讓同為蠱師的聶思霜有了不好的聯想。
就是那種將許多毒蟲置於一甕中,任由其廝殺吞噬,生出最強最毒的一隻來的粗暴製蠱法子。
但用的“甕”,卻是活生生的人。
——雖說她也不曾見過這樣的情形,也不能確定是否能夠“以人為甕”,可當腦中靈關一閃,這一點聯想就再也揮之不去。
雖然她覺得,可能她逼蠱師給小姐姐解了蠱,就會遭到那位小姐姐的記恨。
但是無論她如何不承認,粉飾太平也好,那蠱確實是會要了她的命的。
甚至可能會造成更加不可收拾的後果。
她們現在發現的還算早,那就不管如何,都要先將那蠱師找出來。
聽著她的描述,容墨都覺得頭皮發麻。
直到上了車往城區趕,才稍微緩和了一些,車中三人到這這時,也都是沉默著,各有所思。
容墨在看手機裏所儲存的,玄門一脈入門弟子需要掌握的基礎知識。
——雖說他現在還沒進行入門審核考試,但這是黎夢川的舊手機,有些並非機密的、他又沒刪除的文件,容墨還是能看的。
他沒特意提及刪除,又將手機給了容墨,就是默認了他可以看。
隻是他也是沒想到,容墨會看的這麽快。
上麵寫道,即便是意外橫死的人,死後的意識也是碎裂的,執念都並不強。
至少以現有的修行界人員的水平,這樣的存在,淨化數日,便也能還祂一個清明純淨。
——這也是為何現如今的修行人士,隻能使用“召念”之法,看到“智慧雲”殘留的意識中殘存斷裂的些許畫麵的原因。
因為並不會有“足夠的能量”,讓他們死後保留完整的、清醒而清晰的意識,且擁有巨大的力量,來影響現實。
就如之前的魏嵐,明明被那般折磨而死,可怨氣雖大,戾氣雖重,卻也沒能有“親手”殺死仇人的本事。
若非意外遇上容墨,也不知還得到什麽時候,才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雖然這麽說不好,可事實卻又的確如此。死後,就是這麽“無能為力”的。
看到這裏,他不禁偏頭看了看依舊沉睡的小鬼王,想到之前那些交織著的夢境。
容墨的心情一時很複雜,呐呐道:“要是沒什麽邪法師該多好。”
語氣也說不出是失落無力,還是什麽。
“成為厲鬼,也不一定需要什麽邪法師‘從旁協助’。”言大佬的聲音忽然響起,語調平和。
但最後四個字,卻是明明白白的反諷。
容墨頓了頓,顯然,剛剛他那句話,坐在前座的兩個人可能沒太注意,但大佬肯定不會聽不見。
“好比那魏嵐。”言大佬像是知道容墨心中想了什麽似的,“還正是因那刻畫了符紋的凶刀,才沒能化作‘厲鬼’。”
否則被那般折磨,魏嵐怎麽可能咽的下那口氣。
所以歸根究底,錯不在是個什麽身份,而是在於是一顆怎樣的人心。
容墨也不是想不通這個道理,隻是可能今晚聽聶思霜說的那事兒太入神,又看了這些文件裏的內容,所以一時想的就“亂七八糟”了。
“我沒事了,大佬。”感覺讓大佬擔心了的容墨,很是不好意思。
不知是不是因為踏入了修行一道,他剛剛那會兒竟然感覺跟小說裏描述的什麽“道心不穩”那種感覺有些相似。
言鳳起停頓了約莫得有半分多鍾的時間,這才冷哼一聲,不知算是應答,還是對容墨的“自我感覺良好,覺得他會擔心他”表達不屑
他抿了抿茶,嗯,剛剛就是話後一口茶,所以才耽誤了一點時間。
這都讓這小子解讀出那麽多意思,嗬,果真就是個愛胡思亂想的凡人,就連踏入修行之門了,還是改不了思想。
——沒他看著,遲早吃大虧。
——到時候又得麻煩他,可偏偏現在他得靠這小子“頂雷”,還不如早發現早處理,省的日後麻煩
容墨低頭,借著微弱的光亮看著背包裏的言大佬,端著茶杯湊在唇邊,半晌也沒飲下一口,好似在沉思什麽。
好一會兒,才想好了什麽一般點點頭,然後又若無其事的飲起茶來。
為什麽覺得大佬做了好一番心理活動?
而且,悄咪咪地想,他好想知道呀。
能讓大佬都糾結的事情,是什麽呢?
第二日,黎夢川請了聶思霜去看了看趙家兄弟的情況。
一來自然是怕自己不夠“專業”,有所誤判影響趙家兩兄弟的健康,二來也是想看看以聶思霜專業人士的眼力,能不能再找到什麽他們忽略的線索。
畢竟,從趙家兄弟和聶思霜的雇主來看,那個蠱師可能還不僅僅是給這兩家人下了蠱。
——如果真的還有別的受害人,他們也要趕緊找出來為好。
等他們到醫院的時候,趙家兄弟已經清醒過來,精神看著也還可以。
反倒是趙常則憔悴了不少,神情更有幾分壓製不住的憤怒,眼底紅殷殷的。
像是要不是在兩個兒子麵前,怕他們擔心而壓製著,隻怕就要暴跳如雷地去找誰幹一架。
這個人,自然隻能是許成昌。
他那個多年未見卻還想著謀害他一家的,不成器的小舅子。
“哎,我也真是……,慧心那麽好的人,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弟弟和父母。”
許慧心過世二十來年了,趙常則時常想起她,但卻不會再去想那些糟心的許家人。
隻是沒想到,許慧心最後一句話是“不要跟許家計較,跟他們再無幹係”,偏偏許家人時隔這麽多年,還不願放過他一家。
“他說我過的好,別墅豪車,他卻負債累累,我一點不顧念舊情,不知道幫他。”趙常則想到自己在警局見到許成昌時他說的話,直接又氣笑了。
“他自己啃老,難道還要我用我一家子的骨血去喂養他?”
“他爸媽逼慧心當伏地魔,慧心不肯,還成了慧心的錯?從小到大,他們都把慧心當什麽?”
提起許成昌,趙常則一時不禁有些失控,說話的聲音也不由大了幾分。
不過很快,他抹了一把臉,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幾十年前的舊事,從前沒有讓這些糟粕汙染兩個孩子,他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
總之,他這一次肯定不會放過許成昌。
——而且,雖說是涉及玄門術法上的案件,不好公之於眾,但國家成立這個部門這麽多年,對此也早有一套完整的處理方案。
許成昌定然也是逃不掉的。
何況,他自己也不是一分本事沒有。
容墨幾人見趙家父子三人顯然有話要說的樣子,反正已經確認趙家兄弟沒有大礙,相視一眼,便都無聲無息的退出病房。
“警方那邊,從許成昌口中問出蠱師的事兒了嗎?”淩硯譽問道。
今天可能是因為不想麵對他,欒音說是自己有事,便沒過來。
黎夢川搖了搖頭,那個蠱師實在太謹慎,許成昌根本連人的麵都沒見上。
甚至都說不出蠱師為什麽會跟他接觸。
——邪法師這類人,怎麽會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可許成昌本人都不知道,他們這些人一時自然也就什麽線索都掌握不到。
這件事到了這裏,似乎就成了懸案。
“那就隻能想法子,讓那位小姐姐配合我了。”聶思霜道。
畢竟,這現在是他們唯一的線索了,而黎夢川這時也沒接新案件,便想著去搭把手。
也算是處理一下趙家這事兒的後續。
“對了,小容弟弟,今年你要考審核試嗎?”聶思霜忽然問容墨,她是個才考過審核試一年的老菜鳥,如果容墨要考,她還能給點適用的考場經驗。
雖然黎夢川和淩硯譽兩人都是年輕一輩翹楚,但也正因為考試考的早,那一套就未必適應當下嘛。
她之前見容墨沉著冷靜的樣子,還以為至少也得是上一年的新人——畢竟要是跟她同屆,她也就至少臉熟嘛。
哪知道容墨還沒回答,黎夢川就道:“小墨才接觸這些不足一月呢,這距離中元節也就剩二十多天的時間,他今年是來不及了。”
畢竟就算隻是入門審核試,要熟記的內容也是不少。
何況,筆試過後還要考實際操作。
知道容墨是沒考試的萌新,但不知道新的這麽徹底的聶思霜都目瞪口呆了。
就連淩硯譽都頭來詫異的目光。
看容墨行事,已經算是有章有度了,如果月餘時間就能學到這種程度,那得是怎樣的天賦?
容墨沐浴在這樣的目光裏,訕訕摸了摸鼻子,雖說不好意思,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川哥,我想去考核試試。”
☆、我愛學習
黎夢川沒想到容墨會說這話,而且態度很堅決的樣子。
讓他原本規勸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這麽緊趕慢趕地,真的好嗎?會不會太辛苦?雖然審核考試不是隻能考一次,但像容墨這樣的著急去應試,他怕一不小心受了傷啊。
但他也隻能答應,給容墨發送過去幾個文件。
聶思霜也十分好心地鼓勵他,並給他發了幾個文包。
他露出了十分“高興”的笑容。
嗚嗚嗚,他也不想這麽對待自己,可是考過審核試的話,他就是正式的玄門一脈的人了,工資會多好多。
而且,可能是因為之前做多了“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的臨時工,所以他現在迫切的想要成為正式工。
隻有端穩了這個鐵飯碗,他才能養好大佬們。
他可實在不想哪天吃不上飯了,大佬們一氣之下,將他給拆吧拆吧嚼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容墨的記憶力、學習力、理解力其實都不錯,要不然也不會在臨時工界闖出一片天地。
——可他卻沒有考上大學。
原因自然還是在他那倒黴的運氣上,他不管學的多紮實,每次考試卻都會出事情,所以在學校裏,容墨的成績總是中下遊徘徊。
到了高考,情況尤甚。
第一次高考,他腹瀉不止,怎麽治療都不見效,隻能在床上躺著。
但學校那邊考試結束的鈴聲一響,他這邊氣力就蹭蹭恢複,立馬就氣色紅潤、身強體健。
好不容易攢錢複讀一次,再戰高考時,他當天出門挨車剮蹭了一下,事兒不大,可手指骨裂了,更是腫的跟饅頭似的。
但高考結束的鈴聲響起,他的包子手也像是漏氣了一樣,很快完好如初。
接連兩次,他看的明白了,就放棄了。
——不放棄,他也湊不到再次複讀的錢了。何況,複讀也不是能無休止下去的。
不過,這次他的記憶力、理解力在學習玄門術法上,顯然還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不論是黎夢川給他傳過來的基礎資料,還是聶思霜給他科普的各點小技巧,他都熟記於心。
所以哪怕考試的時間越發趨近,他也並不太著急忙慌。
除了每天晚上備戰考試,白天他還能跟著黎夢川和淩硯譽、聶思霜三人去調查那個中蠱女主播的情況。
隻是一連三天,都沒什麽大進展,畢竟小姐姐拒不合作,甚至開始不允許父母來見他們。
但這天半夜,容墨正在苦讀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聶思霜著急地在拍大家的門。
——他們在酒店訂了一間套房,四人一人一間休息,互不打擾。
聶思霜很著急地說:“張先生給我打電話,說她女兒出事了。”
而且,她的蠱蟲也已經用了,但幾乎瞬間就失去感應,可見這事兒十分不簡單。
至少,不是以前張敏晨那種“發病”那樣簡單。
幸好,他們選的酒店,離張家並不遠。
張敏晨紅了之後,就在近郊的位置買了一處別墅,雖然地理位置不算頂好,但環境不錯,交通也還算便利。
等他們驅車趕到的時候,就見張太太正焦急地在門口打轉,一見到他們,連忙將聶思霜扯著,神色倉惶的念叨著:“聶小姐,救救我女兒,救救我女兒。”
容墨眼見著聶思霜的眉頭痛的一皺,本想要拉一下張太太,但卻見聶思霜對他搖了搖頭,急步往屋裏趕。
張先生一見人終於來了,神色也鬆了一些,匆匆迎上來,他比張太太稍微鎮定些,還能說清楚狀況。
“晨晨不讓你們進門以後,我一直有按你們說的仔細觀察她,跟她媽兩人輪流著,一點也不敢放鬆。”
隻是對於張敏晨執著的脾氣,他顯然也很是頭疼的。
不過他很快就收斂了情緒,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接著道:“但是今天半夜,我就瞌睡了一下,立馬就驚醒了,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鍾。”
“睜眼一看的時候,晨晨又犯病了,我本來想馬上給您幾位打電話。”
“結果……”
張敏晨的情況卻不如以往他們看到那樣——神色扭曲、身體裏像是什麽東西遊走著,姿勢古怪地在家裏亂轉。
而是忽然地,她的眸子盯在了他們的身上。
並在那一瞬間,迸發出強烈的渴望。
雖說是自己的女兒,可張先生和張太太那一瞬間,當真是有一種被凶猛野獸盯上的獵物的感覺。
——或者說,像是喪屍電影裏,被喪屍盯上的感覺。
畢竟,當時張敏晨的麵容身子,唯一比喪屍好的地方,也就在於她不是腐爛不堪的。
張先生好不容易忍著驚懼擔心等等情緒,想法子將人暫時製住。
此刻,張敏晨被卷在被子裏,外麵還用粗細不一、樣式各異的繩子捆了一圈又一圈。
嘴巴也被堵上了。
這不能怪張先生這個做爸的狠心,從繩子上看,還有許多斷裂重接的地方,可以看出,張敏晨的掙紮實在是太大力。
而且,張先生也是怕她咬傷自己,這才堵住了她的嘴。
但即便是如此,顯然也不能讓她安靜下來,她一直在不停的翻滾,湧動。
想要掙脫束縛,甚至有些繩子布條,已經有了不堪重負的磨損。
張先生在幾人來之前,也在心中掙紮,是再捆緊一點,還是再堅持堅持等人來解決。
好在,聶思霜幾人來的很快。
聶思霜上前查看了一下張敏晨的情況,從她的手上爬出一隻指節長細細的百足小蟲,奇異的是,並不如以往看到蟲子那樣,或是青黑或是暗色。
反而是白嫩嫩的顏色,足間是嫩嫩的粉紅。
——原本張家夫婦知道聶思霜一個小姑娘也是個玩蟲子的,心裏雖安慰自己,說是同樣是蠱師才能更好的對付蠱蟲,可心底還是有些懼意的。
畢竟他們的女兒是被蟲子害成這樣的。
但現在看著聶思霜的蟲子,不知是不是祂顏值上的優勢,竟讓他們覺得,聶思霜是個女孩子,審美肯定不差,果然吧,這蟲子也不醜。
——這種奇異的感覺,讓他們一時十分無語
很快,蟲子在張敏晨的身上遊走了一圈後,爬回了聶思霜的手上。
而這隻蟲,雖不是聶思霜的本命靈蠱,卻也是她耗費心血養了許久的蠱蟲,她們主、蟲之間的交流十分順暢。
輕易地,聶思霜就知道了張敏晨的情況。
隻是,越是知道,眉頭就皺的越深。
“她這幾天,當真沒再吃什麽毒蟲了?”聶思霜問張家夫婦,她不但叫人監控了張敏晨的直播間,還囑咐了張家夫婦看護。
——也實在是沒了法子,張敏晨無論如何都不願見他們,甚至多次惡語相向、就差直接動手。
要不是她那個關於“人甕”的猜想一直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而張家夫婦又一直軟言相求,她都想放棄了。
哪怕記一次任務失敗的不良記錄呢。
畢竟當事人都不“自救”,她們做再多也是於事無補啊。
張家夫婦連連搖頭,他們都曉得事情嚴重性,那是一宿一宿不敢合眼,要不是為了日夜看顧,都不會分開去睡一覺。
事實上誰也睡不踏實。
隻是,雖然張家夫婦說的堅決,聶思霜還是遲疑的很,張敏晨的情況這麽急轉直下,真的不像是被父母看管下,就乖乖聽話的樣子。
想著,她又召出另一隻蠱蟲,有些像是毛毛蟲,但通體淺黃微透明色,祂聽話地在張敏晨的脖頸間輕咬了一口,隻是破了點皮。
但掙紮不斷,甚至嘭嘭咋地的張敏晨,卻很快安靜了下來,昏昏睡去。
身上一直鼓動的青筋似的東西,也緩慢的停了下來。
張家夫婦臉上欣喜,還想問是不是這樣就好了,但想到此前聶思霜一再鄭重囑咐的臉色,以及此刻她還緊皺著的眉頭,兩人又覺得,如果事情這麽簡單解決,他們又何必這麽鄭重其事、耗費心神?
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果然就聽聶思霜道:“我暫時讓她暈過去,可以緩和壓製一下她的情況,但是最主要的還是找到源頭。”
“我能再四處看看嘛?”雖說她第一次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到處看過。
但她覺得,那會兒沒有發現異樣,不代表現在也發現不了。
——畢竟,她在張敏晨雖然感受到了蠱蟲的氣息,但卻不是導致張敏晨此刻狀況的罪魁禍首。
簡而言之,張敏晨身上雖然有蠱蟲,但都是些小角色。
黎夢川畢竟接觸的不是蠱術一脈,所以他給容墨的手機裏,這方麵的資料,也隻有星星點點,也就是所謂“大路貨”。
大概也就是跟入門守則那樣的文件一個待遇。
所以容墨對這蠱蟲,也隻是一知半解,一直看聶思霜的動作,但也是到她說讓大家幫忙四處搜尋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不由想到,蠱蟲是不是也有跟邪法師那樣的“光點顏色”。
“言大佬,我那樣‘看’的話,能找到聶思霜要找的蠱蟲在哪兒嗎?”容墨避開眾人,小聲詢問。
如果可以的話,他就立刻找。
如果不行,他也趕緊好好找,不浪費時間了。
言鳳起這次卻格外的好說話,語氣十分溫和:“那是當然。”
容墨得了準話,頓時有勁兒起來,沉住氣定了心神,再睜開眼的瞬間,眼前的世界便再度變化。
——但,如果容墨知道之後自己所要麵對的場麵,他一定會考慮、考慮、再考慮!
☆、31
黎夢川和淩硯譽、聶思霜三人正分開行動,兩人分別上了二樓三樓,一人去了外麵的花園、車庫。
因為見容墨一時沒動作,就將大廳留給了他。
哪知道,這真正出問題的地方,就正是在這大廳。
張家夫婦守著女兒身旁,雖然張敏晨現在安靜下來,可大師們不開口,他們也不敢把人挪地方。
——特別是聽聶思霜的意思,知道家裏可能另有古怪之地之後,更不敢亂跑了。
卻不想,容墨並不忙忙叨叨左右查找不說,還高聲喊黎夢川幾人。
“川哥,在這。”就這簡短的兩個字讓夫婦倆一個哆嗦,見黎夢川三人快步趕來,這才像是反應過來,聽懂了容墨的話。
容墨走到大廳一角,這裏放著一棵比他還高一些的金錢樹,枝繁葉茂。
但在容墨的眼中,不論是這樹,還是樹下地,樹後的牆,都是烏漆嘛黑的一片,烏黑的霧氣時而溢散,時而凝聚。
見黎夢川三人都到了身後,容墨狠狠一腳將這金錢樹踹倒,利落地跳到了一邊。
幾乎在這同時,這棵原本看著還鬱鬱蔥蔥的金錢樹,瞬間枯萎,從幹癟的樹幹枝葉之中,爬出密密麻麻的小蟲,有些細的就像是那縫衣服的黑線一般。
而金錢樹花盆下的地板,不知何時破了一個正好掩蓋住的大洞,這時剛露出來,就又被從地下湧出來的各種毒蟲給堵了個結實。
——這些蟲子此前在容墨的“眼中”看來,就是一團團黑霧,這時候忽然露出“真容”,容墨頓時打了個哆嗦。
——簡直是在逼人犯密集恐懼症。
張家夫婦頓時尖叫起來,他們的沙發離著這個蟲洞也不過幾米距離,即便是有幾個大師擋在身前,可這場麵也太有衝擊力了。
張先生已經顧不上其他了,與張太太七手八腳的把自己女兒解出來,將妻女都攬在懷裏,三個人團成一團縮在一起。
聶思霜道:“你們上樓去。”
不然還要分心保護他們,未免顧此失彼。
黎夢川手中符籙一甩,落到張先生的身上:“帶上這張符,上樓,但是別亂跑。”
容墨找到這地方到是容易,但誰也不能保證還有沒有別的漏網之魚,所以最好別亂竄。
張先生背起女兒,和同樣哆哆嗦嗦的妻子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爬上了二樓走廊,想了想沒再往別的地方走。
就癱在走廊上,這裏能夠看得見大師們,安心。
容墨整個人像是遭了電流竄過一樣,一身的皮膚疙瘩直立,這畫麵太讓人不適應了,便是淩硯譽這位大哥,不也被這場麵鎮住了,不自覺地後退半步。
反倒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聶思霜,臉色沉重的望著這場麵,卻沒露出一絲驚嚇。
——畢竟本來也是玩蠱的,雖說以她個人審美,更喜歡漂亮點的蠱蟲。
但也不怵,也不歧視這些醜蟲子。
開始湧出的是長相古怪還醜的蟲子,甩著觸角或者粘液亂竄,隨後,一個圓圓的青綠色腦袋尖兒冒了出來。
明明是一堆黑黢黢蟲子裏的顏值擔當,但原本隻是臉色沉重的聶思霜,反倒臉色大變,驚疑不定。
緩慢地,這個青綠色的腦袋露出了全貌。
光彩熠熠地鱗片,仿佛通身流動著淡青色的流光,圓圓的腦袋兩側,微微鼓起一些,像是有什麽要從中“突破重圍”生長出來。
聶思霜語調沉沉:“他是要,養龍嗎?”
這是一條手腕粗細的蛇,大半的身子露出地洞外,也不知道洞裏的身子還有多長。
祂嘶嘶吐信,慢慢地昂起身子,高傲的淺紅帶金的豎瞳掃過麵前的四個人類。
黎夢川手中符籙光華一閃,原本突進到四人身前的蠱蟲立時頓步,但是又往四周散去,一副劫殺四人後路的架勢。
——看著還有幾分行軍布陣的意思。
四人的臉色頓時都難看了起來。
那像是要長出龍角的蛇,又嘶嘶吐了幾下蛇信,不知是在安排蠱蟲們的排兵布陣,還是在嘲弄四人難看微白的臉色。
才這麽點陣勢就被嚇到的人,憑什麽跟祂鬥?
都將成為祂的肥料。
聶思霜並不懂蛇語,但她懂蠱蟲,她的蠱蟲能夠感受到這條蛇的威脅,她也就能大致理解祂發出的聲音裏包含的意思。
翻譯成人類的語言,大約就是他們是祂美味的食物。
不過這話,聶思霜自己知道便罷了,並沒有向其餘三人解釋,想來他們三人也不想知道這個消息。
容墨生生咽下一口口水,感覺自己的背脊上直冒冷汗。
感覺之前不論是遇上陳顧還是小鬼王,當時的情形對他來說,都該比現在更驚悚才對。
可那時候,他卻並不比現在“害怕”。
——明明現下麵對的,都是“弱小”的隨時都可以的踩死的蟲子。
可偏偏就是讓他覺得毛骨悚然,明明它們都是在地上遊走,他卻實在覺得,這些蟲子都路過他的每一寸肌膚。
感受到腳邊靠近一隻蠱蟲,容墨下意識便伸了腳,踩下去,用力碾了碾。
似乎耳邊有輕微地啵的一聲,蟲子腸內的汁液被碾壓了出來,地板上被染的青黑。
這些小蟲的死亡,顯然並不能給蛇蠱帶來一絲觸動,它那一雙紅金眸子還是盯在四人身上。
兩方對視,雖還沒實質交戰,但氣勢上卻已經交鋒不知多少來回。
忽然,那蛇吐著靛藍的性子,如同利劍一般射了過來。
容墨感覺頭皮都炸了一樣,迅速的往旁邊一撲,其餘三人也是相似的行動。
因為黎夢川本是站在四人中間,避開時就不得不比旁人慢了一刹那,不然肯定要跟人撞車。
但他也不慌亂,躲避的同時,手中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出竅,劍身上還陰刻著符紋,隨著他靈力的輸入,亮起點點星光。
——他自知道那些喪心病狂的邪法師連小鬼王都搞的出來,逃出生天後他就盡己所能的準備了各種法器。
不管暫時用不用得上,有數量,才有安全感。
隻是,這短劍鋒利的劍刃劃在這蛇的鱗片上,卻像是劃在鐵片之上,帶出一溜火花。
太可怕了。
不論是二樓偷窺的張家夫婦,還是容墨三人,看到這蛇的鱗片能抵抗刻錄符紋的法器,都知道它不是一般的堅硬如鐵。
那蛇對於自身防禦,顯然很是自傲。
但也不能容忍黎夢川對祂的挑釁,長長的蛇尾如鋼鐵鑄就的長鞭,揮出破空聲。
嗶啵的聲響下,黎夢川險之又險的躲開,卻還是被勁風擦了一下手背,一絲殷紅的血液流下。
而蛇尾,鞭在單人沙發上,一個價值不菲的皮質沙發,頓時四分五裂。
黎夢川連忙又要躲開迸濺的彈簧、碎屑等。
——見到手上流血,他不舍得浪費,便貼在短劍上,見它光亮的劍身,抹的紅彤彤的。
正道法師的血,對這些邪物來說,是滋補好物,但也是利器。
那蛇長尾一盤,不停顫動著,在地板之上敲擊,一條青鱗蛇卻是做出響尾蛇的動作。
而隨著祂發出的敲擊聲,原本已經不再爬出蟲子的洞口又開始露出蟲子的鉤足,漸漸又被擠滿。
“快,堵上那個洞。”容墨喊了一聲,拿起手邊地的一個抱枕就忍了過去,也實在是沒有趁手的“武器”。
淩硯譽手邊倒是有個小幾和一個有些舊的暖水瓶,也沒想堵上洞能不能有用,順手抄起小幾就扔了過去。
張家夫婦還保有以前不少的習慣,這暖水瓶裏竟還裝滿了滾燙的熱水,淩硯譽立馬潑了出去,好一出“蟲湯”的戲碼。
就是顯然,麵對這樣的場麵,誰也不覺得香。
——哦,可能霍大佬除外。
那顛倒過來的小幾,一路砸死了不少蠱蟲,拖曳著蟲屍和漿液正好將蟲洞堵起來,隻是不等他們鬆一口氣,青蛇的長尾就又甩了過去。
甚至,祂吐了吐蛇信,像是對他們無視祂的智商的嘲弄。
祂也不是傻得,更何況一個小幾能夠擋得住祂一尾巴嗎?
淩硯譽手中一道紅繩飛射而出,夾雜著點點金芒,一下將蛇尾纏住,用力扯開,青蛇這一尾落在旁處,頓時地板碎裂開來。
那蛇的豎瞳恨恨地盯向淩硯譽,全然不顧蛇尾上絞纏著的紅繩之上閃動著的金芒,灼黑了祂不少的鱗片,而是接連擺動蛇尾,崩開紅繩的同時,碎開一塊塊地板。
雖然沒有直接露出洞口,可看祂的意思,明顯是在向他們叫囂,祂能弄出一個個洞口,就算他們能夠堵住一個又如何?
——容墨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主意其實並不好。
可問題是,當他看到又要湧出蟲子的時候,他的腦子都要炸了,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趕緊堵上洞,讓它們少出來點。
四人匯合到了一處,聶思霜手中也落下幾隻模樣清秀俊麗的小蟲,大殺四方地向著滿地蠱蟲撲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