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肅宸
大雪漂泊，肅宸王府，一片雪白之間，那恍若融入天地如雪的白色駿馬停在王府門前。
而此刻，等候在王府門前的卻不止肅宸王府上的人，這些人最前面站著一個紫衣蟒袍的太監，身形略顯佝僂，手持拂塵。
太監眼角微挑，稍顯刻薄之感。
騎在駿馬之上，肅宸王倒是不急，嘴角浮著一抹笑意，騎馬而來。
而到此肅宸王府所在的街道，今日也無百姓靠近，相較方才在朱雀大街之上倒是清凈許多。
一身青衣，整個人藏在狐裘之中的男子勒馬而立，停在肅宸王府前，翻身下馬。
「公公。」下馬之後，年輕男子面對蟒袍太監，抬手微微一禮，但眉眼之間難掩懶散。
「呵，這肅宸王離京三月，還真是越來越散慢，沒有規矩了。」
太監在心中冷喝一聲，旋即開口：「老奴體諒王爺一路上舟車勞頓，但王爺回京，還是要去見聖上的。」
話音落下，肅宸王頷首。
未再等殷無焉開口，站在一側一身紅衣的少女向前一步開口。
眉似遠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的少女上前。
約莫十七八歲的年齡，言行舉止盡顯大家閨秀的氣質，眉眼間盡顯絕色，可稱得上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此少女便是肅宸王府的小郡主，殷無焉幼妹，殷熹。
「這是自然，但兄長一路上風塵僕僕，這般去見聖上多少有失禮節，麻煩公公等上片刻，還等兄長回府略做梳洗。」
聞言，紫衣蟒袍的太監上下掃過一眼，白雪落在肅宸王肩頭，打濕狐裘。
太監收回目光，看向殷小郡主的眉眼柔和幾分：「那殷小郡主可要快些，聖上還等著呢。」
話音落下，殷熹回之一禮微微一笑：「不會讓公公為難。」
殷無焉看過妹妹一眼：「麻煩公公稍等片刻。」
說完，肅宸王隨幼妹離開，回了肅宸王府。
王府之中，走過一條長廊，到此處並沒有下人路過，殷熹目光掃過，拉著兄長進了庭院。
此處是殷無焉住處，但不久前，人已經被殷熹遣出了庭院，此時庭院之中只有他們二人在此。
「熹兒，怎麼了？」看著妹妹神情，肅宸王大概能猜到她有事要詢問，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兄長，你真的打算插手這些事情。」殷熹開口，語氣不緊不慢，但難免透露出擔憂。
聞言，殷無焉微微蹙眉旋即輕嘆一聲，看來還是沒能瞞住妹妹。
「看來你都知道了。」
他之前遠在西面，昭明向他透露過的任何消息，不管是關於君禮又或者那位棄子，所有消息都會直接送到府上，之後才會到他的手中。
他欲插手昭明與那位棄子之間的計劃，此事終究瞞不住妹妹。
「兄長，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你的事，我可以過問。」少女眉頭輕輕蹙著。
「我擔心你。」
她縱使是個女兒家，但身在王侯世家，見過了爾虞我詐，也知道兄長與紀王走的這一步棋，究竟何等危險。
參與黨爭，最後若是失敗了，便是萬劫不復。
她不怕死，卻擔心兄長。
「陛下的身體欲見衰弱，太子野心勃勃，其他皇子各藏心思，很多勢力也開始暗中綢繆，此前兄長雖遠在西域，但也收到了關於皇城之中風風雨雨的消息，暗處發生的事我都知道，這皇城終究不平靜了。」
「熹兒，肅宸王府身處皇城，終究做不了這暗流洶湧間的凈土，做不到置身事外，我們也該選擇站隊了。」
肅宸王搖頭，站在亭子之下背過身去，寒風吹開，長袍飛揚。
殷熹抬頭看著兄長的背影，擋在身前，寒風吹起兄長的長袍，卻未曾波及到她。
少女輕輕握拳，右手不自覺放在了胸口，當下處境，她自看得出來：「可是……」
「我和昭明、亦竹多年的好友，他們選擇的人或許真的是這場風波之中，我們可以選擇的出路，雖然他身為棄子，之後的路可能會受到很多阻礙，但我們沒得選擇了，棄子爭權也並非先例，而棄子稱帝，或許也就由他來打破。」
殷無焉開口，依然背對而立，微微仰頭看向遠方。
話音落下，身後卻是無言的沉默。
殷無焉輕嘆一聲轉身，看了一眼垂眸默默不語的妹妹，她一身紅衣，長發垂直腰畔，他如此，只是為保護好妹妹，男子不自覺抬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放心，昭明在信中提起，他們的計劃在國宴當日，此前我會先確認一下，那位棄子究竟如何，若也是如太子其他皇子那般的人，兄長會及時抽身。」
他嘴角掛著淺笑，眉眼溫柔。
殷熹輕嘆，良久才悶悶開口：「好，兄長要答應妹妹，若是不行，便及時抽身。」
「我答應你。」
「好了，我去換身衣服，待會還要入宮。」看妹妹有幾分鬆口，殷無焉才收回了放在妹妹頭上的手掌，離開了亭子。
身披狐裘的青色身影從亭下離開，殷熹站在亭邊，輕輕扶著朱紅的畫柱，目光悠悠：「兄長。」
少女薄唇輕啟，話落閉了閉眼。
閉眼的剎那，腦海之中不自覺浮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他一身黑色長袍站在碧水湖畔的柳樹下，一片濃郁的春色之中，他挑起了湖邊紅衣少女的下巴：「這就是肅宸王府那個被吹的天花亂墜的的殷小郡主。」
黑衣的男子垂眸微微挑眉，說話間輕笑一聲：「哼，果真是個美人啊。」
「怎麼？願不願意做孤的太子妃。」
男子目光掃過少女的臉龐，挑起下巴的指尖收回，伸向了臉龐右側，在那三千青絲之中握住了少女耳上的事物。
那是一個金色鏤空包裹的紅豆耳墜。
「這個，孤便拿走了。」
說著，最後畫面停滯在那個男子眉眼低垂，伸手取走了少年少女一支耳環的一幕。
殷熹抬頭，回神。
她知道那個黑衣男子是誰，他名喚秋雲川……
「太子。」
少女薄唇輕啟，站在亭下，看著手中那留下的另外一支紅豆金鏤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