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四人

  大雪漂泊,油紙傘下兩道男子身影並肩而立,衣訣飄飄。

  油紙傘遮擋半片風雪,二人不曾有打算離去的跡象,算算時間康亦竹與那位棄子也該到了。

  察覺到身側之人沉默,殷無焉站在油紙傘下向後退了半步,略顯懶散的靠在牆角下。

  「在想什麼?」

  堂堂當朝肅宸王,四大異姓王之一,面對好友卻只能輕嘆,他都暗示到這種程度了,沈昭明卻一點都未曾察覺,果真是個只知道打仗的榆木腦袋。

  話音落下,沈昭明應聲側頭去看好友,鄭重開口:「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想應該告訴你,信上並沒有提起。」

  「什麼事?怕不是什麼大機密?可以告訴我?」殷無焉調侃。

  聞言,沈昭明少有的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現在不說,以後也要告訴你。」

  「什麼?」

  「關於那位七皇子的事。」

  沈昭明鄭重開口。

  看著好友的神情,殷無焉皺了皺眉,收斂玩鬧的心思,目光逐漸嚴肅:「你說。」

  「七皇子與救我那位姑娘有關,而救我的那位姑娘,你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嗎?」

  「什麼身份?」聽著好友的話,殷無焉隨聲應和,心中卻是疑惑和不解,一時間有些跟不上好友的思路。

  沈昭明轉過身去看巷子盡頭緩緩飛馳而來的那一輛馬車,油紙傘微微傾斜,半張臉藏在暗處。

  「她是江湖中人,有一個兄長複姓濮陽。」

  男子開口,語氣淡漠,平靜如水。

  而不遠看著好友鄭重神情之時,依舊一副懶散模樣的肅宸王,此時直起了身,走到好友身邊,並肩站在油紙傘下,神色凝重,複姓濮陽之人他們只認識一個。

  「君禮?」他們和濮陽君禮曾經都有一些交情,社都不差。

  「是。」沈昭明回應。

  「還有呢?」殷無焉追問。

  年輕的王爺看過好友一眼:「尚安候府、涇陽候府和君禮之間的關係,你再清楚不過了,而我覺得七皇子在這個時候入朝有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君禮,其中原因就是,救我性命的那位姑娘也是他的恩人,而她的身後,曾經身為涇陽侯府長女下嫁的那個江湖勢力,必然不凡,很可能不亞於謝余所在的琅琊堂。」

  「真假?」

  「八成是真,不然你覺得一位棄子消失十載,再次出現為何是這般。」

  夜棠性情內斂,不驕不躁,看似淡漠疏離卻是有大義的少年,這些沈昭明自然能看出,而夜棠本身武功也是極高,這離不開十多年來的經歷。

  上次聽玉素衿提及真正與夜棠相熟的輕禮姑娘,再看輕禮姑娘的武功與隱約藏在暗處的身份,他能夠猜出一些。

  話音落下,殷無焉側頭不明所以:「哪般?」

  沈昭明側頭與身側之人目光相撞,看出了殷無焉眼中的疑惑。

  沈昭明啞然,他忘了好友還未曾見過夜棠。

  殷無焉想要追問,然而卻是無奈,想要詢問無果。

  因為不遠處,那此起彼伏的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先前巷子盡頭的馬車此刻已經到了紀王府後門,駕車的是一個黑衣的小廝,那是康亦竹身邊的人,而與他同駕車的還有一個溫潤如玉的白衣少年。

  馬車飛馳而來,最後殷無焉只得問出一句:「這傢伙知道這些事嗎?」

  沈昭明知道好友口中所指是誰,開口道:「他只知道君禮的事,不知那位七皇子身上的事。」

  二人交談,聲音壓的很低。

  話音落下的同時,不遠處的馬車緩緩停靠。

  小廝與那白衣少年同時下了馬車,撩開了車簾,不過片刻,一個身著青色長袍,手握摺扇的年輕貴公子緩緩下了馬車。

  看著紀王府後門,撐著油紙傘的兩道身影,微微抱拳。

  「亦竹愧不敢當,勞駕兩位王爺在此等候。」說著,康亦竹挑眉,不掩好奇:「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殷無焉見到這位好友,只得冷哼一聲,直接忽略掉了後面半句:「又不是等你。」

  「我當然知道。」康亦竹聳肩,話音落下的同時,身後馬車之中的少年身影也緩緩走下。

  一身黑色長袍,那是一個難掩俊逸卻又冷淡疏離的少年。

  少年衣訣飄飄,腰佩長劍,站在馬車外面對油紙傘下的兩道身影,微微一禮:「紀王爺,肅宸王爺。」

  四人各自見禮,肅宸王看著少年開口,看少年的第一眼,至少表面與好友所說並無差別:「這位便是七殿下了。」

  聞言,夜棠微微頷首。

  二人交談間,沈昭明看了看四周,吩咐下人備了油紙傘:「兩位,不急於一時,進府再敘。」

  話落,微微側開半身帶著一眾人進了紀王府。

  一路無話,穿過長廊庭院最後便到了一個坐立三層小閣樓的庭院,庭院之中往年一片春色,二此刻卻是被冰雪覆蓋。

  二黑二青,四道身影同時便進了那三層小閣樓,而此時此刻,除卻他們四人,閣樓之中還有三道身影。

  小閣樓中,綉著江南山水圖的屏風前,四一片朱紅的古香古色之中,四人各自落座。

  沈昭明坐在先前的位置,而他對席,夜棠所在,先前玉小姐用過的那隻茶杯似乎不在,原有七隻的茶杯,如今剩下六隻。

  沈昭明並不在意,四人落座洽談。

  如今皇城之中格局動蕩,他們是有目共睹。

  而此刻,四個風華絕代的少年、男子落座於此各有目的。

  康亦竹代表丞相意志,縱是夜棠當真如他親口所言只求一個引薦,但丞相府卻也已經別無選擇,沈昭明一心只為天下太平,庇佑濮陽君禮,是為好友、也是為當初的承諾。

  而肅宸王求的不多,他只要肅宸王府上下無憂。

  各自落座,肅宸王先行開口,夜棠雖為七皇子,但此刻在此並無君臣之禮,只是盟友和一場足有說服力的交易,以及國宴之時的引薦。

  這是一場賭博,而賭注是紀王府、丞相府、肅宸王府。

  肅宸王雖向妹妹說過,會見過這位棄子之後再做決定,但他知道從收到昭明的信時,便已經別無選擇。

  而同樣,好友也是給了他唯一、同時最有利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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