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2章 所謂的相敬如賓,竟成了相敬如冰
且說,安葬了老爺子,梁家一眾回到了各自的院子里。
那些中了毒還需要休養的,都回房歇息了。
王氏等幾個妯娌,還在忙碌。
而梁升剛剛回來,本來還在外頭幫忙的張妙蓁,也被其他人趕走,回了七房。
她回來的時候,梁升已經用熱水沐浴過了,剃了鬍鬚,將自個兒收拾得整整齊齊。
雖說肌膚黑了許多,但還是那個儒將模樣的梁七爺。
比起剛回來,那滿面塵霜、胡茬橫生的樣兒,可是好看多了。
「蓁蓁!」見她回來,他頓住了往外走的步伐,道:「我正要出去。」
張妙蓁進來,將門給關上了,道:「你歇著吧。他們體恤你連日趕路、不眠不休,讓你早點歇息。連帶的,外間的事我也不用管了。」
梁升確實疲累,但還是伸手將她拉過來,手背放在她的額頭上,問:「落水后風寒好了么?」
額頭上突然多了男人的溫度,張妙蓁怔了怔,答道:「算好了。」
算好,不過是這一次風寒勉強好了,但她的情況還沒有好全。
梁升也沒有非要出去,父親的後事,雖然兄長們大多數不在家,但嫂子們也個個都是強力的,不可能辦不妥。
他的手順著滑落下來,拉著張妙蓁往房內走去,道:「我怎麼覺著,你這陣子又瘦了一些?」
天天見的話,大概不會察覺,但隔了好一段時日不見,便太明顯了!
張妙蓁目光落在他牽著自己的手上,默了一瞬,道:「身子不舒坦,胃口不太好。」
「我不在家的這段時日,你辛苦了。」梁升低頭看她。
雖然心知自己的小妻子比自己想象的更能幹,但她太能幹了,反而讓他心裡酸得很!
她自己都能撐起一片天,那還要他幹什麼?
而且,他幾乎不在她身邊,這不更顯得沒用了么?
不過,張妙蓁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她把手縮回來,直接朝梳妝台走去。
把頭上簪著的白花給取了下來放在妝台上,她才說道:「你既然沐浴過了,便先睡一覺,把精神養一養。之後還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忙,總不能全部都丟給大嫂他們。」
本來,嫂子們是讓她回房,照顧自個兒丈夫洗漱休憩的。
面上的說法如此,實際上無非是想讓他們夫妻獨處,多培養培養感情。
畢竟,老爺子臨終遺言,還特別交代了這件事!
梁升見她過去水盆那邊洗漱,跟在她身後,幫她把毛巾擰了,就要給她擦臉。
張妙蓁頓了頓,把布巾接過來,道:「你躺下吧,我自己來。」
依舊是淡漠的模樣,跟先前沒什麼變化。
梁升身子倦極,心裡卻安不下,說道:「本該我承擔的責任,累了你來做。我對你不起!」
聞言,張妙蓁給了他一個匪夷所思的眼神。
她把臉洗乾淨,布巾掛在架子上,轉頭過來問:「我向你抱怨了嗎?」
梁升不明所以,實誠答道:「沒有。」
張妙蓁又問:「那我表現出來什麼不滿了嗎?」
「也沒有。」梁升答道。
「那不就結了?」張妙蓁一錘定音,道:「首先,我不覺得辛苦。其次,也沒有覺得你對不起我。」
她做這些事很有幹勁,確實談不上辛苦,相反,很有成就感。
至於身為丈夫的一直不在身邊,說起來,自從她失憶后,邵遠跟她帶一塊的時候,還比梁升要多得多。
但,那不是他有自己的事做嗎?
梁升明白了她的意思,倒是他苛求太多了。
既然沒有恢復記憶,又沒有相處,怎麼可能把過去的感情找回來?
他走到床榻旁坐下,看著張妙蓁去了衣櫥那邊,旋即去屏風后更衣。
想了想,他又道:「你在信中說,年前還要走一趟南吳?今兒個都十五了,豈不是過年你都不在家中?」
張妙蓁的話,從屏風那邊傳過來:「很有可能不但不在家中,甚至可能在南吳。」
冷靜、理智,乾脆、利落。
梁升:「……」
他轉頭盯著窗子旁邊的梳妝台,上面的銅鏡內,顯出了屏風那邊的影子。
隱約有她更衣的光影,卻看不真切。
戰事一日不結束,他們夫妻就別想有什麼培養感情的機會。
所謂的相敬如賓,竟成了相敬如冰!
心中煎熬又如何,肩負使命的人,不可能任性拋下一切只為了言情說愛!
就好比,皇甫令堯明明心裡極想回來奔喪,但他手頭的事正在緊要關頭,卻不得不忍耐著心裡的難受、忍耐著夫妻分離的痛苦,連梁巍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說心裡不痛是不可能的,但似乎也只能無悔!
張妙蓁換下了孝服,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出來,見他盯著鏡子在發獃,不知道在想什麼。
猛地一看,他坐在床榻上的側影,顯得有幾分寥落!
她抿了抿唇,走過來問:「你不累?」
「累。」梁升回過神來,如實說道:「不過身子累,但靈台清明。」
「我讓紅果給你熏一個安神香吧。」張妙蓁轉身要出去。
梁升卻一把接住她的手腕,將人抱進懷裡,道:「你陪我躺會兒就好了,不用什麼安神香。」
張妙蓁何其敏銳,察覺到他心情極度不好。
想想也是,父親走了,他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好?
而如今的戰局正在膠著,他又怎麼可能不掛心?
她應了,道:「好。」
梁升卻沒有鬆開她,將臉邁進了她的身前,閉著眼睛說道:「蓁蓁,待戰事結束、天下平定,你我暫時卸下手裡的事,遊山玩水幾個月,你看如何?」
不管她是否能過恢復記憶,感情是一定要培養的!
張妙蓁也不想提眼前的傷心事來讓他難受,先答應了:「可以。」
不等梁升開口,她又道:「父親過世,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梁升,你怪我么?」
聞言,梁升抬起頭來,對上了她看似冷靜、內心卻有悔意的眼神。
「這事怎麼能怪你?」梁升先前已經收到了她的信,她寫了自己與許芷煙吵鬧,氣得梁巍昏倒的事。
她心裡一直不安,總覺得愧疚。
他嘆息,道:「說起來,你變了一個人。但其實,你又完全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