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線
底線
當日晚上,等陸先琴和徐廷舟都回家時,陸先樺已經洗好澡躲回卧室玩遊戲了,而陸先玉卻不在家。
陸先琴覺得奇怪,走到陸先樺卧室里踢了他一腳:「堂姐呢?」
「我哪知道啊,剛剛突然就出去了。」
陸先樺注意力全在手機上,「卧槽韓信你會不會打野啊!連個牆都不會穿!」
「她一個年輕女人,要是出意外了怎麼辦?
你怎麼也不問問她。」
陸先樺彷彿跟聽笑話似的:「就她?
她那彪悍的,你信不信就算有男人想對她怎麼樣,她三言兩語能把人罵哭,你擔心她那就是白擔心。」
陸先琴覺得簡直沒法跟他溝通,現在社會上什麼人都有,層出不窮的新聞一樁接著一樁,光是徐先生論文的案例都多的放不下u盤了,再加上網上一群直男吊大腦不清醒,現在晚上一個人獨自在外的單身女性數量大大減少。
「我打個電話給她吧。」
陸先樺就看不慣她這樣子,坐起身子一把搶過她的手機:「陸先琴,陸先玉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
假設你就是今天救了她的命,她明天也能反咬你一口說你害她的,你小時候還沒被欺負夠啊,在這當菩薩我佛慈悲呢?」
「就算她欺負過我,我也不能不顧她的安危,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跟人命比起來算的了什麼?」
陸先琴打心眼裡,不希望家裡的任何一個人出事。
陸先樺卻完全不同意她的說法,認為睚眥必報才是她陸先琴應該對陸先玉的態度:「你是不是覺得她小時候搶你零食,在你裙子上撒醬油算不了什麼?
要不是我……總之我告訴你,沒事別同情心泛濫,她那種人不值得你為她擔心。」
又是這樣指點江山的樣子,明明她才是姐姐,陸先樺卻好像一點也沒把自己當姐姐,總是主觀的把一些想法強加在自己身上,才讓性格同樣倔強的他們二人關係越來越遠。
她不想再和陸先樺爭辯,伸出手:「還我吧,我就給她發條微信。」
「我有時候真奇怪,你這人底線到底在哪裡。」
他有些喪氣的說。
陸先樺這才把藏在屁股下的手機還給她,順道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卧槽!人頭被追上來了!」
陸先樺急忙從泉水跑出來,趕忙去參與團戰。
可惜,剛到隊友就全都光榮犧牲了,消息欄那裡全都是罵他的。
他遷怒於陸先琴:「都怪你!」
「拿來。」
陸先琴言簡意賅。
之後手機里不斷地傳來妲己嬌媚的聲音,伴隨著一聲聲「主人」,妲己躲在草叢,見一個人放一套連招死一個,疾步之靴配合閃現buff躲掉敵方圍攻,力挽狂瀾,奪得勝方mvp稱號。
隊友們紛紛給陸先樺點贊。
陸先樺看著陸先琴一頓騷操作,終於忍不住問她:「你到底練了多久,打遊戲這麼騷?」
「你問也沒用。」
陸先琴表情很平靜,「因為你再怎麼練也不可能比我厲害。」
「……」他為什麼要多嘴!
……
一直到陸先琴也洗完澡了,陸先玉才回來。
她一邊擦頭髮一邊問她:「你去幹嘛了?」
「啊,隨便逛逛。」
陸先玉沒正面回答,「你洗完啦?
那就趕緊去休息吧!」
陸先琴也沒再多問,徑直走進了房間,此時房門虛掩著,恰好能看見坐在床邊的徐廷舟正戴著眼鏡看書,見她進來了,抬眼看著她,輕輕皺起眉頭:「不吹?」
陸先琴摸著濕漉漉的頭髮;「吹頭髮要舉著手,麻煩。」
徐廷舟微嘆:「把吹風拿過來吧。」
「好嘞!」
陸先琴又轉身蹦蹦跳跳的去拿電吹風了,剛回頭就發現陸先玉還站在她身後。
「你怎麼還不去洗澡?」
陸先玉回過神來:「哦,就去了。」
陸先琴拿了一個電吹風走進卧室,順帶把門給帶上了。
裡面不一會兒就傳來細微的電吹風的呼呼聲。
陸先玉悵然若失的走到行李箱邊,拿出了自己今天買的東西,又拿了換洗的貼身衣物,打算去洗澡。
正好陸先樺因為打遊戲吼得太多,出來找水喝,就看見陸先玉拿著衣服要去洗澡,他隨意瞥了一眼,發現陸先玉手上捧著一件絲綢質地的,看不清到底是什麼的粉色的布料。
縱使是在有暖氣的房間里,也很少有人在這麼冷的天還穿這麼薄的衣服。
他見陸先玉去浴室洗澡,轉身敲響了陸先琴的房門。
沒開,但是裡面傳來了聲音:「誰啊?」
「我。」
陸先樺語氣低沉,「晚上你們別出來,把門關好。」
裡面的陸先琴有點被他嚇到,瑟縮了兩下身子:「啊?
為什麼啊?」
「我也說不清,反正聽我的就對了。」
陸先琴轉頭看徐廷舟,發現他表情很是淡定,替她回了一句:「好的。」
很快就到了深夜,陸先琴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課,早早的就睡下了,徐廷舟坐在床上看了會兒書,等有些困意了才取下眼鏡按了按睛明穴,放下書替她攏了攏被子,低頭在她額頭上碰了一下,熄燈準備睡覺。
夜總是靜謐的,除卻了均勻的呼吸聲,再沒有其他聲音,一切事物都好像進入了夢境,沉沉睡去。
房門被輕輕打開,陸先玉心中一跳,閉著眼不敢睜開。
可她又忍不住微微睜開眼,果然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背影正穿過客廳要往衛生間那邊走。
她坐了起來,輕輕叫住那個身影;「妹夫。」
那身影頓在原地,在模糊的光亮中,沒有回過頭看,就那麼原地站著。
陸先玉心中一喜,站起來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你會那麼喜歡陸先琴?
就算當時她父母開出的嫁女兒的條件根本不合理,你還是一口答應了,她值得你花這樣大的代價嗎?」
那身影還是沒回答。
「要是說她長得漂亮,我也不差啊,我實在不明白,明明我們是姐妹,明明我們都一樣,她卻能嫁給你,而我就只能看著老家的那些男人,我不服。」
陸先玉稍稍提高了一點音調,「如果當初來清河市工作的是我,如果先碰到你的是我,我會不會,就成為了她?」
見他還是沒有反應,陸先玉所幸心一橫,伸手從背後抱住了他。
那身影狠狠一顫,陸先玉反倒把他抱得更緊了。
「你看,你還是不反感我的。」
一直沉默著的男人終於發出一聲冷笑,語氣里猶如摻著冰塊,寒冷入骨:「我何止是反感你,我簡直是噁心死你了。」
她一震,立馬鬆開了那個背影,後退了兩步:「你!」
「就你也配跟我姐比?
你連她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那聲音轉過了頭,在夜色下,彷彿鬼煞一般,可怕又憎人,「堂姐,別做夢了,你這輩子,也別想成為她。」
她尖叫一聲,摔倒在地:「怎麼是你!」
這一聲尖叫吵醒了主卧里的夫妻二人,徐廷舟率先走了出來,迅速打開了卧室的燈。
陸先樺穿著睡衣,冷冷的看著癱坐在地板上的陸先玉,而陸先玉則還是一副沒回過神的樣子,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人。
她穿的,是一件粉色的低領絲綢睡裙。
徐廷舟危險的眯起了眼睛,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陸先樺朝他聳了聳肩:「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兒唄,反正我腦子正常得很,絕對對她沒半點意思。」
繞著眼睛走出來的陸先琴還沒搞清楚狀況,從徐廷舟身後冒出一個腦袋:「怎麼了?」
「半夜上演avi唄,把我當姐夫了。」
陸先樺厭惡的拍了拍身上,彷彿沾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陸先琴幾乎是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死死地盯著坐在地上的陸先玉,表情陰沉的可怕。
陸先樺朝她走了過來:「你看吧,怎麼處理?
要不明天打發她回家吧。」
又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徐廷舟,徐廷舟略帶嫌惡的轉了過去,點了點頭。
這邊兩個男人已經商量好了,下一秒陸先琴就做了一件讓他們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大步上前,一把拽起了陸先玉,揚起手用力的往她臉上甩了一巴掌。
陸先玉被打得獃滯,捂著臉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陸先琴紅著眼睛,咬著牙,狠狠地罵出了聲:「賤人!」
「我,我沒有……」陸先玉心虛的後退了兩步,驚慌失措的指著陸先樺,「是他亂說的!你誤會了!」
「我有眼睛判斷是不是誤會。」
陸先琴像是發狠的猛獸一般,用力抓住了她的後腦勺往自己這邊一拉,陸先玉幾乎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兩團像要把人灼傷的怒火。
「陸先玉,你以前做什麼,我都忍你了,但你這次他媽碰到我底線了。」
陸先玉拚命掙扎著,可陸先琴的力氣卻出奇的大,她無論怎麼掙脫都掙不開她的手。
「你放開我!我是你姐!」
陸先琴冷笑一聲:「我去你的姐!我沒你這種不要臉的姐姐!」
說罷她用力一推,將陸先玉重新推倒在地。
陸先玉痛呼一聲,下一秒就又被陸先琴抓住了頭髮,往地上狠狠一砸,頓時就眼冒金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陸先樺生怕出人命,想過來阻止:「陸先琴,你悠著點!」
「別過來!」
陸先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女人打架男人少插手!」
陸先樺從來沒見過陸先琴這樣,頓時后怕的退回了原地。
陸先琴用力扯住陸先玉的頭髮往上一拉,逼迫她仰著頭和自己對視:「陸先玉,你覺得自己穿這身很好看是不是?
行,我帶你出去溜達一圈?」
「先琴,先琴,這真的是誤會!」
陸先玉眼淚橫流,忍著痛拚命解釋。
陸先琴仰起頭笑了一聲,令人不禁毛骨悚然:「陸先玉,你覺得這時候我還會相信你的說辭嗎?
我以為你起碼還有一點做人的底線,就算你對我怎麼樣,起碼你還是個人,現在你連我男人都敢碰,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會忍讓你,讓你踩到我的頭上來?」
她說完這句話,又站了起來,陸先玉一直被她抓著頭髮,跪在地上,陸先琴朝她吼了一句;「站起來!」
陸先玉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了。
「把外套穿上。」
陸先琴命令她道。
陸先玉沒有動作。
「我讓你穿!你聾了!」
陸先玉小步挪到沙發邊,拿起外套套在身上。
「穿好了是吧。」
陸先琴拉過她的手,「跟我走!」
陸先樺先問出了口;「去哪啊?」
「去給二叔看看他的好女兒,是怎麼勾引堂妹夫的。」
陸先琴的話一下子讓陸先玉癲狂了起來,用力想要掙脫她的桎梏,嘴裡斷斷續續說道:「你放開我!我不去!」
「由得了你嗎?」
陸先琴二話不說拉著她就往門口走,幾乎是拖著她走。
大門一下被打開,冷空氣瞬間就涌了進來,陸先琴被寒風刺得臉頰生疼,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
「先琴。」
是徐廷舟在叫她,她雙目通紅的眼睛幾乎是一下子就落下了眼淚,在寒風的侵蝕下就像是針一樣扎著她的臉。
她幾乎要把嘴唇要破,語氣里滿是憤怒和歉疚:「徐先生,我不許任何人碰你。」
「我知道。」
他語氣輕輕地,「把衣服穿上,外面冷。」
她突然回過頭看他,看到他那張清俊的臉龐,看到他眼底里的心疼,還有他手裡的那件外套。
她扁著嘴,淚水像是涌動的洪流:「對不起。」
徐廷舟輕輕一笑:「謝謝你。」
保護我。
陸先琴拽著陸先玉下樓了,徐廷舟拍了拍陸先樺的肩膀:「走吧。」
陸先樺似乎還沒回過神來,直到徐廷舟又叫了他一聲。
他心中想著,這一刻,他終於了解,姐姐的底線在哪裡。
她用那卑微的,弱小的力量,守護著她心裡的那條底線,旁人一旦觸及,就會讓她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