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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行香子「5」

  宮女們跪坐在床邊幾排,看著床上沉睡的玉環公主,心裡都很難過。

  玉環公主自興慶殿回鸞台後,已然昏迷不醒七天,太醫來診病,也沒把她醫醒。

  韋太后和李成敏每日來鸞台視疾,看到公主之態仿若將死,也都為之憂愁;後來,韋太后害怕女兒早登仙境,為此罰了太醫令一年俸祿,全班太醫署長跪鸞台謝罪。

  她又覺得宮女們服侍不周,便罰宮女們每日在床前跪坐一個時辰,陪伴女兒醒來。

  「公主睜眼了?」

  貼身宮女靈雨貼著床邊坐著,公主半分動靜,她都可察覺得到。

  傅蘊玉面色蒼白,雙眸獃滯著看著帳頂,一動不動,彷彿丟了魂。

  靈雨見公主睜眼,欣喜若狂,笑著滑下幾滴淚珠,一手扶床,一手抹淚,道「公主,奴婢天天盼著,您可終於醒了。」

  說著,靈雨想起公主七天沒進食了,太醫一直灌著湯藥,便又道,「公主,您是吃茶潤潤喉,還是就此用膳?」

  可是,傅蘊玉干瞪著眼面無表情,彷彿並未聽到靈雨說話,躺在床上紋絲不動。靈雨試探性摸上一手,冷的像塊冰。

  「這手,怎的如此冰涼!」靈雨驚詫。

  這一摸,把靈雨嚇了一跳,她看著眼前的公主主宛如死人,細思極恐以後,她立馬起身掉頭跑了出去。

  「各位醫官,公主殿下醒了,可不說話,諸位進請快來瞧瞧。」

  靈雨跑出來,看著跪在絳仙殿走廊里殿太醫署所有醫官,急不可耐的說著。

  太醫令聽見公主已醒,也不顧自己正在罰跪,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挎起藥箱便隨靈雨走進絳仙殿。

  其他下屬醫官見狀,後知後覺以後也都跟著紛紛站起,隨著太醫令有序進殿。

  「你,去給醫官們斟茶。」靈雨又轉頭,附身放下床帳子,稍時才將公主一手放在紗帳外,由太醫令請脈,「公主殿下如何,全托您了。」

  靈雨這話說殿輕巧隨意,但實際很有重量。她隨口一說,就把公主之性命與這太醫令綁在一起。

  如果,公主能醫好,那太醫令便相安無事,還功不可沒,或有嘉獎。然則,他必然得跟著公主,去陰曹地府陪葬,且太后愛女深切,說不定還要遷怒其家眷連坐。

  「靈雨姑娘寬心,下官量力而為,當然盡心竭力醫治公主殿下。」

  太醫令說著,涔涔冷汗也跟著從額間冒出來。

  靈雨又吩咐其他宮女搬來三隻方凳,一隻給公主擔著手用,一隻給太醫令坐診,另外一隻放置藥箱。

  太醫令從容從藥箱里取出脈枕放在方凳上,靈雨見機快速將公主的手擔在脈枕上,轉頭又找來一塊帕子蓋在了公主的手腕。

  一切就緒,太醫令才伸手隔著帕子給玉環公主請脈。

  太醫令細細把著脈像,又隔著床帳看向公主,臉色也跟著難堪,良久才道,「脈象沉滑,氣血急上,已入肺,是猝厥,病情略重。」

  聽話,其他人也臉色大變,一年輕醫官見狀上前,向太醫令詢問,「師父,那公主殿下這般模樣又怎回事,神情模糊,雙眸獃滯,仿若瀕死。」

  太醫令見狀,沒有立即回應學生所問,而是從藥箱里取出一套銀針,從中選取一隻,才道,「請靈雨姑娘掀開帳子,下官要灸醒公主殿下。」

  靈雨知道公主病情嚴重,半點不敢馬虎,立刻上前掀開兩側床帳,讓太醫令一睹公主玉容。

  眾人只見太醫令手捏一根小小銀針,慢慢伸向了公主的額頭,從容地將銀針刺了進去。

  稍時,傅蘊玉眼神回光,雙眉亦輕微一皺,吸了口氣,突然大叫,「李懷珠!」

  看到玉環公主六神回主,宮女與其他醫官門都跟著長鬆了一口氣,原本愁眉苦臉的他們,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臣太醫令陸遇,見過公主殿下。」太醫令見公主已回神,當即拔回銀針,順道作了一揖。

  傅蘊玉的雙眸視線漸漸清楚,她努力轉頭看了看周圍,她以為自己被嚇死了,正在陰曹地府閻羅殿。

  「鸞台?」傅蘊玉看了好久,才發現這不是閻羅殿,是鸞台。

  也就是說,她還活著,吊著一口氣,暫時去不了陰曹地府。

  而太醫令陸遇已取出筆墨紙硯,在方凳上飛快寫出一藥方,正交與其他太醫院醫官過目審視。

  陸遇又回頭瞧了瞧公主,對靈雨道,「公主殿下身子過虛,請靈雨姑娘務必吩咐膳房每日備雞湯,一日兩餐都要進,光用藥,下官怕公主虛不受補,再生大病。」

  傅蘊玉看著床邊周圍一圈綠衣宮女與黑衣太醫院之人,她才想起來應該在興慶殿才對。

  可怎麼躺在了鸞台?她本是在興慶殿陪阿爹準備去祭祀嗎?自己又怎麼會生此大病?

  誰料她一動腦筋,便頭疼不止,過了會兒只好作罷。

  面無血色的臉上緩緩露疑問來,傅蘊玉忽然腦海里浮現出未婚夫李懷珠,撐著力氣坐了起來,準備掀被褥下床。

  她又問靈雨,道,「這些天我昏迷不醒,李郎君可來鸞台沒有?」

  靈雨見狀,立馬把公主扶回床上躺著,為了公主方便,又墊了一軟枕在其身下。

  「只有太後跟陛下來。」

  靈雨說罷,見公主提問准駙馬,便再道,「韓國公李成敏替李郎君來過。」

  太后?韓國郡公李成敏?李成敏不是冠軍伯嗎?怎麼升了國公?

  傅蘊玉想著,卻頭疼一陣,忍著問起靈雨,「我糊塗了,你也糊塗了,阿娘是皇后,不是太后。表舅是開國伯,也不是開國公,胡說什麼。」

  聽這一番話,眾人咋舌。

  陸遇在旁解釋道,「啟稟公主殿下,大行皇帝已駕鶴西去。皇後殿下貴為太后立秦王為今上,國舅也加官右僕射,升為韓國公了。」

  聽著太醫令一席話,傅蘊玉思緒大亂,她聽著覺得像是在夢中。可是這好像不是夢。

  「那…李懷珠…他…他怎麼沒來?」傅蘊玉氣若遊絲,許久才吐清這句話。

  靈雨驚愕,無言以對,便說,「這個…奴婢也不知了。」

  聽著靈雨吞吞吐吐的話,傅蘊玉緩緩抬眸,病容里有些氣憤。平常,她便是得了個小小的風寒,李懷珠都會奮不顧身,想方設法入宮來陪她的。

  可如今逢此大病,自己還差點一腳下黃泉,李懷珠居然沒來看她,實在無法理解,也無法容忍。

  「公主殿下正病著,不宜動怒。」

  陸遇見機,從藥箱里取出一香囊,說,「這是自西域進貢的麝香,有寧神精氣之效。公主殿下將其懸挂殿中聞之,有助於病體痊癒。痊癒后,即可撤去。」

  「太醫令,你回府路上,代我去李府,給李懷珠帶一句話。」傅蘊玉神色收斂,自己的確不能動怒,還不知其為何不來呢。

  陸遇作揖,問,「何話?」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說罷,她又輕聲吐了一口氣。

  傅蘊玉縮下身子,拉起被褥蓋住自己,丟了軟枕掉下床,蒙著頭。靈雨見公主無異常舉動,便放心叫眾人隨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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