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一人千面36
36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善昭寺。
北邪和無言從半山腰亭子的石碑下轉了出來。夜靜靜地,四周寂靜,連鳥聲都沒有。山下燈火全熄更是沒有一片寂靜。
我們去哪裡。無言悄聲問道。
北邪看著他,月光下星眸如水:師兄,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有些古怪。
無言應聲道:是很古怪,不過有我在。
北邪聞言,笑容一漾:師兄總會在最危急時刻出手,安全感是很充足的。只是……
只是什麼?無言問道。
北邪沒有說話,去拉他的手。
觸手一陣冰涼,無言下意識得握緊:怎麼這麼涼,不舒服嗎?
沒有。我只是擔心。北邪輕輕說了句,然後望著山下說道:所有的情況都蒙昧不明。若要開蒙,我想打草驚蛇。
無言寵溺地看著她,說:好。
夜色下,兩條身影疾行而下,徑直去了大殿。殿門竟然大開著,裡邊靜悄悄,黑寂寂。
小心。恐怕不用打草驚蛇已經有防備了。無言低聲囑咐道。
北邪點點頭。小心翼翼走進大殿,忽然間燭火驟亮。
一聲大笑雷般震耳:想不到,等來了你倆兒。
北邪定睛一看,是剛才的大和尚,此刻正站在殿中釋迦佛像下盯著他們。
這麼說,你早有準備是因為在等人。北邪一邊問一邊仔細觀察著四周。
大和尚哈哈笑道:正好,也不多你們倆個。話音一落,就見他揮揮手,轟一聲,北邪和無言便急速墜落。情急中,無言一把抓住北邪就往出拋。誰料北邪剛觸及地面,返身一點地面又跳了下去。
不要……無言大叫道。可是已經遲了,二人雙雙摔落在了一個深洞中。
過了很久,北邪醒過來。眼前一陣刺眼的亮,緩了一下,她才看清光的來源。於是起身跑過去,險些衝出洞口。
小心!無言及時出現,一把將她抓住。
腳下石子滑落,北邪心中驚了一下。抬頭看去,洞外壁立千仞,腳下萬丈深淵。好險,再邁半步,縱有通天修為,摔下去也會粉身碎骨。她不禁出了一頭冷汗。無言緊緊拉住北邪,往後退了幾步:這裡是死路啊。我剛剛到處看了看,沒有出口。
北邪定了定神:那怎麼辦。
無言拉上她順著牆邊的石階而下:你看,下面也是山洞。我們這回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吊在半空了。
北邪瞧過去,只見下面這個山洞很寬敞,和濯龍待的那個地方相似,石桌石凳石床,除了沒有出口,卻是很乾凈。
這裡有人打掃過。北邪說,她摸了摸桌面,沒有灰塵。
是的,顯然是準備好的。無言說道。
北邪站著想了想,忽然笑了。
笑什麼?無言問。
濯龍的那間也是很乾凈。這裡雖然也乾淨,但沒有人居住的痕迹。想必是臨時收拾好的。剛才那和尚說在等人,那這裡應該是給他等的人準備的。換句話說,他準備囚禁一個人。
無言聽到這裡也笑起來:你是說,不管什麼原因,但他給囚禁的人打掃收拾,顯然有悖常理。
北邪點頭道:是啊,除非這個人很重要,他是不得已要囚禁的。否則的話……
潔癖和強迫症。無言接著她的話說道。
北邪莞爾一笑,坐了下來:師兄,如今我們困在這裡,也許,沒有第三個人了……
無言也坐了下來:也許,這裡有攝像頭。
北邪眉頭一皺,真的起身四處察看。
無言少有的哈哈笑起來:逗你的。你看這裡底下是萬丈深淵,上面也千丈高,哪裡有信號。
北邪不禁一樂:我也是逗你的。說著,她認真的盯著無言:師兄,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無言聞言一愣。北邪倏地朝他懷中摸去。他下意識一躲,北邪沒有收手,反而緊貼上去。
好了好了,我給你拿。無言有些臉紅地說,他抓著北邪的手求饒。接著,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布袋來。
北邪接過來,剛打開,一道紅光便反射出來,是塊瑩瑩如玉的牌子。
這……小嚴說的琉璃牌。果然在你這裡。北邪疑惑又奇怪地凝視著牌子說道。
無言見瞞不下去便和盤托出:鬼精靈,就知道你一直懷疑我。是這樣的。自從見到玉南石,就覺得他很奇怪。所以一直留意著,從他約小嚴在茶館密會,到小嚴和他一起來這裡。
北邪仔細聽著,沒有說話。無言又說:小嚴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也是假的。
真的,假的……北邪重複著這句話。
無言點點頭:真的,是他和玉南石一起來,被鬼打牆,見到大和尚,又被迷暈。還有在老周那裡所見。
假的,就是見到你我。北邪接著說道。
無言嗯了聲:玉南石確實有分裂,茶館的是他,和小嚴一起來這裡的卻是另一個人格。老周那裡你也知道,兩個人格都出現了。
北邪低頭思忖著,沉默了一陣,才說:那麼,小嚴所見到的你我,是你做的幻象?
也是。也不是。我只是順著玉南石的催眠術將計就計。無言回道。
北邪看看手中的牌子,想著什麼。
無言提醒說:小嚴說,你曾解釋過,青囊誌異中有記載這個圖案。
洞中很亮,是上面那個出口照進來的光,北邪將牌子迎光舉起來,牌子被折射的透亮無比。她細細察看著那久遠的痕迹細節,五星連線上的每個字都如一個光點,閃爍耀目得連為一線又晃亮成片。
嗯,沒錯。我是在想,這個圖案為什麼出現,又在昭示什麼。北邪半沉思地緩緩回應道。
無言略略一嘆:如果能找到那個舉行儀式的山洞,也許會找到答案。
北邪將牌子收起來遞給無言,說:師兄,還記得下山前師父說過的話么?
記得。無言點頭,說:他說,他並不是我們的真正師父。他是受人之託照顧我們的。
北邪幽幽說道:對,他還說,我們將經歷一場紅塵夢幻。可,我覺得並不是夢,又也許,因為在夢裡,所以把夢當做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