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公寓的房間里,秦婉靠在了門框上,看著不遠處正在收拾行李的謝淮,嘴角的弧度一直都沒落下來過。
男人似乎是在發小脾氣,從頭到尾都黑著一張臉,就連收拾行李的動作都極為用力,時不時發出點小聲音,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一種『我現在很生氣』的氣息。
秦婉自然知道他在氣什麼,無非是覺得自己被耍了,一方面嫌自己蠢,另一方面嫌她壞罷了。
不過秦婉並沒有把謝淮的小脾氣放在心上,畢竟從另一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情侶之前的小情.趣,無需當真。
「我去打個電話,你收拾好東西就出來。」
秦婉說著,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謝淮整理東西的手微微一頓,腦子裡回想起了幾個月之前,兩人一起來看房時的場景。
當時的他本以為是自己撿了便宜,卻不曾料到,到頭來還是因為秦婉。
男人的眼神微深,臉上殘餘的那點羞憤也漸漸消散。
眼底流轉著暗光,拽著衣服的手一緊,眼中是自己都不曾發現的偏執。
是的,他這輩子遇到的最大的幸運就是秦婉了,他其餘什麼都可以不要,他只要她,也只能是她。
那頭,站在客廳里的秦婉正在給方傑打電話,交代剩下來的工作。
當時她接到祁安易的電話之後便撂下了公司里的事務,直接趕到了祁氏,這是她工作兩年多以來從沒有過的情況,她承認作為一個公司的總裁來說,這並不算是盡職,但是在那個情況下,情感戰勝了理智。
不過幸好,現在多了一個『副總』,大多事兒都落在了樓肖的身上,留給她的事務也不多。
十多分鐘之後,秦婉剛掛斷電話,拿著手機的手腕卻突然一緊,不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拽著轉過了身,猝不及防地抵在了陽台的玻璃門上。
拿著手機的手被緊緊壓在了頭頂,秦婉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中的驚訝也不過存留了片刻便消失殆盡。
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毫不避諱地對上了男人的視線,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目前所處的被動局勢而有半分不適。
依舊是那般從容自得。
「怎麼了?」
秦婉微微挑眉,嘴角一勾,明明是被壓在了身下,但卻是一副主導者的姿態。
男人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酷,髮絲略顯凌亂地搭在了額前,目光灼.熱,配上他臉頰和嘴角上的傷,帶著幾分痞帥的感覺。
秦婉眼中的笑意更盛,看著謝淮的眼神還多了一絲期待。
只見男人彎下了腰,兩人的距離瞬間逼近。
鼻尖縈繞著男人身上熟悉的冷香,在此時也多了幾分攻擊性。
「特地為我買的?」
一句摸不著頭尾的問話,但秦婉卻是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輕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呢?」
其實仔細想來,這也並不難猜。
以秦婉的身份,名下的房產數不勝數,根本沒這個必要來這種地方購置房產,說的難聽點,這裡的房子秦婉根本就看不上眼。
「對我覬覦已久了?」
男人眼睛微眯,特意壓低的聲音顯得格外有磁性。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秦婉抬起了下巴,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而周圍的氣氛也在瞬間被點燃。
脊背一緊,隱匿在襯衫下的肌肉線條越發清晰,像是處於備戰狀態的野.獸,熱血沸騰。
明明他是被盯上的那一個,但不知何時,兩人的局勢早已在悄無聲息之間有了扭轉,這一場捕獵中,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還不得而知。
男人低下了頭顱,情感驅使著身體想要吻她,然而身下的秦婉卻是微微側頭,躲開了他的動作。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會兒還要去超市。」
秦婉並不排斥謝淮的主動,相反來說還很喜歡,只是這個時間點不太適合親熱,等他們回公寓之後,自然是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去探索彼此。
謝淮似乎沒想到秦婉竟然會拒絕,嘴唇因為女人的躲避而硬生生偏移了方向,落在了她的耳側。
眼神微微一沉,卻是沒有要放棄的想法,反而是對著女人小巧的耳朵微微吹了一口氣,隨後低聲道:「姐姐不打算檢查一下我的作業?
剛剛我可是學得很認真呢。」
秦婉的視線微頓,片刻后變得洶湧了許多,腦子裡回想起了不久前在汽車裡的纏.綿,喉嚨頓時一緊。
像是被蠱惑了一樣,又像是出於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欲.望,兩人在這扇玻璃窗上開始了一場『成果檢驗』。
謝淮的確是個聰明的人,不過是經歷過一次就學會了融會貫通,很多技巧不用多教就能運用地得心應手,甚至還有更勝一籌的意思。
秦婉以前不是沒和別人接過吻,不同風格的都有,溫柔的,猛烈的,笨拙的。
但是從沒有一次像是現在這樣,完完全全勾起了她心裡那點最原始的衝動。
想要將他吃得一乾二淨,想要與他共同沉.淪,至死方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淮放開了她的唇,兩人額頭相抵,呼吸微喘,彼此都帶著幾分燥.熱,也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出那抹非同尋常的情愫。
「姐姐覺得怎麼樣?」
男人說著,沾染上情.欲的聲音啞得不像話。
秦婉輕笑了一聲,隨後又獎勵性地碰碰他的唇,開口道:「還不錯,繼續保持。」
……
停車場里,女人正坐在駕駛座上,對著後視鏡補口紅。
剛剛的那一場吻實在太過激烈,而她嘴上的口紅都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
謝淮坐在副駕駛座上,目不轉睛地盯著身邊的女人,看著她面帶桃色,嘴唇微腫的模樣,眼中情緒不斷翻湧,瘋長的偏執讓他的精神一直都處於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
指尖有些發顫,回憶著剛剛的那場吻,謝淮興奮到有些不能自已,像是自己內心最獸.欲的一面被漸漸打開,而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變得越來越瘋狂。
其實他一早就有預感王富會來鬧事,所以今天下午在接到消息的這一刻,他也沒有過多驚訝。
但秦婉的出現是他始料未及的。
王富的一直以來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那種骯髒到骨子裡的市儈使他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尊嚴。
自家的兒子出事,他總是第一時間來向他伸手,榨取他身上的所有鮮血。
以前都是如此,這一次也絕對不會例外。
自己在祁氏工作的事情很明顯是王強告訴他的,而在見到王富的那一刻,對方的所有舉動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包括無休止的謾罵,以及那狠狠的一巴掌。
他沒有躲,畢竟周圍圍觀的人很多,比起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來說,他要做的就是營造出一種比他更『凄慘』的狀態。
處於弱勢的人們才會得到同情,一個是年輕力壯的青年,一個是七八十歲的老人,起局對他來說極為不利,而他就是要引導周圍人的情緒,只有將自己演繹地越發凄慘,才會有利。
他目前為止還沒有要離開祁氏的打算,因此也不會讓王富得逞。
秦婉的出現打斷了他的計劃,也將他掙扎已久的事情毫無準備地揭露在眾人的面前。
當有人替他做出選擇之後,起先的那些糾結也頓時煙消雲散。
她是他的,從那一刻起,他就可以向所有人宣布,她是他的。
『啪』地一聲,補完口紅的秦婉繫上了安全帶,開車往超市的方向駛去。
這會兒的天色已經不早了,又在公寓里為了『檢查作業』而耽擱了不少時間,所以兩人就在外面隨便吃了點飯,這才又趕到超市。
畢竟是同居,和之前的留宿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需要準備的東西還是不少。
謝淮推著購物車跟在了秦婉的身後,視線掃過貨架上的一排排洗漱用品,腦子裡回想起了那晚在秦婉公寓住宿時的場景。
一切都收拾地很乾凈,所有東西一應俱全,果真就像高檔酒店那般。
然而,正是因為東西太過齊全,這才讓人心生懷疑,而用到一半的沐浴露和洗髮水也正是房間之前有人住過的證據。
秦婉的情史豐富,那晚她將他從街頭上接回了公寓,並不代表著那是她的第一次。
說不定在他之前,她也曾接其他弟弟回公寓過,也曾給各種流落街頭的弟弟送過溫暖。
「客房以前有人住過?」
男人語氣輕淡地說道,彷彿這話也不過只是隨口一提。
「當然有啊。」
秦婉說著,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之前有個對象,被私生飯追到公寓去了,後來就在我這兒躲了會兒時間。」
謝淮似是沒想到秦婉竟然這麼直接,整個人頓時愣在了原地。
沒見謝淮跟上來,秦婉這才停了下腳步,對上了男人黑黢黢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出來,「吃醋?」
男人嘴角一壓,對於秦婉滿不在乎的態度有些煩躁。
他是清楚的,那些所謂的『前男友』對她來說只是一段簡單的曾經,無關緊要,他本也應該是這麼想的,但此時心底的煩悶卻在昭示著,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大度。
她曾經喜歡的人太多太多了,他並不能確保自己從始至終都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謝淮沒有說話,一陣淡淡的不安卻是漸漸湧上了心頭。
「我不想騙你。」
秦婉走到了謝淮的身邊,開口道:「我能這麼大方地告訴你也是因為我清楚,他對我來說無關緊要,但你不一樣,我不想騙你。」
話音剛落,男人的眼睛微閃,臉上的寒意消散了幾分,但依舊緊繃著臉,像是不想承認自己輸得那麼快。
「但以後那房間就是你的專屬了,只會有你一個。」
扶著購物車的手一緊,半晌后男人又淡淡地開口道:「那個床單太丑了,我想換一個。」
秦婉微微一怔,半晌后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道:「行,都依你。」
「還有那個沐浴露和洗髮水,味道也不好聞。」
「那就換。」
……
晚上八點半,秦婉正在書房間里開視頻會議。
公司的一些高管正在國外出差,由於時差關係,這才將會挪到了晚上開會。
半個小時之後,會議終於結束,其餘幾個高層紛紛都掛斷了電話,一時間也只剩下樓肖和秦婉兩人。
秦婉剛摘掉眼鏡,正準備掛視頻,電話那頭的樓肖卻是突然開口道:「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伯母說讓我們好好談談。」
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頓,緊接著便收了回來,對上屏幕里樓肖那溫柔的笑容,開口的語氣極為淡然,「直接現在談吧。」
看到秦婉的態度,樓肖不免有些失笑,再次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挫敗,「你應該能猜到的,秦伯母的目的,她有意想要我們能夠互相了解一下,你就不能賞我個臉?
我相信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我對你有好感。」
「而且我覺得我們很合適,伯母應該也是這麼認為的,不然也不會想把我們湊成一對。」
秦婉微微挑眉,嘴角一勾,臉上是從容不迫的笑容,並沒有因為樓肖的含蓄示愛而感到半分羞澀。
「樓肖,我承認我很欣賞你,不管是你的工作能力還是為人處世的風格。」
秦婉的說著,並沒有注意到書房外一閃而過的身影。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願意給我個機會呢?」
樓肖說著,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
說實話,他從小就是天之驕子,長相不錯,身家優渥,一直以來都是老師們眼中的優等生,當初就算是在麻省這般競爭激烈的環境之下,他也能憑著自己的本事考研。
他一直覺得自己雖然稱不上完美,但是也有優秀的程度。
家中的父母和秦伯母也有一點交情,當初他回國之後正準備自己創業一展宏圖之時,秦婉的母親便找上門來,說明了她的用意。
實際上最開始的時候,樓肖的內心是拒絕的,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像秦家這般家境的人養出來的女兒必定是嬌嬌公主。
畢竟一出生就抵達了人生巔峰,有別人想象不到的財富和資源,不識人間疾苦。
這樣的女人長大之後一般性格都比較驕縱,蠻橫。
他不否認大小姐脾氣也有可愛的一面,但是他更喜歡那種獨力自強的女性。
但是去秦氏擔任副總這一誘惑實在太大了,通過秦氏的這個平台,他能接觸到的層面是截然不同的,他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他把這一場『相親』當做交易來看待,原本只是想要敷衍了事,但卻是在見到秦婉之後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秦婉是個極其有能力的女性,做事雷厲風行,在一些事情的見解和剖析上也極為深刻,縱使是他也在她身上學到了許多自己未曾觸及過的知識。
他承認當初自己的想法太過片面,而他也從最開始的不情不願,到現在的心嚮往之。
但可惜的是,秦婉對他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
「樓肖,我希望可以搞清楚,我對你的欣賞,也純粹是指工作方面。」
秦婉說著,臉上的表情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不近人情。
樓肖微愣,半晌后表情也染上了幾分無奈,「就沒有一點可能?」
「沒有。」
秦婉說著,纖細修長的手指在書桌上富有節奏地輕點著,「我不搞辦公室戀情。」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樓肖自是知道了她的想法,雖然心有不甘,但他也不是一個窮追不捨的人,更何況他來秦氏工作最主要的也還是事業。
「那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和伯母解釋的。」
兩人又隨意聊了兩句,秦婉這才掛斷了電話,揉了揉自己發酸的眉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而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回到公寓之後,她卸完妝換好衣服便直接閃身進了書房,而謝淮則是在自己房間里收拾東西。
這個點已經不晚了,估計他也早已洗完了澡。
然而,當秦婉走近客房的時候,卻發現房門竟然沒關實,微微開了一道縫。
秦婉站在門口,視線透過那條縫落在了謝淮的身上,就在她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卻是又突然看見了什麼,動作頓時僵在了原地。
剎那間,秦婉的表情冷了下來,嘴角緊抿,眉宇間帶著幾分難以抹去的擔憂。
謝淮正在吃藥,吃的是什麼也並不難猜。
當時在行李箱里看見那兩盒葯的時候,她的心情便一度有些煩悶,這會兒親眼看見男人服藥,心底更是猛然泛起了一陣酸意,還帶著幾分抽痛,讓她一時間有些難以呼吸。
「謝淮。」
秦婉終是沒有忍住,推門出聲道。
下一刻,男人就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渾身一顫,手中的藥瓶頓時掉落在了地上,散落一地……
回頭對上了女人的視線,謝淮的瞳孔猛地一縮,動作迅速地蹲下了身子,極為慌亂地將地上的藥片塞進了瓶子里。
然而或許是因為太過慌亂,男人的手顫地要命,剛塞進的藥片又被抖了出來。
秦婉看著男人驚慌無措的動作,眉頭頓時蹙起,快步走上了前,一把拽住了男人的手腕想要阻止他的動作。
然而此時的男人正陷入極度的焦灼之中,心中難以遏制的狂躁伴隨著心底的惶恐讓他一把甩開了女人的手,將那瓶葯背在了身後。
瓶口沒蓋,藥片落了一地,混亂的畫面透著幾近讓人窒息的沉悶和絕望。
兩人面對面地站在床邊,男人剛洗完澡的頭髮還沒吹乾,濕噠噠地搭在了額前,遮住了他眼底的猩紅。
背在身後的手格外用力,塑料藥瓶也因為外力而開始變形,正一如他此時的心情,格外猙獰……
男人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房間內的氣氛壓抑到令人心驚。
這是秦婉第一次見識到謝淮現在的這種狀態,明明什麼話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她卻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悲愴,像是無聲的撕心裂肺。
「謝淮……」
秦婉說著,鼻尖一酸,被甩的手再一次試探地上前。
然而,就在她即將要碰上他的那一刻,男人卻是又驚慌地後退了兩步,怒吼道:「別碰我!——」
聲音帶著幾分撕裂,更一如他此時的情緒,有些崩潰。
秦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之前雖然知道謝淮患有抑鬱,但今天是她第一次見他發病時的模樣。
這麼多年來,發生任何事情都能得心應手的女人,在此時此刻卻是完全愣在了原地。
幾秒后,男人卻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扔掉了手中的藥瓶。
『啪』地一聲,刺耳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
不等秦婉反應過來,男人快步走上了前,一把拽住了女人懸在半空中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帶。
將秦婉死死地扣在了自己的懷中,男人把腦袋埋在了女人的頸窩裡,橫在女人脊背的手臂格外用力,像是想要將她嵌在自己的懷中,生怕她會突然離去。
身體顫抖地厲害,秦婉感受到了男人落在自己肩膀處的呼吸,慌亂無措。
「秦婉……秦婉,別怕我,求求你別怕我。」
男人說著,帶上了一絲哭腔,滿腔的絕望和害怕讓秦婉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回應他的恐懼和不安。
半分鐘后,秦婉回抱住了男人,說話的聲音帶著自己也沒想到的難受,「謝淮,我沒怕。」
「我從來都沒有怕過。」
「不是的,你會討厭我的,別討厭我秦婉,求求你別討厭我……」
肩頭傳來了絲絲疼痛,秦婉知道,此時謝淮的情緒已經抵達了一個臨界值。
「謝淮你聽我說。」
秦婉輕拍著男人的脊背,似是想要安撫他的情緒,「我沒有討厭你。」
然而這對現在的謝淮來說根本就不頂用。
男人抱著秦婉自說自話,在否定和乞求中不斷徘徊,自卑,敏.感,焦慮,這幾點在他身上表現地淋漓盡致。
秦婉沒有再出聲,因為再多的安慰在這個時候也成了枉然。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淮似是終於冷靜了些許,而秦婉也從他的懷裡掙了出來,拉著他走到了床邊,示意他坐下。
因為極度缺乏安全感,在剛坐下的那一秒,謝淮便又立即抱住了女人的腰肢,依戀地貼著她的腹部,像是魚和水那般,一秒都不能分離。
秦婉沒有辦法,只能再次回抱住他,輕輕摸上了他微濕的髮絲,一下又一下地順著。
「謝淮,你要相信我。」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抱著他的手用力了些。
幾分鐘后,秦婉猛地捏住了男人的下巴,逼迫他抬起頭來,與她對視。
「什麼時候開始的。」
秦婉說著,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眼底的猩紅頓時暴露在了女人的眼裡,謝淮想要躲閃,但是秦婉卻沒有給他逃避的機會。
兩人僵持許久,最終是謝淮先敗下陣來。
「三個月前。」
男人低垂著眼眸,語調在此時也漸漸歸於平靜,但卻透著濃濃的悲傷。
其實謝淮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正常人,只是這麼多年以來,他都偽裝成一個最普通的人,遊走在這喧鬧的城市裡。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漸漸變得有些難以控制了,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腦子裡時常回憶起兒時的場景,在那個充滿黑暗的別墅里,女人的瘋癲和魔怔……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變成那樣。
他可以無所顧忌地傷害自己,反正也是爛人一個,根本就無所謂,但他卻不容許自己傷害秦婉。
自私的欲.望迫使自己留在了秦婉的身邊,拚命克制著那瘋長的慾望,將自己束上鏈條,這才小心翼翼地去接近她。
明明自看病以來,他都有認認真真地吃藥,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自己還是無法逃脫地陷入了那個極端。
「謝淮,要賭一下嗎?」
秦婉說著,漸漸蹲下了自己的身子,單膝跪在謝淮的面前,放低了所有姿態。
捏著他下巴的手轉而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雙眼,神情莊重地開口,「我知道對你來說很困難,但我想請你放手賭一次。」
「賭我會愛你多久。」
謝淮看著眼前的秦婉,瞳孔微顫,臉色泛著淡淡的蒼白。
「秦婉,我輸不起的……」
「別怕謝淮,讓我先來。」
秦婉嘴角微勾,眼中泛著淡淡的柔光,微微抬起下巴,在他眉間落下了輕輕的一吻,帶著濃濃的疼惜和愛護。
「我賭一輩子……」 .
寂靜的夜晚,月色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從窗外灑了進來,落在了兩人的身上。
黑暗裡,男人睜著眼,視線死死地看著正在身邊熟睡的女人,先前蔓延在眼底的悲傷盡散,剩下的是幾近瘋狂的偏執,像是已經病入膏肓的病患,已經沒有可以挽救的餘地。
凌晨的夜,死寂的房間里,男人微微低頭,極度克制地在女人的唇上落下一吻。
眼中翻湧的情緒像是無聲的狂風暴雨,令人有些膽戰心驚。
……既然你要賭,那就和他一起同歸於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