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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他是替身

  第35章他是替身

  阮胭醒得很早, 天還沒亮的時候,她就醒了。

  她試著動了動腿, 昨天都塗了葯已經好多了。

  外間的護工聽到聲響跑進來, 問她是不是要去洗手間,她可以幫忙扶著她。

  阮胭點點頭:「幫我拿一下拐杖,我自己撐著出去走走。」

  護工給她找出來, 阮胭撐著往外走。

  到了急診室, 裡面的燈亮著。

  陸柏良穿著白大褂,坐在裡面, 手裡還在翻著一本複雜的神經外科的書。

  他抬了抬眼, 把書合上, 「醒這麼早?」

  「沒有你醒得早。」

  阮胭問他, 「昨天那個小女孩來了嗎?」

  「還沒有。」

  阮胭撐著拐杖往前挪進去。

  陸柏良看到她的動作, 無奈地問她:「怎麼還弄了個這個過來, 你昨天就是普通的摔傷。」

  阮胭眼神閃了下:「弄來博取你的同情啊,這樣你看著我,說不定就會覺得我又可憐了。」

  陸柏良笑笑, 拿她沒辦法。

  阮胭繼續演, 拄著拐杖走過去。

  昨天車子開過來, 她整個人躲到旁邊的石堆上, 身上看起來流了不少血, 還被摔暈過去了,但實際上大都只是擦傷, 沒有動到骨頭。

  阮胭問他:「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啊。」

  「應該是的。」

  阮胭哦了一聲。

  她的心情, 在經過一晚上的沉澱后, 已經平靜下來了。

  外面天色漸漸變成了魚肚白,光線很溫和地從窗子外照進來。

  把陸柏良的輪廓也照得明晰, 連同那道疤。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對坐在光影里,周遭都很安靜。

  阮胭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晨光破曉的一瞬間里,她忽然就問出了口,把那句三年前沒敢問出的話問出來:「痛不痛啊?」

  「什麼?」

  他愣住。

  「我說,你的喉嚨。」

  她手指動了動。

  「不痛。」

  他搖搖頭。

  「真的嗎?」

  「嗯。」

  阮胭的右手偷偷捏著旁邊的拐杖,沒敢看他:

  「其實,在你出國后的好多個晚上我都會夢見你。

  夢見你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那樣倒在我面前,一身的血。」

  「我每次從夢裡爬起來后,都會忍不住想那些本來該是我承受的。

  所以周子絕他說的……」

  「阮胭。」

  這是認識這麼多年來,陸柏良第一次打斷阮胭的話,他喊她的名字。

  「我從來沒有覺得痛過。

  真的。

  尤其是在今年,我在平水鎮里的一家診所坐診時,大廳電視上在放《兩生花》首映禮的新聞,我就那麼坐著,看到你清清爽爽地站在台上。

  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

  阮胭輕搖頭。

  「我在想,還好,還好我那個時候我把你換過來了。」

  醫療室的燈啪地閃了一下,於瞬間的黑暗后,又恢復亮堂。

  陸柏良清俊的側臉在這光影里明滅了下,他的臉溫和如舊,說:

  「我的意思是,一直以來,我都是在慶幸,慶幸當初我做了這件正確無比的事。」

  阮胭的眼睛里有茫然,她跟著剛剛瞬間熄滅的燈光眨了下。

  「何況,以前周思柔的事情,我……依然覺得歉疚。」

  他頓了頓,「但你別誤會,這絕不是所謂的補償,我和你換,只是因為我願意、我想而已。」

  周思柔……

  阮胭的心漸漸沉寂,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發現,好像無論說什麼,和他這樣的光風霽月比起來,她的話語都顯得過分蒼白,過分無力。

  無論如何她才是劫後餘生的那個人。

  哪怕到了重逢的最後,她也只能說一句最沒用的:「謝謝你。」

  謝謝,陸柏良。

  在我準備在三峽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出現了;

  在我人生中最迷茫困頓的時候,告訴我,去復讀吧,去看不一樣的風景;

  在我被人持刀威脅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走向我。

  ……

  她拄著拐杖從床上站起來,對他笑。

  遇到這麼好這麼好的一個人,她怎麼能哭呢,要笑啊。

  陸柏良看著她熟練的拄拐杖的動作,嘆氣:「別演了,可以出院了,阮小姐。」

  「我不管。」

  她笑著歪了歪頭。

  「好。」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過頭問他:

  「如果那天被挾持的不是我,是其他人,你也會去換嗎?」

  他定定地看著她:「不會。」

  她屏住呼吸,「為什麼?」

  「如果是其他人,我會冷靜地和那個罪犯周旋。

  安撫他,穩住他,然後用盡一切辦法拖延,等待警察的到來。」

  他看著她說,「我也惜命。」

  阮胭和他對視,他的眼睛深如秋潭,最終,她在他話里的最後的四個字敗下陣來。

  她往後退了一步,低低地說了句:「陸柏良,你怎麼這麼好啊。

  好到我覺得,你當初拒絕我,是對的。」

  配不上你的好。

  真的。

  *

  阮胭關上門,退出去,正好碰見站在走廊上的沈勁。

  他的視線和她撞上。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瞬。

  他在這裡,聽了多久了?

  阮胭先移開目光,「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三叔。」

  沈勁說完,補了句,「放心,不是來糾纏你。」

  阮胭淡淡地嗯了聲,說:「你進去吧。」

  然後她拄著拐杖慢慢離開。

  沈勁動了動嘴唇,想喊她的名字,又覺得喉頭髮哽,喊了她也不會理。

  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她的背影,本想看一眼就挪開,卻還是情不自禁一直盯著她看。

  直到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走廊。

  他才恍然發現,原來,她是真的連一次頭都沒回過啊……

  沈勁自嘲地笑了下,收回目光,擰開門把手。

  陸柏良看到沈勁,微訝,「你怎麼來了。」

  沈勁扯了扯嘴角:「你和她還真是像,連看到我的反應都一樣。

  這麼默契,看來我還真是多餘的。」

  陸柏良皺眉,沒聽懂。

  「算了,不和你說這些。」

  沈勁從兜里掏出一份文件,遞到陸柏良桌子上,單槍直入,「你的那個垃圾朋友周子絕,想害死阮胭。」

  「怎麼回事?」

  陸柏良面色沉下來,拆開文件袋。

  「阮胭出車禍和他有關。」

  沈勁單手插兜,眉目冷峻,「我讓向舟問過劇組的人,雖然拍攝方法是副導提出的,但是這個車手,在前一天和周子絕通過半天的電話,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陸柏良看著文件上記下的兩個人的詳細通話記錄,面色越來越青。

  「三叔,你和周家那對兄妹的破事,你要報恩還是要還債,還是要守什麼諾言什麼的,我也懶得問,但是他周子絕不該動阮胭。

  我來就說一句話。」

  沈勁伸出手,乾淨的指節往桌上敲了兩下。

  「如果我弄死他了,你別去老爺子那裡保他。」

  陸柏良目光還聚焦於那張文件紙上,沉著臉,一語不發。

  沈勁驀地想到以前去參加的那個峰會,陳明發在台上,操一口方言,講的那什麼瞎子魚,傻子魚。

  他看了眼陸柏良,想,陳明發那破魚塘就應該再養一種魚,大頭魚。

  被人道德綁架的冤大頭。

  *

  阮胭從急診室回來后,就拄著拐杖回了病房。

  今天方白沒在,她要早點把東西收拾好,準備去辦離院手續。

  沒想到一進去,就看到了周子絕。

  周子絕手裡還拎著個水果籃子,看到阮胭拄著的拐杖,沖她揮揮手裡的果籃子:「來探望你。」

  見她情緒沒什麼起伏,看了眼她拄著的拐杖,感嘆道:「傷得這麼重?」

  阮胭嗯了聲。

  「沒事,給你放病假,你好好休息,我們等你回來。」

  周子絕把水果籃放下。

  阮胭看著他這副做派,想說別裝了,不累嗎,卻還是咽了回去,「不用病假,我今天就辦出院手續,不拍我的戲份,我就進組去看百合姐和蔣程哥的對手戲。」

  周子絕看著她,倒是吃了一驚:「你還要繼續拍?」

  「是啊,違約金八位數呢,我可賠不起。」

  阮胭扯扯嘴角。

  周子絕看了眼她拄著拐杖的柔弱樣子,意味深長地笑笑,「可以,隨時歡迎你回組。」

  「謝周導歡迎,那我先去辦出院手續了。

  你現在是要……?」

  「我去看看柏良。」

  阮胭點點頭:「好,周導自便。」

  說完她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周子絕把果籃放下,在她走後,也往急診室走過去。

  只是,他剛走出門口,沒走幾步,整個人就被人往旁邊的空病房裡一拽。

  他沒有防備,衣領子被人揪住,揪得死死的。

  只聽得到病房門被反鎖上的聲音。

  下一秒,他的衣領子被鬆開,然後後背被人猛地一踹,踹到在地上。

  那一腳是真下了死勁兒在踹,他還沒緩過神來,正面的肚子上又是被人踹上一腳,疼得他五臟六腑都快團在一起。

  「周子絕是吧?」

  沈勁的腳死死抵在他肚子上,稍一用力,周子絕就痛得抽一口氣:「你是誰?」

  沈勁根本沒理會他這廢話問句,直接抬起手,抓起旁邊的一個輸液瓶子,把瓶子就往桌上狠狠一磕。

  尖銳的玻璃碎了一地,玻璃濺到周子絕臉上,痛得他直吸氣。

  沈勁抓著瓶口,滿是尖刺的瓶身就懸在周子絕的頭頂上,他陰惻惻地開口:

  「你別管我是誰,你還不配知道。

  我就來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動一下阮胭,我保管你這輩子導過最精彩的一部戲,就是你本人的人生悲劇史。」

  周子絕眉頭皺緊,咬著牙,沈勁死死踩著他的胃,他痛得說不出一句話,又不敢掙扎,他怕沈勁一個衝動,那尖尖的玻璃瓶子就往他太陽穴上戳過來了……

  直到痛得整個人已經頭皮發麻,快要失去知覺,沈勁才把腳從他身上離開。

  「垃圾。」

  沈勁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把病房的門狠狠帶上。

  *

  病房的門被打開。

  一雙黑色皮鞋踏進來。

  沈崇禮敞開黑色的風衣,坐在了病床邊,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宋葉眉,冷笑道:「厲害啊宋葉眉,我今天才知道,我以前家暴過你很多次,還把你打到了胃痙攣。」

  宋葉眉整個人都捂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眼睛,羸弱地看著他。

  「少他媽裝了,噁心誰呢。」

  沈崇禮一把掀開她的被子,她發出驚聲尖叫。

  「怎麼,還要演?」

  沈崇禮目光在床上搜索,「我看看,這次有沒有偷藏什麼錄音筆……」

  宋葉眉瑟瑟發抖,「沒有,什麼錄音筆都沒有。」

  沈崇禮掃了空白的床單一眼,嗤笑一聲:「別白費力氣了,還這樣搞,你以為你爸媽肯放你離婚?

  就算你把這事情鬧大了離婚又如何,你的證件,護照,身份,全都被你爸媽把控著,不嫁給我,你爸媽也會把你塞給其他人,下次碰上個真家暴的,我看你怎麼辦。」

  宋葉眉說:「噁心。」

  「你說什麼?」

  沈崇禮臉一沉。

  「你噁心,你們沈家噁心,宋家也噁心,這個垃圾圈子都噁心透了。」

  宋葉眉縮到一角。

  「沈家噁心,你還想去勾引沈勁?」

  沈崇禮不屑地看著她。

  宋葉眉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看不清表情:「說到沈勁,你說他要是知道當年那事兒,你說你會不會被他報復回來?」

  沈崇禮整張臉徹底遍布寒意:「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明明說的是倔強的花,她整個人卻縮成了一團。

  沈崇禮走過去,把人往後一扯,用力掐住她的下顎,她手上的點滴針管在掙扎間,蹭過他的指尖,血液開始往迴流,他陰沉警告她,「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守著,不然,我要你和你們宋家一塊完蛋。」

  宋葉眉奮力掙扎,腳猛地踢翻了打點滴的架子。

  輸液瓶在地上滾了滾,沒碎。

  她痛得倒吸一口氣,嘶了一聲。

  沈崇禮看了她一眼,知道是真弄痛她了,鬆開了手,甩了甩,往外離開。

  到了門口后,沈崇禮看了眼遠處的護士,「進去給那個女人看看,針管掉了。」

  說完他就走。

  宋葉眉聽到聲響,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她把病房的門反鎖。

  有護士過來敲門,「宋小姐,我過來給你重新紮一下針。」

  「稍等,我穿一下衣服。」

  宋葉眉溫溫柔柔開口,聲音里卻是壓不住的啞意。

  護士驚了一下,剛才走的那個男人……居然真的這麼……

  嚇人嗎。

  真的打老婆啊……

  宋葉眉撿起地上的輸液瓶,然後迅速地扣出被她藏在輸液瓶套子里的針孔監控,放到枕頭下,才起身開門。

  她微微抬手把凌亂的頭髮撫到耳邊,手背上流血的針孔紅得扎眼。

  她無奈地苦笑,眼角有淚痕:

  「不好意思,剛剛收拾了一下自己……請,體諒一下我,我只是想保留一下最後的尊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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