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爹爹
吳麼麽一雙三角眼狠狠的盯著綉心,綉心臉色慘白的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顏月夕,張了張嘴,卻到底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將那刁奴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趕出府,大小姐禁足一月。」杜清羽半垂著眼,輕鬆丟出一句,拉著還憤憤不平,叫嚷著要連顏月夕也一起打的顏君輝走了出去。
顏月夕知道,不管她多不受待見,到底還是將軍府的小姐,今天親爹就要回來,杜清羽無論如何不會發落了她,但是卻完全可以拿一直守著顏月夕的綉心開刀。
顏月夕滿心的後悔,是她的好奇心和不安分,打亂了原本雖備受冷落,卻也相對安穩的生活。
眼見著綉心被兩個婆子強行拖了出去,一直感覺雲里霧裡、滿是不真實感的顏月夕才第一次感覺到了階級的殘酷性。她顧不得膝蓋的酸麻,強忍著快要出口的叫聲,小跑著追了出去。
綉心已經被綁在了長凳上,兩個婆子拿著板子賣力的打了起來,一下下毫不手軟。儘管綉心緊咬著嘴唇,可痛苦的聲音還是從嘴角溢了出來。
顏月夕獃獃的看著這個陪伴了她一個多月,卻苦守了原主十六年的丫頭,心裡猛地一疼。她才終於發現,這不是拍戲,這是真實的生活,每一板子下去,都是實打實的用力。
顏月夕不能講話,也沒有任何人幫得了她。綉心緊咬的嘴唇和慘白的臉色,讓顏月夕心裡生疼生疼的,於是她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趴在修心身上。
而兩個婆子卻絲毫不受影響,該落的板子依舊落下,鑽心的疼痛襲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湧出顏月夕的眼眶。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丫頭才慢吞吞的將顏月夕拖起來,故意大聲的說:「哎呀,大小姐,您也真是的,就是個下人,您犯得著嘛。」
綉心淚眼蒙蒙的看著顏月夕使勁的搖著頭,強烈的無助和絕望狠狠的敲擊著顏月夕的內心。幾個丫頭死死的拽著試圖再次撲上去的顏月夕,讓她眼睜睜的看著綉心漸漸的衰弱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婆子滿頭大汗的拉起氣息奄奄的綉心,已近崩潰的顏月夕也終於被放開,她衝上去抱著綉心,綉心卻幾乎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還不趕緊丟出去,在這裡現什麼眼。」不知何時出來的吳麼麽,輕蔑的掃了一眼半跪在地上,抱著綉心的顏月夕,冷冷的說道。
「這是在幹什麼?」一副頗具威嚴的聲音忽然傳來,愣在院中的丫環婆子抬頭,發現原定午時回來的將軍竟然提前進了府。
尾隨著顏武,和顏君輝為龍鳳胎的顏月影看著院中發生的一切,忽然隱隱覺得自己自作主張想要讓爹爹悄悄進府,給娘驚喜的決定恐怕錯了。
顏月夕聽到這個聲音,又看了一眼頭垂在一邊,嘴角已經被咬出血痕的綉心,知道若是再不想辦法,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就要被她活活害死了。
於是她猛地起身,撲到顏武身邊,毫不猶豫的跪下來抱著顏武的腿。顏月夕不敢開口,她使勁拽著顏武,指著綉心抬頭看向顏武。
而這一抬頭,顏月夕一直隱忍的傷心,瞬間爆發。這張臉和記憶里爸爸的臉一模一樣,一樣緊皺的眉心,一樣挺直的鼻樑。
忽然所有的委屈和思念瞬間襲來,顏月夕強忍著即將喊出口的爸爸,緊盯著顏武的臉,泣不成聲。
顏月夕有十多年沒見過爸爸媽媽了,爸爸媽媽將地震中最後的生機留給了她,卻從此天人兩別。
從那以後,顏月夕沒有一天不再盼望能再見一次爸爸媽媽。卻沒想到,這莫名的穿越,竟然會有這樣的相逢。
顏武已有三年沒回家,看著腿邊跪著的顏月夕,一股莫名的心疼狠狠的撞擊著他。這個孩子越來越像若初了,這眉眼幾乎和若初一模一樣。
顏武本能的想要摸摸顏月夕的頭,可一院子的人盯著,他不能做,否則這些年的功夫就白費了。
他伸出的手硬生生從顏月夕頭頂移到了顏月夕的手臂上,然後將跪在地上的顏月夕拉了起來。
顏月影懶得管這主救仆的戲碼,她只難以置信的看著顏月夕,她沒想到她不過去舅舅家住了兩個月,原本的那個醜丫頭居然像換了個人一樣。
此刻的顏月夕雖然穿著一身幾乎看不出本色的舊衣裙,滿臉都是眼淚,頭髮也有些凌亂,卻顯得格外的楚楚可憐。
一雙盈盈的眸子,白皙的膚色,竟然比自負美貌的她還要好看。而她一直以為對顏月夕毫不在乎的父親,竟然在此刻流露出了心疼,雖然只一瞬間,可卻沒有躲過她的眼睛。
這一切讓顏月影倍感憤怒,但是卻不能發作,她咬著牙恨恨的盯著顏月夕,心想,野草本就該是野草,如果打算開花,那就要狠狠的掐掉。
「將軍回來了,快去屋裡歇息歇息吧。」聞訊趕來的杜清羽對著旁邊的吳麼麽使了個眼色,然後上前對顏武微笑著說道。
顏武微微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對正打算拖走綉心的兩個婆子說:「站住,我剛回府,不想看到這些。不管她做了什麼,今天就罷了,哪個園子的,繼續回哪個園子。」
顏武說完,又看了一眼一直盯著自己的顏月夕,然後隨手指了一個丫頭說:「送大小姐回靜園。」
顏月夕知道,綉心應該不會被趕走了,可被這麼狠狠的打了一頓,活不活得下來,卻還是個未知數。
一行人簇擁著顏武離開,顏月夕不舍的看了一眼顏武高大的背影,抹了抹眼淚,由剛剛顏武指了的丫頭攙著,隨著抬了綉心的兩個婆子返回了靜園。
兩個婆子將綉心丟在床上,就與扶了顏月夕的丫頭一同離去。
顏月夕找了把剪刀將綉心的衣服剪開,盡量輕柔的將綉心身後已被血滲透的衣服揭去。滿眼血紅色,眼淚開始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綉心氣息奄奄的趴在那裡,臉色白的就像一張紙。顏月夕四處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用來處理外傷的葯和繃帶一類的東西。
顏月夕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傷口必須要清洗包紮,可手頭壓根沒有工具。顏月夕想了一會兒,回到自己房內找出幾件白色中衣,用剪刀修剪一下,然後去院里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