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修複關係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輜車上一路交談的徐朗一行人抵達了沮陽城。
盡管自己早有所準備,但還是想再邀請盧植入住太守府,畢竟無論是安全程度還是便利程度,太守府都是優於他讓甄逸在外購置的宅院。
與徐朗之前設想的一樣,固執的盧植果真以自己為一介白身,而非官吏為理由,堅持不願入住官舍及太守府。
好在之前甄逸處理得當,在太守府旁購置的宅院也不差,院落寬大,前屋主留在前院和後院的用品家具也齊全,除此之外徐朗又給盧植配上了一隊士卒作為他的守衛,以及四名婢女來照顧他起居。
按軍中編製,五人為一“伍”,兩“伍”稱為“什”,五“什”為一隊,這一隊士卒加那四名婢女,足足得有五十多人,這待遇總的來說,不比盧植入住太守府的差,甚至比官舍的要好上許多。
雖然這隊士卒是算上日夜換班的人,一起五十人,都足以把整個院落塞得滿滿當當,但一開始時,這隊守衛和婢女,盧植是不願接受的,但耐不過比他更執著堅持的徐朗。
徐朗以這些不是徇私,而是他私人為盧植準備的,也是為了保證他安危為理由,幾經勸導之下,盧植這才承情接受,而盧植也對這位曾經手下愛將高看了許多。
待盧植差不多安頓下來的時候,剛好到了正午時分,作為一日能食三餐的盧植,自然也是到了用日中之餐的時候,好在徐朗提前有所準備,將烹調好的飯食端上來後,又陪同吃起了飯食。
等到飯食用盡,徐朗休息一會後,想問問這裏還有什麽需要他幫忙,可又不見盧植蹤影,還以為盧植累了先行休息去了,正準備就此辭別,可忽然出現的盧植卻叫住了徐朗,將一份卷好的木牘遞到了他手上。
“盧公,這個是?”雙手恭敬地接過盧植遞來的木牘,徐朗臉上寫滿了疑惑。
“這個是我準備托人送與伯圭的。”看徐朗聽完立馬就有想把木牘遞回給自己的意思,盧植繼續說道,“這裏麵的內容也與你有關,天通你還是先看看先吧。”
徐朗見錄製如此堅持,也不推脫,小心翼翼地將卷好的木牘打開,從上麵還未完全幹的墨漬來看,這份東西應該是剛寫好沒多久。
好在這幾個月徐朗刻意惡補了一下這個年代常用的文字,這一篇盡是用隸書寫的書信通讀下來也沒多少障礙,可讀完後,他的雙眉還是擠在了一起,抬起頭來看向了盧植。
“盧公,你這是想緩和我跟公孫瓚那.……之間的關係麽?”
盧植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他那日誤會天通你勾結鮮卑人,立馬就率大軍而來的事確實不對,今日的事也的確不應該,但你倆好歹同為幽州官吏,若是如此繼續結怨下去,屬實不該。”
徐朗心道:“看起來周倉應該是沒把公孫瓚所做之事完全告知,我就說剛才在輜車上聽到的話怎麽覺得有些奇怪,按理以盧植這耿直的性子,也絕不可能接受一位勾結外族的學生,原來問題出在這呢!”
心中已有了打算的徐朗,陡然將臉色一沉,語氣也強硬了許多:“盧公,這事恕天通冒犯了,就憑他所做的那些事,我跟他之間斷然不可能有任何和好的可能!”
盧植見徐朗如此強硬的拒絕,還以為徐朗如此小家子氣,正打算再勸勸,豈料徐朗搶先一步製止了盧植的勸說,而後一五一十將公孫丹和劉同的事,以及這件事與公孫瓚有何聯係盡數告知。
盡管他確實沒有實質性的直接證據,能夠證明幕後的指使人就是公孫瓚,但公孫丹和劉同的事他可是有確鑿人證、物證的,再加上他之後對公孫丹身份調查時,確實獲悉到了他和公孫瓚確實同為一族,這也算一個能夠支撐徐朗言論的間接證據。
“此事我知曉了。”一把收回了木牘之後的盧植重重地說道,然後負手將木牘放置在了身後,“此事就先擱置一下吧,伯圭的事.……”
說到這,盧植停頓了下來,猛吸了一口氣,而後呼出。聽完徐朗的敘述之後,他的臉色逐漸地陰晴不定起來,從徐朗那遞回的木牘被他緊緊握著,在他生出老人斑的手指手掌擠壓下,發出了陣陣奇怪的聲音。
徐朗也並不是想讓盧植在這個時候立刻就此事給他個交代,將此事托盤而出,無非就是想打消盧植想要緩和他和公孫瓚關係的念頭,尤其還是以這種方式。
於是久久沒有聽到盧植的回複,深知他這是在糾結的徐朗率先出聲,打破了此刻有些尷尬的局麵,“盧公,在沒有什麽證據的情況下,將此事如此突兀的說出,確實有些欠妥,但若是不說,還與公孫瓚那廝冰釋前嫌,就此和好,我、我,若真是如此,那就真愧對那些枉死的百姓和兒郎們了!”
天空那幾片遮擋住午後豔陽的雲,恰在此時挪了開來,一道道從雲縫中透出來的光芒灑在徐朗和盧植的身上,從他們身上驅走了初春仍舊留有的料峭微寒,但卻沒能令他們內心真正的暖和起來。
“這事我會再好好調查的。”
在頭頂豔陽的直射下,盧植的臉上諸如眼眶和鼻梁等地方,泛起了陰影,就連他的嗓音都愈加的沉重肅穆起來:“若是伯圭他真的有如此狼子野心,勾結鮮卑人,殘害我大漢百姓.……我以後的學生裏就不再有他的名字,如果可以……”
“我會親手殺了他!”
……
已經踏出盧植宅院門的徐朗,回首望了一眼背過身子往後院走去的盧植,心裏的滋味五味雜陳。
躬身朝宅院內作了一長揖,徐朗歎了一聲。
在他的認知裏,盧植性子剛毅耿直不假,但也是護短之人,這事從他還隻是一介都尉時就感受到了。
那日他斬殺左豐後,盧植與他對話的場景,他至今都記記憶猶新,還有他為了自己的功勳功績而奔波操勞,他也記得。
讓這樣一位護短之人狠下心來親自結果自己的學生,這當中需要下多大的決心,徐朗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盧植在短時間內不會再有回涿縣的念頭了,至少在涿郡郡守還是公孫瓚他外舅前,他都不會輕易有此想法。
因為以他的性子,他會在這段時間裏想辦法好好調查此事,直到知道真相,知道自己需不需要清理門戶。
“這個感覺是……”
正當徐朗緩步回到不遠處的太守府前時,一個熟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令他不自覺地停住了步伐,一隻手按在了胸前,另一隻手則是撫摸上了腦門,呼吸也猝然間急促了起來。
“主公,你怎麽了?”一直跟在徐朗左右的趙雲瞬間緊張了起來,“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嗎?要不現在就去找疾醫。”說完,趙雲就示意身旁同樣是徐朗親衛的同僚,然後就準備疾步而去。
“不用!”徐朗擺了擺手,嗬住了趙雲,“我這隻需要休息一下就好。”
“主公!”
徐朗這回直接嗔目瞪了趙雲一眼,而趙雲也是不敢再言,低頭拱手,身子也是壓得極低。
徐朗確實沒事,他之所以將手按在胸前,不過是下意識行為,因為這種感覺傳來的地方似是胸腔裏的心髒,也似從腦海中迸發出來。
非要給這種感覺定性或者給予一個名字的話,那就必須提到那兩本來自光團給予功法,一本名為《鬼穀子》,而另一本來自《太平要術》。
這倆功法莫名的在這個時候,在他的身體裏躁動了起來,徐朗能清楚感知到它們並未在傷害他,而是在產生一種呼應感。
而兩者最近一次產生這種呼應感時,都是在去年,中平元年。
《太平要術》的那一次在他用張角玉佩嵌入進箱子裏後,他第一次閱覽翻看《太平要術》時,所產生的。
《鬼穀子》的那一次則是在北海城外,在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遇到張寶時,所產生的。
再一次有這種感覺,徐朗的內心裏更多是激動和欣喜,“給我把……”
“有刺客!”
“何人膽敢闖入!”
就在徐朗準備下令之時,身後自己剛剛離開不久的盧植所在宅院,傳來了喧鬧聲。
“快!過去看看!”
這種時候徐朗哪顧得上那麽多,渾然拋開了方才的念頭,飛也似的就往盧植那跑去,好在距離不遠,狂奔了一陣就又回到了盧植宅院門口。
此時宅院大門未曾緊閉,院裏的喊殺聲也是此起彼伏,大步流星地衝進去後,赫然發現自己派遣留守此處的士卒正圍著一名八尺高的大漢。
隻見此人不僅身形高大,而且武藝高強,更要命的是,這人好像閃避功夫也極高,任圍困自己的人持械揮砍,衣服倒是被破壞得破爛不堪,但他的身體卻沒留下任何傷口,所以院內圍住他的十幾號人,一時間也是無法將其拿下。
“府君,此人正是那些閹黨派來刺殺盧公的刺客!”此時護在盧植身邊的一名侍衛看到了徐朗,大聲呼喊道,“他從冀州就一路追著我們,追了一路,想不到他竟然追到這來了!”
徐朗聞言,皺起了眉頭:“從冀州追過來?莫非.……”
站在一旁觀戰的徐朗喘著大氣,細細地打量著這位在侍衛口中閹黨派來的刺客,忽然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朗聲道:“來者可是人公將軍張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