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謀划、權衡
赫連蘇離坐在夕顏屋裡,她尚且無法消化半個時辰前所聽到的話,那些話太過沉重,甚至一不小心就會搭進數不清的人命,狐疑看著夕顏:「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
「如果說是為了報恩,小姐信嗎?」
夕顏進了憐香院以後,生活比以前相對自由,且再也不用一直賠笑臉對那些客人,她有選擇權,可以對不喜歡的客人搖頭說不,這是在醉生樓從未有過也不敢相像的,不僅是這樣子,連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接近一個世家小姐。
「憐香院對於奴來說,可是一個極樂窩,若不是小姐那日出手幫忙,奴不會有現在的好日子。」
「可是昨夜裡我親眼見三殿下同梁欣柔在百花樓,若是按你說的豈不是太明目張胆了嗎?」
赫連蘇離說著,她想起芍藥說梁欣柔喝多了的事,那麼也可能就是說宗政鏈誠接近梁欣柔其實是為了梁都統府的兵權,一下子腦子裡亂得同漿糊一般,毫無頭緒。
夕顏搖了搖頭,小聲說:「奴不明白這些權謀,只是將所聽的都告訴了小姐。」
赫連蘇離靜靜在腦子裡捋著思緒,若真如夕顏所說,宗政鏈誠在這種時候更不該同梁欣柔走得近,以免倒時候說他密謀武將意圖不軌諸如此類的話。
偶爾會在府里聽說目前是大殿下宗政朔誠負責一些朝政,而三殿下宗政鏈誠雖說是嫡子但卻無心朝政一般,例行辯論議會都是儘可能不去就不去。
如果宗政朔誠沒有變數的話,則大部分文臣都會支持他,不管是從輿論上還是表現上,他都比宗政鏈誠來得更有希望繼任大統,但宗政鏈誠密會梁府少爺的事反而讓目前的情況變得不明朗起來。
不管是立嫡立長都會損害另一個人或另一個派別的利益,若是能抽離出來只忠心君王不理會過程會不會好一些?可是這種自然為官為權的人看得明白,不需要她再去多說什麼了。
「夕顏,你從未聽過那些話,見我只是為了學舞。」
赫連蘇離叮囑著夕顏,忙推門下樓。見了芍藥,她欲言又止,假裝淡定在街上閑逛了足有一個時辰才回府。
赫連蘇離在書房前來回踱步,見屋裡走來的人是尤之容的父親,她忙說:「尤叔父且先等等,蘇離有話要說。」她走到屋裡,將夕顏聽到的話複述給兩位長輩聽。
「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出去吧。」
赫連相爺雖訝異自己的女兒居然會知曉有人要謀亂一事,但這些事始終是朝堂上的事,不應該牽連家眷進來。
「爹!三殿下和梁家現在是一根繩索上的螞蚱了,昨夜梁欣柔未帶任何隨侍同三殿下在一起。」赫連蘇離著急說,「不能在明面上太表現傾向誰,否則來日必會遭受打壓。」
尤氏頷首,眼下皇帝身體有恙兩兒子都已經成年,有爭奪是必然的,所以他並不是感到非常意外,只是對於宗政鏈誠拉攏梁府此舉覺得十分大膽也十分過激。
「阿離,這件事你不該摻和,太危險了。」
赫連蘇離還要說話卻被推著出了書房,她即使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只能嘗試著為府里做一些事,「芍藥,這些日子讓府里的護院別懈怠了。」
她害怕到時候會有其他變數,依照梁府的兵力大可能是會引發兵變了,而她必須掌握更多的信息才能做出應對。
「芍藥,我記得那日宮宴,皇後娘娘賞了我宮牌,說我可以隨時進宮與她見面閑談是吧?」
芍藥點頭,問:「小姐今日要進宮?」
「先給皇后請安以後,去見一下尤姐姐,我有些事想問清楚,先回去梳妝吧。」赫連蘇離說。
尤氏探頭見赫連蘇離已經離開屋外也無旁人,他轉身對赫連相爺道,「若要除梁家,必須得先讓梁家得意忘形。只是如此一來,老哥得受些苦了。」
「你覺得把梁欣柔推上皇后位,夠不夠讓梁衍得意。」赫連相爺笑說,他顯然沒有對梁家多少耐心,只想快刀斬亂麻。
「是夠得意的。」
尤氏點頭,對這提議並不感到滿意,這後宮與前朝往往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關係,若梁欣柔坐上后位,確實風光無限,但文臣們的後路就更窄了,再說以後梁家除盡,她沒有了支撐又怎麼能管理好後宮?
「我覺得以阿離的身份很適合,老哥你位極人臣,唯有前朝後宮都讓他們得意才能讓梁家徹底放下戒心。」
赫連相爺一驚,他可沒有打算這麼早讓蘇離出嫁,何況這後宮是同朝堂一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怎麼捨得,「不行,絕對不行。」
「可是沒有兩手準備,誰也沒有把握將整個梁家徹底拉下馬,陛下只能一直不給金印紫綬拖延著,你覺得梁衍會看著新君登位卻毫無作為嗎?」尤氏著急說道。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阿離是我唯一的女兒。」赫連相爺緊緊攥緊手,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心軟和不忍,說:「我吃多少苦都無所謂,可是她不該卷進男人的爭鬥中。」
尤氏搖頭,抓著赫連相爺的手,他著急說:「錯了錯了,老哥你聰明一世可不能糊塗在這一時啊,你不捨得阿離受苦,難道梁衍那個大老粗會捨得自己的女兒受苦?越是人之常情越能在關鍵的時候一針見血,取其要害。」
赫連相爺沉默思索了一會,見尤氏一直愁眉難展,他擺了擺手。
「你說的這些我明白,但有的事不是表面看著這麼簡單的,這些日子就且收起這些心思,等著新君繼位吧,別一不小心站錯了位置傷了自己害了家人。」
對於尤氏說的話,他一直很清楚,只是這麼多年他一直不屑與梁衍這種只會舞刀弄槍的莽夫起鬨爭執,即便這個人確確實實是自己扶持上來的,即便這個人在拜託自己扶持的時候是那麼低三下四。
雖然他也生氣過,但後來覺得活久了什麼人什麼事都會見識過,所以也放寬心了,也許是因為年紀越來越大的緣故吧,他開始狠不下心來,做事決斷也變得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