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用過午飯,鏈鋮說有事便走了,蘇琮對此雖有不滿但看了雙親的眼色也只是嘟囔了幾句便過了。
待到夜裡蘇琮放了煙火后才算是賀喜生辰的結束。
蘇離同蘇琮坐在院里,側頭看著漫天炸出的五彩斑斕,在蘇琮的臉上映著煙花的色彩,舉起酒杯道:「這次有哥哥在,煙花更好看了。」
「這煙火確實比篝火好看多了。」
兩人相視一笑,喝盡各自杯中的酒,蘇琮突然將酒杯扔向一旁,笑容一斂將蘇離一把拉到身後。
蘇離只聽見蘇琮語氣里的疑惑道,「你怎麼來了?」從蘇琮身後探出頭見是白起,蘇離一愣,在心裡疑惑他怎麼來了,是因為先前的約定來給自己送的禮嗎?
但很可惜,來的是白起,並非修懷瑾。
「白起。」蘇離出聲,喊道。
「白起?」蘇琮看向蘇離又轉頭看了一眼白起,心裡升起一陣疑惑又道:「你大半夜的你來我妹妹院子里做什麼?」
「哥哥,他是殿下派來保護我的。」蘇離解釋說道,側頭看向白起兩手空空,心裡不免失落。
見白起頭上束著自己用他的銀子買來送他的冰藍色髮帶,蘇離道:「這髮帶很襯你。」
白起還未說話便被蘇琮拉出瀲灧閣,蘇離見地上一包熟悉油紙包著的東西,想來肯定老白那的糕點了,便彎腰撿起聽見瀲灧閣外哥哥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叫白起了?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在玉麟關嗎?」
走出瀲灧閣,蘇離見蘇琮正攬著白起的脖子,她擔心會出事連忙道:「哥哥是認錯了?」
「看他這般反應應該是我認錯了,但是實在太像了。」蘇琮繞著白起來回走了幾圈,又道:「這天下難道真有這麼像的?」
「哥哥把白起認成誰了?」蘇離笑道。
蘇琮只是搖了搖手,道:「沒什麼。」
白起趁蘇琮不注意跑到蘇離身後,小聲道:「赫連公子剛剛勒得我差點喘不過氣。」
「你過來!不許站到她身後!」
蘇琮說著伸手要來抓白起,蘇離抬手把蘇琮的手攔下,「哥哥剛剛說的玉麟關我可聽見了,哥哥是認錯了。」
蘇離又道:「白起一直在府里,也就昨兒夜裡回宮了,你沒見到這才生了誤會。」
「真的?」蘇琮疑惑看了眼蘇離,又指著她身後的白起喊道:「你不許站到她身後,你過來。」
「哥哥。」蘇離看著蘇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在夜裡聲張,
蘇琮轉身要走的時候又返回來對白起道:「你可不能進她屋子,不然我就……」說著,將手比作刀在脖子上來回比劃,又給白起扔了一道白眼后才離開。
白起吐了一口氣,坐在位子上,喝了一口酒,道:「赫連公子太嚇人了。」
蘇離看著白起一副驚嚇未定的樣子笑出聲,道:「你好歹是保護公主和殿下的,什麼場面沒見過,居然怕我哥哥。」
「赫連公子剛剛喚我,修什麼來著?」白起搖頭,又道:「又好像是瑾。」
「他認錯了,你不必往心裡去。」蘇離根本沒注意白起的話,只是拿著酒杯放在白起手裡語氣甚是複雜道:「多謝你能來。」
「這個趁熱吃。」白起指了指桌上的點心。
蘇離坐下連忙打開油紙,見正是自己想吃的糯米糰子,笑道:「哥哥不愛吃甜的,不然他定會喜歡你做的。」
白起喝了杯酒又倒了一杯,向著蘇離舉杯道:「托你的福,剛剛看了一場很好看的煙火。」說完又一口喝完杯里的酒。
蘇離笑著,往嘴裡扔了一粒小小糯米團,滿嘴的黃豆粉香氣。
「我也托你的福,有這麼好吃的糯米糰子。」蘇離笑著,又道:「越到冬日越發冷了,你平日不要總坐在屋頂上,且不說這府里那麼大地方,難道我這個瀲灧閣就沒有你落腳的地方了?」
白起連忙搖手道:「不是,是我擔心芍藥她們怕我,做不好差事。」
蘇離笑出聲道:「芍藥可一點都不怕你,她見你總坐在上面還擔心你會不會被凍成冰塊。」笑著伸出手給白起倒了杯酒,道:「喝了這個燙過的酒,就不會變成冰塊了。」
白起笑著放下酒杯,搓了搓手,笑道:「冬日裡師父喝酒最愛往裡頭加些薑絲,說是驅寒最好的。」
蘇離看著白起,腦子裡又不禁想起往事,當然還有在青樓的三擊掌,她放下手裡的糯米糰子,道:「好像我們此時不應該這樣子。」
白起一頓,他不明白蘇離這個話什麼意思,自己不過是因為修懷瑾的囑託還有身負保護她的命令。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蘇離看著白起,道。
「是宮裡宣旨的日子,封你為太子妃。」
「……」
蘇離看著白起沒有任何錶情變化說著話,她緩緩起身,只是覺得此時的自己十分可笑,她用力抿著嘴,「你現在這樣子,我成什麼了。」
白起看著蘇離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愣了一愣,慌張站起身,「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你沒錯,錯的是我。」蘇離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道:「我想一個人靜靜,可以嗎?」
蘇離看著白起無聲點了點頭,一個起身躍跳便消失在自己眼前,她喊道:「走遠一點!」
蘇離自己一個人喝得伶仃大醉,躺在院里的榻上看著星空中劃過的星影,一道又一道,直到形成她出生時的天象。
「宮裡宣旨的日子。」蘇離笑著重複白起的話,眼淚溢出眼眶,「今天是我的生辰啊。」
「真是厲害啊,竟事先得知我生辰這日會有彗星雨,你答應給我的生辰禮呢,你答應陪我一同看此天象,還答應會陪我一輩子,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蘇離說得傷心,將手裡的酒瓶扔到地上,她看著碎片一時失了神便伸手去撿,即便碎片劃破了她手心的皮膚,即便她的血沿著手臂滲透在綢緞上,她也絲毫不感覺到痛。
是了,這肌膚之痛哪裡比得上她心裡的痛。
芍藥端著托盤,見蘇離手上的血,忙扔了手上的東西,喊道:「來人!小姐受傷了。」
「我心裡堵得慌,芍藥。」蘇離抓著芍藥,她見芍藥身上的血,慌亂哭道:「是不是我傷了你,芍藥,對不起,我只想傷我自己,我沒有想要傷害你。」
「小姐,奴婢沒有傷到,這血是小姐的血。」連著三日,蘇離醉了三日,也哭了三日,芍藥用手帕包紮著蘇離手上的傷,她紅了眼眶,「小姐何必這般傷害自己,奴婢看了難過,這傷要是老爺夫人見了更是比奴婢心疼百倍千倍。」
蘇離搖頭,她看著芍藥掉了幾滴眼淚,「他們心疼我,為何不來見我,是不是覺得我要進宮便不是他們的女兒了,爹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會的,因為宮裡有旨意不許老爺夫人在小姐進宮前再見小姐一面,殿下還派了不少親兵將院子層層圍住,老爺夫人一直在院外,生怕小姐心思太重傷了自身。」
芍藥見無人送葯更無人進來關切一句,她著急要喊人卻被蘇離攔下。
「算了,這個時候別聲張了,免得生出什麼事來。」
蘇離轉頭看著院門口身穿鎧甲的侍衛,她面帶微笑輕聲道,「這哪裡是為了保護我,只是不讓我尋短見罷了,姐姐說我出生時天象有異,當年的司天鑒便說這是祥兆之像,也許從那時起我的未來就已經定下了。什麼良配,為一個天象所擇的妻子,哪有什麼真心可言。」
芍藥示意蘇離不要繼續再說,她輕輕拍著蘇離因哭泣而起伏的背部,她小聲道,「小姐若不嫁便不嫁,換上奴婢的衣服逃出去吧,小姐開心最重要。」
蘇離抬頭看著芍藥,「我若走了,你和爹娘都會死,不止是相府的人,還有歸德那些親屬都會因我的離開而喪命,姐姐說我若在宮裡得力日後會成為府里的退路,而爹爹朝堂得力亦會成為我的歸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倒是真明白徹底了。」
芍藥用衣袖擦去蘇離臉上的眼淚,說:「奴婢會一直守在小姐身邊,小姐怕黑,奴婢就給小姐掌燈,小姐餓了,奴婢就給小姐做添腹的吃食。」
「好。」
蘇離破涕而笑,她心裡得了慰藉倒也寬心了許多,雖娘親道宮裡生活無趣至極,但她覺得以後身邊有芍藥還能見到之容,也許倒不會真如娘親所言吧,經白起一事,她覺得娘親也不是事事說得多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