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過了一夜，蘇離想著蘇琮回京應該置辦些東西，用過午飯看著時間尚早，便拉著蘇琮到東街綢緞莊先買了些緞子又到裁縫鋪量尺寸，信步到了西街，遠遠見著老白站在攤位上似乎十分無聊。
「老白，今日你這生意看著不怎麼樣。」蘇離指了指好幾樣點心讓老白包起來。
「赫連小姐難得，我這多給你包些。」老白笑道，手上的動作不曾停下，利落包了好幾包點心放在一旁。
蘇離見他似乎沒有要把點心給自己的意思，笑道：「不白要你的，我給錢。」
老白搖手笑了笑，抬眼看著蘇離道：「看赫連小姐氣色想來這病是無礙了。」
「老白，說吧，有什麼事？」蘇離察覺老白似有其他話，從懷裡拿出一碎銀子放在桌上。
「昨兒夜裡他難得回來陪我吃了頓飯，我心裡高興，也知道是赫連小姐讓他回來的。這點心便是我的謝禮。」老白開心笑道。
「你這就算了吧，前些日子還說謝我呢，結果還是讓人白起給我做的糯米糰子，你這算盤要想打我身上，你阿，還是把心收著吧。」蘇離玩笑道，想起白起心裡還是有一點點酸。
「哪能啊，是他非要學。」老白瞪眼，又笑道：「小白這孩子靦腆，幸得是遇見了赫連小姐，他現在是有說有笑有喘氣的。」
蘇離被老白逗得發笑，站在攤子前，思索了一會，道：「這些日子左右我哥哥在，身邊也有宮裡的人保護，也不缺他保護，我會讓他多陪陪你。」
老白連連點頭應著，又用油紙包了好幾包點心放在匣子里，笑道：「這些不勞赫連小姐，一會兒讓小白來取。」
「不用了。你隨便打發一個人送到府里吧。」蘇離拿過一包點心，道：「這個我先拿給我哥哥嘗嘗。」
想著蘇琮想去買小銀冠的鋪子，蘇離便拿著點心往那鋪子走去。
只是蘇離才到那鋪子門口見蘇琮正拉著穿得十分斯文的白起，微微一皺眉，快步走上前把點心放在蘇琮懷裡，道：「哥哥，你這是做什麼？」
走到鋪子里，蘇離見那個掌柜又是先前的表情，拉過蘇琮到一旁，側頭輕聲道：「那日沒帶銀子，還是找白起借的，若不是他，你今日可沒有這麼好看的冠。」
「掌柜的，我看你這兒也沒有什麼好東西，莫不是哐我妹妹的吧？」蘇琮挑眉揚聲道。
「莫急。」掌柜彎腰從檯子底下拿出一個箱子，神秘笑道：「這都是北洲來的好東西，客官掌掌眼？」
蘇離一聽是北洲便沒了興趣，轉身要走，看著白起倚著檯面，沒好氣道：「你不走？」
還沒等白起說話，蘇琮拉著蘇離說道：「不就是北洲的一些玩意兒嗎？你氣什麼。」
只見掌柜的打開木箱，小心翼翼從裡頭捧出兩個湖藍色玉佩，笑道：「這玉單看著像是一個，合一起看才是一對，反正這玉我們南秦人不懂，一個也是賣兩個也是賣。」
蘇琮拿起玉佩看了一眼，道：「這玉佩顏色倒是稀奇些，在玉麟關也有藍玉但遠沒有這個玉質通透。」
蘇離聽蘇琮這般說，，眼神落在他拿著的玉佩上，伸手拿過玉佩看了又看，便笑著對掌柜道：「這玉佩我要了，多少錢？」
掌柜抬眼蘇離了我一眼，語氣不明道：「前些日子小姐來的時候還找這個公子借銀子呢。」
「今日我不借銀子也不賒賬。」蘇離將銀票放在桌上，看掌柜指著白起，臉色微微一變。
掌柜低頭笑了笑，抬手道：「小姐這回連價錢都不問問？」
蘇琮將掌柜的手壓在桌面上，道：「你要賣，我們要買，這生意便是這麼簡單你多嘴什麼？」
「這玉佩我買給你，算是我還你那日從赫連府救我一命的恩情。」蘇離雙手拿起玉佩往白起面前一遞，她說：「這樣子一來，就算清了吧。」
蘇離笑著將銀票推到掌柜面前，看了眼沉默不語的白起自顧自拉著蘇琮走出鋪子，小聲道：「那日我在府里暈倒又受傷，虧得是白起將我救起又把我送到公主府，這恩可不是往日里提錢就能過的。」
「這事你倒沒有聽你說起。」蘇琮轉頭抬眼看了一眼裡頭，又道：「那你跟白起又是怎麼回事？」
「哪有怎麼回事，往多說也不過是些稀鬆平常的事。」
蘇離勉強一笑，掩去其他的「往事」，儘可能的平靜說：「你懷裡那包點心便是白起師父做的，我在公主府養病的時候，他師父做些點心或者藥丸送來，也都是算了錢的自然也談不上說什麼情義恩情，哦對了，你先前見的白御醫跟白起師父是親兄弟。」
蘇琮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轉身沖店裡喊道：「該走了！」
「哥哥，白起是殿下派來保護我的，你不要總對他又是喊又是攬的。」
蘇琮笑著，一把將剛走到身邊的白起攬著，笑道：「他啊？沒事！」
蘇離看了看白起臉上淡淡笑容又看看哥哥，無奈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多年好友呢。」
蘇琮頻頻回頭看著身後的白起，蘇離小聲道：「你總盯著白起做什麼？他又不是什麼傾城美人。」
蘇琮只是笑了笑，將手裡的糕點遞還給蘇離，拉著她沿街又買了些東西，說是留著以後賞人用。
看他買了不少戲本子和一些古書，蘇離還笑他這是變著臉要罵人。
蘇琮也只是笑笑，又拉著蘇離到妙音閣聽曲子。
想著時辰不早正要回府卻見妙音閣外好大的陣仗，蘇離聽見身後的竊竊私語才知道原是雅儀的送親儀仗。
雅儀？鏈誠是她的送親使，那自然也會在這隊列里吧？
蘇離伸長脖子朝隊列里看，可惜看了好一會也見不到鏈鋮。
「走，上樓看去。」蘇琮說著，拉著蘇琮穿過人群跑到妙音閣內，上了好幾層樓，推開門，指著遠處道：「這樣子不就能看到了嗎？」
蘇離看見鏈鋮一身黑紅色禮服騎在馬上，走在最前頭，實在太遠了，看不清他的表情。又立著看了一會兒，看著整支隊伍洋洋洒洒只剩下最後的幾個侍女。
「這位對他的堂妹還真是上心啊。」蘇琮語氣怪怪，他雙手交叉於胸前看著隊伍遠去，又看向蘇離道：「以後好好照顧自己，這宮裡不比家裡。」
「嗯？」蘇離轉過頭，因四周吵鬧她沒聽清蘇琮的話，「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這妙音閣著實是大，一樓供茶客聽曲，二樓搭了唱戲的檯子，三樓是歇息的客棧。以後若我有錢，我便買下四樓，改成酒館。」
蘇離隨著蘇琮抬眼的動作，四周打量，「說起來這妙音閣也好多年了，但客人依舊這麼多。」
「架不住這妙音閣的掌柜懂得經商，聽說這妙音閣的教習換了好幾撥了。」蘇琮淡淡說道。
蘇離聽著覺得疑惑，轉頭問道：「你這麼多年都在玉麟關，你怎麼會對妙音閣的事如此了如指掌？」
「這不都是聽說嗎？」蘇琮笑了笑，道，「玉麟關雖遠，消息沒有你想的那麼閉塞，來往京中的人多，大抵有兩年時間我都在玉麟關城裡，不同舅舅在營地里。」
蘇離雖不大明白但依舊點了點頭，抬頭見天色已晚便動身回到府里。
芍藥一知道回府蘇離的消息，連忙跑來尋蘇離，一見到蘇離便連忙迎上來說，白起在瀲灧閣院子等她許久。
蘇離一愣，但又想著定是他去老白那兒，老白讓他跑腿送點心吧？只是見到他的時候他身邊只有茶盞茶壺並沒有蘇離買的點心。
「白起，你今日沒去老白那兒？」
「沒什麼事我去找師父做什麼。」白起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藥丸遞給蘇離，說道：「白御醫說你的身子無礙，你不必太擔心。」
蘇離沒有伸出手接過藥丸，只是看著白起淡淡笑說：「我不擔心，左右也就是這樣子罷了。」
看白起似乎心不在焉，蘇離問道：「是出什麼事了？」
白起連忙搖頭，說：「可能這幾日太累了。」
「我這裡也沒有旁的事，你不必天天都在赫連府。」蘇離說道。
「你是在趕我？」
蘇離不明白眼前的白起為什麼突然會這樣，畢竟先前他可是一直比她淡定的，想到以前種種，蘇離只是略不安看著白起。
白起抬頭看著蘇離，笑容微苦道：「我知道了。」說著，便一個轉身跳上屋頂。
蘇離嘆口氣，用力晃了晃腦袋，轉身走進屋裡，聽芍藥說白起今日似乎不大對勁。
她雖察覺出來，但私自過問他的事不免失了規矩，只是吩咐芍藥這幾日多看著白起，若他真有什麼，等鏈鋮回來或見了朝雲再說也不遲。
芍藥坐在屋裡撥弄炭火，我換了身寢衣拿著戲本子躺在床上，聽見屋外似乎什麼掉落的聲音，披了件狐皮襖子走出屋子，見白起坐在廊下。
「白起？」
白起沒有回答蘇離，只是依舊坐在那裡。
蘇離輕嘆一口氣轉身要進屋子，聽見身後的聲音說：「蘇離，多謝你的玉佩。「
「是我該謝你昔日救命之恩。「蘇離說道，轉身走進屋子，見芍藥關上門又躺在床上，芍藥點了安神香便吹了燈退下。
輾轉幾回最後也睡去，蘇離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裡桃花灼灼，桃花花瓣翩翩落下，落在他的身旁。
鏈鋮穿著一襲雲紋金邊玄色長衫站在桃樹底下，他朝她伸出手，他擁她入懷說她是他寂寥黑夜裡等他的燭火，說她是他唯一的妻子。